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菁挨了怼也不计较,哈哈笑着:“真的,就是糊弄文凭,你也让姐夫想办法弄一个文凭。以后他年纪上来了,干体力活肯定吃不消。他一肚子的经,传给谁去?不如弄个文凭,后面再想办法干老师。”
孙佩兰也犯愁:“他这个文化程度,函授大学也上不了啊。”
叶菁菁对畜牧这一块,其实不太懂。西津大学也没这个专业。
“问问看吧。”
她到底用纸包了一包花生,又抓了两捧核桃,放到了孙佩兰的包里。
给出的理由是:这不是给他们两口子吃的,是她这个姨给两个小侄女儿吃的。
孙佩兰这才勉强同意收下。
叶菁菁都想要叹气了。
看看,女人的社会地位是多么的微妙。似乎只有借着孩子的名义,她们才有资格享受物质。
“走吧走吧,我先问问谢广白。”
谢广白还真知道:“有个畜牧兽医班,是给兽医站培养兽医的。那个主要考实际操作,笔头上的没那么重要。”
孙佩兰的爱人张百福什么都好讲,就是学渣属性,特别害怕学习。
他下意识地就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们家的文化靠佩兰。”
谢广白上大招:“上那个班可以给牲口治病的,你伸手一摸牛啊羊啊的脖子,什么情况,你心里立刻有数。”
叶菁菁惊讶,好奇的不得了:“为什么啊?”
谢广白解释:“给大牲口诊脉,牛羊猪,都是在脖子上,至上而下分别是寸关尺。”
叶菁菁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啊?你还会给牲口看病?”
“那当然了。”谢广白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农村没那么多指标,赤脚医生基本也都是干兽医的活儿。我们要去给人家做培训,我们自己得先会呀。”
他学了一肚子的兽医经呢。
比方说给牲口触诊,用的是食指中指和无名指。
用尽压紧,诊的是五脏;略松一点,断的是六腑。左边对应心、小肠,肝、胆,肾、膀胱,右边管的是肺、大肠,脾、胃,命门、三焦。
叶菁菁彻底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还能这样啊?这也太神奇了。
张百福也被说的心动起来,试探着打听:“好学吗?这个。”
他是会给牲口看病,但那都是凭经验,跟大夫是两回事。
谢广白积极撺掇:“好学,对你来说绝对好学。你能听懂牲口说话,你学这个绝对事半功倍。”
张百福咧着嘴巴笑了。
那是。
别人看牲口啊,叫起来都是一个声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牲口每一声哼哼,都有自己的话哩。
谢广白笑着点头:“那好,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带你去报名吧。”
孙佩兰趁机邀请:“正好,都这个点儿了,上我家吃饭去吧。”
她话音刚落,叶菁菁他们还没推辞,办公室的电话机响了。
嚯,这可是叶菁菁身份急速上升的象征。
以前她这间小办公室根本没有电话,自从她开始搞汉字输入法,有所小成之后,校方立刻给她装了电话机。
这时代,你的级别达不到一定程度,根本配不上电话的。
叶菁菁接起电话,那头响起了薛琴欢天喜地的声音:“菁菁,赶紧回来,我们今天吃云南的菌子!都是新鲜的,早上摘的,飞机空运过来的。”
叶菁菁大喜过望:“真运过来了?”
苍天啊大地,家人们,谁敢想啊。
她说想吃云南菌子,是今年八月份的事了。
那会儿,小高要陪日本客户去云南实地考察黑松露和松茸。他信誓旦旦,一定会很快就把她要得鸡枞菌和干巴菌带过来。
结果呢,结果小高一头扎进云南就没回来,连着几个月就看飞机,一趟趟的从云南飞到上海,就是看不到小高的人影子。
更别说什么云南美味的野生菌了。
现在都十一月份了,好不容易菌子到位了。早就馋的流口水的叶菁菁,不激动才怪呢。
啊啊啊!一想到那个鲜香,她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口水简直管不住。
薛琴热情洋溢:“快点快点,你带人一块儿过来。好多呢,不吃完了也放不住。”
谢广白在旁边一开始只是听着,听明白了,大吃一惊:“你们直接吃野生菌?”
