呵呵,集体打包去支农了,正好赶上农忙时节嘛。
他们要忙完秋收忙秋种,然后再返回市区。
不对吧,应届生也要参加高考的呀。
青工们都已经坐不住了,这些高中应届生们,难道还能无动于衷?
哎,这得涉及到应届生的概念。
1977年的高考,应届生是指1977年高中毕业的学生。他们这个时候已经离开学校了。
至于现在正等着1978年夏天毕业的学生,不好意思,你们还没有完成高中学业,算不得应届生,除非特别优秀,特殊对待,否则不允许参加高考。
如此一来,纺织厂子弟学校的教室,眼下就处于空置状态,完全可以拿出来给职工夜校用。
但是授课老师,却成了问题——
居然没有一个老师愿意站出来,给大家指导高考复习。
甚至连已经到他们夜校上课的曹老师,也想请辞。
叶菁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why?
是钱不到位吗?
“给老师加课时费吧。”她大手一挥,当起了散财童子,“上一堂大课一块钱。夜校学习资料不愁卖,咱们能拿出钱来。”
薛琴急得跺脚,嘴里都长燎泡了:“不是钱的事儿!”
哎哟喂,钱都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可是正经的大问题。
叶菁菁都不得不重视起来:“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们说不敢教。”
老师们的理由很简单,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给高考生们复习什么内容。
没有考纲啊。
1977年冬天的高考,什么都是空白。
上面没有下考纲,大家都不知道要考什么内容。
在这种情况下,老师们哪里敢轻举妄动。
万一他们认为要考的东西不考,他们认为不会考的东西考了,到时候他们岂不是成了罪人,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算了算了,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文·革”时代,老师是出了名的臭老九,打倒的打倒,下放的下放,十年时间,职工子弟学校的教师队伍,都没增加过新人。
上了年纪吃过亏的人,实在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毕竟被打死了,也是白死了。
他们又不是没看过,自己的同事被打死的惨状。
无论薛琴如何强调政策的变化,老教师都不敢冒这个险。
校长甚至提出要求,如果他们工人夜校能把高复班给办起来的话,希望他们能够顺带接收今年七月份毕业的职工子弟学校学生。
这些应届生本来应该今年秋天下放的,但拖拖拉拉到现在没走,刚好赶上高考,学校也不好完全不管他们。
薛琴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简直想骂校长的祖宗十八代。
要不要脸啊?你们学校要管毕业生,就是把毕业生直接丢给我们吗?老师集体吃干饭啊。
现在她真是焦头烂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菁菁挠挠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老师们如此小心翼翼,实在太正常不过。
她想了想,出了个主意:“算了,也别找其他人了,就我们三个,够了。”
“啊?”薛琴急了,“你们神仙也忙不过来的。现在问题是,其他纺织厂的职工也听说我们夜校的事了,想跟着我们一块复习。”
最要命的是,狗日的领导不好意思拒绝,就把她给踢出去,让她来解决。
她神仙啊,她有什么办法解决?
“那个,我们厂里不是有广播吗?学校是不是也有专门的广播?直接用广播播放我们的录音带。然后让大家对着讲义一边听一边学。”
薛晴感觉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变成凸眼。
因为她现在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还能这样啊?听……听广播学习?”
