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跃跃欲试,想要来上一杯。
叶菁菁赶紧拦着:“你别喝,从上海到东京,就飞两个小时。到时候你醉了,可来不及醒过来。”
“我就少喝一点。”
薛琴家里是有茅台酒的,但她爷爷奶奶管着,她根本喝不上啊。
“不能喝。”叶菁菁坚定的很,“咱们是出国参观学习的,你到了日本,一张嘴全是酒味儿,人家要怎么看我们?”
薛琴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
叶菁菁也舍不得啊,她也没喝过茅台酒。
于是她大着胆子问空姐:“你们不送我们一瓶吗?”
空姐摇头,态度坚决:“现在已经不送了。你们在飞机上可以随便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1978年的飞机,相当之豪放。
空姐不仅给乘客们倒茅台酒,还给大家送香烟。
甚至香烟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中华烟,一种是熊猫牌香烟。
送烟的时候,空姐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叶菁菁她们是女同志,就不给香烟。
然后让叶菁菁讨厌的事情发生了,好多人拿起香烟直接开点,瞬间吞云吐雾。
因为现在飞机上允许抽烟。
麻蛋!叶菁菁好想骂人,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抽二手烟。
但她不能阻止烟民啊,现在的规定就是飞机上可以抽香烟。
叶菁菁再一次翻开她的笔记本,开始框框写信,她要建议飞机禁烟。
理由当然不是影响到了其他不抽烟的乘客,威胁人家的身体健康。
这点放在现在,估计根本没人在意。
坐飞机的绝大部分是男人,男人其中的烟民比例高,他们绝对不会认为应该为少数派让路。
而制定政策的,大概率是个男性,很有可能他们自己就抽烟。
叶菁菁给出的理由依然是安全。
在飞机上抽烟,失火怎么办?到时候烧起来,整个飞机的人集体完蛋。
到时候外宾出事了,可是外交事件。
薛琴好奇:“你写什么呢?”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为什么飞机上会送茅台酒和香烟,火车上却没有?”
“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飞机。”
叶菁菁抬起头来,不以为意:“不都是交通工具嘛,难道是因为坐的人不一样?”
薛琴一时语塞。
确实不一样,坐飞机那都不是普通人。
但她还是迅速找到了理由:“飞机票贵呀!”
叶菁菁呵呵了一声:“火车票我也没觉得便宜。”
薛琴瞪眼睛:“飞机票更贵!光上海飞北京,就要64块钱。”
叶菁菁眼睛也更大了,脱口而出:“这么贵啊?”
这已经抵得上一般青工两个月的工资了。
“你以为呢?”
叶菁菁赶紧拿出自己的机票,查看上面的价格。
刚才她没细看,加上手写的机票多少有点潦草,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原来1978年8月从上海飞去东京,机票3048元。
她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3048元啊!
她穿越前从上海到东京的机票,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呀。
以她现在每个月30块的工资水平,她得不吃不喝一百零一个半月,才能买得起一张机票。
叶菁菁后知后觉地生出了惶恐,她有什么资格去东京呢?纺织厂凭什么替她掏这个钱啊!
她转过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厂领导。
因为后排的窗户,看外面看得更清楚,所以领导们都齐聚后排。
田副书记坐的就是靠窗的位置,他感受到了叶菁菁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点头。
等收回目光以后,田副书记朝三厂厂长笑了笑:“你们这位小叶老师很活泼嘛。”
厂长只能干笑:“她是爱说爱笑,不藏着掖着。”
田副书记继续评价:“想法挺多,晓得的事情还不少。”
厂长赶紧强调:“她知识面确实非常广,一个人能把高考所有课程都给教了。别看她考的是理科,我们厂里文科考上大学的,也是她指导的。”
“要不是不好不耽误她上大学,我们三厂是怎么也舍不得她走的。”
“包括纺织厂职工子弟学校,校长也跟我要过好几次人,想让她去当老师,专门教高考班。”
“我也晓得,这回提议她去日本参观学习,不少同志说我是假公济私,怀疑她给我送了礼。”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脑袋瓜子灵活,视野广,好些东西想的角度比较新奇。”
“她在厂里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技术好手。像她这样在一线车间干了三年,又能考上大学,能文能武,有理论也有实践。她到日本厂里看人家的生产,看不到的东西更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家是有海外关系的。”
其余的不说,厂长的最后一句放在半年前,春节那会儿,公然拿出来说,都不太合适。
多少年了,海外关系都是个禁忌词,谁沾谁倒霉。
可现在不一样啊。
“务虚会上说的嘛,要灵活运用国际上通行的各种贸易和合作方式, 要搞‘三来一补’。多个朋友多条路。她家有海外关系,说不定就能为咱们厂创外汇创造条件。”
这话显然是假的。
因为定出国名额,是六月份的事。
而国务·院的务虚会,七月份才开的呢。
他未卜先知,他上哪儿知道务虚会上说了什么去?
但田副书记也没拆穿他,因为无关紧要。
他只笑了笑:“那我就等着看你们小叶同志,在日本学到更多东西吧。”
第203章 第一回合(捉虫) 抵达日本
从上海出发, 飞行三个小时便到了日本上空。
比叶菁菁想的慢点,但也还好。
大家在飞机上,就着红宝橘子汁, 吃了一顿北京烤鸭,个个满嘴油光。
好可惜, 谁都不敢喝茅台。
得亏初次坐飞机出国的兴奋抵消了这份遗憾。否则下飞机时, 估计考察团的成员们都要笑不出来了。
飞机抵达东京羽田机场时,正值得中午, 八月的阳光灿烂的过了头,照得人眼睛都发晃。
到了异国他乡, 所有的人都瞬间i了,一个个不由自主地靠近会讲日语的同伴。
尤其是充当学习团翻译的王老师,田副书记恨不得把他绑在身上。
没错, 因为专业的日语人才太少, 加上这会儿78年高考也结束了,所以夜校的王老师直接被抓过来当翻译了。
王老师呵呵笑着, 在前面带队,东张西望的,寻找过来接他们的日方人员。
他锁定目标,抬脚往前走,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眼瞅着对方也要过来了,然而那举着“欢迎西津纺织厂赴日考察团”牌子的人,竟然和他们擦肩而过,往后面去, 跟一位中年男人握起手来。
叶菁菁惊讶地发现,那中年男人正是在飞机上,坐在他们前面的旅客。
双方显然非常熟悉, 又是握手又是说笑。
至于说了啥,反正叶菁菁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只惊讶,原来这位旅客竟然是日本人。
摸着良心讲,刚才在飞机上,她当真一点儿也没听出对方的日本口音,也没觉得他像日本人。
薛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本来还以为对方是北京的干部,同样也是到日本考察的呢。
总觉得自己这边好像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给摆了一道。
日本中年男人跟人寒暄得似乎差不多了,猛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快走两步,到了王老师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王桑,真的是你啊!哈呀,太好了,没想到过了33年,我还能再见到你。”
考察团的成员不由自主地心里咯噔了一下。
薛琴下意识地掰手指头,心中暗叫不妙。
现在是1978年8月份,那33年前,不就是1945年吗?
那可是中国抗战胜利的日子。
果不其然,日本中年男子紧接着就是滔滔不绝:“王桑,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关照,我和我的家人大概等不到回乡的日子。尤其我和我妹妹,不是你帮忙找来了大夫,我们说不定就永远留在西津了。”
薛琴脑袋瓜子轰的一下炸了。
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叶菁菁也笑不出来。
现在是1978年的夏天,不是中日蜜月期的198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