开什么玩笑啊,哪年毒蘑菇没毒死人。
别说什么很安全,不会中毒。每个倒下来的人吃之前都是这么信誓旦旦。
野生菌,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第244章 花木兰的困境 菌子啊
不管叶菁菁怎么解释, 甚至连孙佩兰和张百福两口子也再三保障,普通的菌子不会有问题的。
尤其是张百福,他土生土长的甘肃人, 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菌子。
谢广白仍然固执己见:“不行不行,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后来他实在磨不过女友, 只能退而求其次, 勉为其难地表示:要吃也行,就在医院吃。
万一中毒了, 能够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好歹人家是专业人士啊,大家还是很尊重大夫的意见的。
纺织厂那头, 真的把菌子直接拎到市医院的食堂了。
嚯!中华民族号称吃货民族,大家伙儿胆子都很肥呀。
来的人不止有薛琴,甚至连王凤珍都跟着跑过来了。今天礼拜天, 这个点儿她本来应该赶紧坐最后一班公交车, 赶回学校去的,结果也在野生菌的诱惑下, 放弃了。
反正她明天上午没课。
方萍没到,她还在兢兢业业给伊藤洋子当翻译呢。
叶菁菁都乐了:“哟,现在伊藤小姐很有干劲嘛,都不休息的。”
薛琴得意洋洋:“近朱者赤,她跟我们中国劳动妇女在一起,她还能不起事业心?”
叶菁菁刚哈哈笑呢,王凤珍就在旁边摇头。
她的学校距离主城区远,但离着伊藤家要盖的厂的位置近, 所以她课余时间经常跑过去找方萍她们长见识。
说起来,在场跟伊藤洋子接触最多的人,反而是她。
现在, 王凤珍直接泼了冷水:“那可没有,她认为我们中国劳动妇女特别奇怪。”
呀?这啥意思?
乐哈哈的西津纺织厂人集体侧目。
日本发达他们知道,可是日本妇女社会地位低呀,一结婚了就相夫教子,不出来工作,完全没有自我,很悲惨的。
王凤珍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说,我们中国妇女在厂里要像男人一样工作,忙个不停。但是下了班回到家里以后,男同志却不会像女同志一样做家务。相夫教子,照顾老人,依然是女同志的任务。”
“中国劳动妇女既干了男人的活,也干了女人的活。而她们日本妇女,只需要干女人的活。作为日本女性,她实在不明白中国劳动妇女有什么值得被羡慕的?”
众人瞠目结舌,有人试图强调:“可是我们的妇女社会地位高啊。”
王凤珍直接一个白眼回她:“人家日本姑娘可不傻,谁社会地位高,谁干的活比别人多啊?”
开什么玩笑,领导都是指挥别人干活的。
叶菁菁也哑口无言。
她能说什么呢?花木兰的困境始终存在,半觉醒的妇女是最辛苦的。
她们一方面知道自己要走向社会,成为独立的社会人,拥有自己的工作,挣钱养家。
可是另一方面,她们又被传统观念所束缚,认为自己应当承担全部家庭责任,或者说没有勇气反抗。
王凤珍叹气:“她这么一说,我真觉得有道理。啥苦我们都吃了,啥便宜我们也没占到。”
叶菁菁摸鼻子。
她穿越前,有个热门话题经常被提起来,就是养儿育女的目的是什么?有儿子继承家产,有女儿照应晚年。
薛琴的三观都要混乱了:“那照这么说的话,我们错咯?”
叶菁菁摇头:“黎明之前,子夜最黑暗。但不经过子夜的话,黎明永远抵达不了。”
王凤珍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子夜要到猴年马月啊!可真够漫长的。”
叶菁菁笑了:“等独生子女政策推出,家家户户只有一个小孩,女方吵架回娘家,不用担心被娘家人嫌弃的时候,大概就有可能看到曙光了。”
大家迅速歪了楼,开始跟着打听:“真的要开始搞独生子女了吗?”
叶菁菁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听了一耳朵而已。”
有人点头表示赞同:“也是,生孩子多累人啊,烦死了。就生一个也好。”
那边张罗着做菌子的人,伸长了脖子,扯了一嗓子:“蒜头,大蒜,赶紧拿过来,这个必须得多多放蒜,不然的话吃了会头晕。”
叶菁菁听的心都悬了,她严重怀疑头晕是因为中毒。
谢广白在旁边跟同事说话呢,听了一耳朵,回过头就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嗯,不会中毒。”
叶菁菁头昂得老高,嘴比鸭子都硬:“那当然就是要多放蒜,烧熟了。”
她话音落下,整个食堂都不吱声了,不是被她的话给震惊了,而是大家集体被香迷糊了。
妈呀!菌子的香味和蒜香融合在一起,霸道至极,直接攻占了大家的嗅觉,不是钻鼻孔的那种,而是一路横冲直撞,深入到人的肺腑之中。
那一铲一铲的,铲的是菌子吗?铲的分明是我的心啊。
这边的蒜头炒牛肝菌刚出锅,那边的干巴菌也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