“对呀。”叶菁菁理直气壮,“我们都已经准备学习资料了,没让大家自学,还给大家安排了老师。要是还不满意的话,那他们有更好的地方补习,我们也不会拦着啊。”
如果可以选择,以网课模式授课,甚至上电视机的话,那效果也肯定比单纯的广播好。
但1977年就这条件啊,你上哪儿找电视机去。
哪怕有电视机,厂里也没录像队呀,又怎么录教学视频呢?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现在广播教学就是最好的选择。
薛琴给自己打气:“没错,他们不高兴的话就另请高明吧。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连学校都不愿意给他们复习。对了——”
她又想起来另一桩糟心事儿,“那曹老师怎么办,她都不愿意来上课了。”
“让所有听课的学生都写保证书。因为没有考纲,谁也不知道要考什么内容。听课是大家的自发行为,我们不保证考的内容都会讲到。”
叶菁菁直接规避风险,“每个人都签字画押,考不上不许找我们的麻烦。”
薛琴又狂点头:“好好好,就这样。”
叶菁菁看她风风火火的,又要跑去忙了,赶紧抓住她强调,“还有一件事情,刻蜡版的顺序。不要一下子把整个讲义都刻完,按前后顺序来。保证明天晚上听课的话,今天晚上大家能拿到当天要讲内容的资料就行。
这样,大家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预习,晚上听课效率更高。
而且,我们的蜡版印刷资料也能跟得上。”
薛琴“嗯嗯嗯”应着:“那我先去安排了,你忙你的。”
叶菁菁还真有事儿。
她一早埋的坑,现在高考的公告都发了,总得去看看猎物有没有往坑里跳吧。
她骑上自行车,滚着两个车轱辘,溜溜儿回了筒子楼。
王奶奶正跟两个老邻居在楼道里,戴着老花镜,一边缝补小孩的衣服,一边聊家常。
瞧见叶菁菁,几位老人都笑了,王奶奶更是主动开口:“说曹操曹操到,菁菁,听说高考啦,你肯定要考大学的吧。”
她们聊的是叶友德不是个货,党爱芳又是个软蛋窝囊废,指望他们两口子使劲,叶菁菁这辈子都没可能转成正式工。
幸亏恢复高考了。
菁菁这小孩,他们筒子楼的,从小看到大,晓得是个不瞎闹腾,老老实实上学的好孩子。
这样的小孩不上大学,哪个上大学啊?
王奶奶兴致勃勃:“我看你上回还带了好些书回家学习来着。”
叶菁菁就势接过话头:“是啊,我回来就是把资料拿到厂里,好好复习去的。”
“快去快去。”邻居们热心的很,立刻催促她,“没两个月就考试了,你可得抓抓紧。”
叶菁菁笑着打过招呼,咚咚咚上楼,进了自家的屋子,打开橱柜门。
果不其然,原本放着化学讲义的抽屉,空空如也,连带着她搁在上头的三十块钱跟粮票,也不翼而飞。
啧,当真狗改不了吃屎。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扯开嗓子大声哭喊:“救命啊,我家遭贼啦!”
第53章 不要脸的三只手 赃款藏哪儿了?……
呼呼啦啦, 整栋筒子楼的人都跑来了。
乖乖,丢了复习资料不说,还被顺走了30块钱跟20斤粮票。
这还用讲吗?
肯定得报给公安啊。
立刻有腿脚快的小孩冲去派出所, 把公安给领来了。
公安同志一进门,瞧这乱糟糟的样子, 得, 查脚印是不用想了。
你一脚我一脚的,根本没办法提取。
公安只能问苦主:“都丢了什么东西啊?”
“高考复习资料, 还有我刚发的工资跟20斤粮票。”
叶菁菁“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资料, 我这个月的饭菜票还没换啊。”
王奶奶在边上一边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安慰她,一边气愤道:“公安同志,这还得了, 小偷都猖狂成这样了。要不赶紧抓住他, 我们还敢过日子吗?”
叶家小的跟鸽子笼一样,公安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看了窗户又看了门, 问到:“你发现的时候,门窗是关着还是开着的?”
“关着的。”叶菁菁抽抽噎噎,“我开了柜子,准备拿资料回厂里学习,顺便换了这个月的饭菜票,才发现遭贼了。呜呜呜……我才发的工资补贴,我才拿的稿费啊!”
公安赶紧喊停:”别哭别哭,你上次开柜子是什么时候?家里进来时家里就这样吗?”
“我礼拜四领的工资, 然后下乡劳动,礼拜五跟礼拜六没回家。我今儿回来就发现遭贼了。没动,家里都没动。”
公安“嗷”了一声, 心里有了成算:“你这是熟人作案哦,你家钥匙都有谁有啊?有没有丢过钥匙?”
“我跟我爸妈有——公安同志!”
叶菁菁猛地想起来了,“指纹,小偷摸进我家,肯定在柜子上留下指纹了!”
“文·革”时代,虽然官方不出版,但民间特别流行反特小说手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