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于副局长低吼,“老曹去现场看过了,窦东阳都当了几年驾驶员了,那个时候踩油门,不是撞人是想干嘛?”
结果没撞到人家,先送了自己半条命。
真是现世报!
于少华见瞒不过,又吞吞吐吐道:“没有,东阳只是想跟他谈谈。东阳看上的那个姑娘,和那个姓谢的,关系很亲密。”
于夫人立刻给素未谋面的人定了罪:“这个女同志怎么这样不检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脚踩两条船呢?”
“好了!”于副局长不耐烦地打断妻子的讨伐,只问儿子,“所以,窦东阳是跟人争风吃醋,才出的车祸?”
于少华巴不得撇清关系,立刻点头:“就,就是这样。”
于副局长暗自松口气。
照这样的话,那跟自家没关系了,自家也不用再承受窦家人的迁怒。
至于他儿子的话值不值得信任?
于副局长表示,管不了那么多,他工作忙得很,哪有精力关注些细微末节。
他只要对窦家有个交代就行。
第139章 还是去广播台待着吧 科学家的待遇……
叶菁菁还不知道, 她已经变成某些人嘴里的红颜祸水罪魁祸首了。
她跟谢广白一块儿吃饭,依然担忧:“他会消停吗?”
谢广白让她先喝汤暖暖胃,解释道:“于副局长的官声不错, 不是不讲理的人。”
“可他会听他爸的吗?”
叶菁菁真的很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集体主义精神的影响,她觉得这时代的人, 亲子关系有点淡薄。
爹妈忙于工作, 对家庭其他成员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在眼下不仅不会被抨击, 反而是先进标兵的典型事迹。
仿佛只要他们对家庭上了心,就是在背叛工作。
这种社会大环境, 爹妈和子女像熟悉的陌生人,没啥好稀奇的。
叶菁菁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会阳奉阴违,嘴上答应了他爹妈, 转过头又是另一副面孔。”
谢广白点点头:“我也怀疑。所以我找医院的朋友帮忙盯着他, 要是他有什么动作的,我这边也好准备。”
叶菁菁又抱怨了一句:“他们怎么就只摔断了肋骨和腿骨而已呢?他最起码应该半身不遂。”
谢广白乐了:“那没办法的事儿, 他正好坐后排。多吃点茼蒿,对身体好。”
他跟叶菁菁吃饭的时间长了,发现这姑娘有个坏毛病,不太爱吃菜,偏爱吃肉。
倒不是说他舍不得,而是这样对身体不好。
她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弱,不能随便乱糟蹋。
谢广白觉得自己有义务盯着她,纠正她。
叶菁菁愁眉苦脸地吃了一筷子炒茼蒿。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 因为原主体质本身的影响,吃菜还挺欢快。
但时间越久,她个人对这具身体的影响越深, 她就恢复本性了,她就是爱吃肉,不爱吃菜。
“茼蒿就应该用来烫火锅,炒着多难吃啊,苦死了。”
谢广白只能点头:“行行行,下回吃火锅烫茼蒿。对了,你要吃什么锅底?”
叶菁菁想了想,难得决定清淡一回:“要清汤鱼头吧,说完了可以下点小青菜、白菜还有菠菜、茼蒿之类的。”
谢广白笑着点头,又示意她再吃一筷子芦蒿。
这时代郊区农民挖过来卖的芦蒿,好像还是野生的,香味十足,跟香干一块儿炒,味道很不错。
叶菁菁不算抗拒,夹了一筷子。
两人正吃得热闹呢,食堂里匆匆走进个人来。
电台编辑一见叶菁菁,立刻招呼:“赶紧吃,吃完咱们回去录节目。”
叶菁菁愣了下。
隔壁桌上埋头吃面的老教授,突然间抬起脑袋,没好气道:“干嘛?她现在是我们西津大学的人。”
编辑立刻赔笑:“现在大学不是已经放假了嘛。”
老教授一瞪眼睛:“二月底,学生就来报到了。我们现在还得抓紧时间赶教材呢。”
然而这世上但凡要抓人干活的,都是隐藏的资本家。
编辑不假思索:“翻译教材,时间长了也累得慌嘛。刚好翻译一小时,再录一小时的课,对身体最好。”
叶菁菁目瞪口呆:大哥,我谢谢你啊!
不等老教授反驳,编辑又开始加码:“再说了,你们学校都放寒假了,马上又要过年了。回头食堂师傅都走了,小叶同志待在学校里,吃什么喝什么?”
他能过来截人,那必须得是先打听清楚敌情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结果老教授冷笑一声:“去我家吃,我包饺子,跟我们家一块吃。”
电台编辑一噎,咬咬牙,开始打感情牌:“过教授,咱们都是为了小叶同志好,对吧。你看,前面那个事儿,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影响很不好。”
过教授冷笑:“我们学校不在乎这些。”
“那是学校大气,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编辑一拍手,“可是小叶同时还年轻啊,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名其妙被一个坏名声,会影响她以后的发展的。所以——”
他强调,“现在她回去录节目正常播放。大家一听,她都已经又上广播了,那肯定就是没事儿了。”
他轻轻敲桌子,煞有介事,“在这种事情上,咱们做老师的人,可千万不能自私。”
过教授被他给堵住了,一下子找不到话来回。
谢广白突然间出声,劝叶菁菁:“你去广播台吧,回头我给你把翻译稿送到学校来。”
他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就是直觉怕现在学校人太少了,叶菁菁留在学校会有危险。
不如去广播台,好歹有人站岗,安全系数有保证。
编辑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赞同:“就是就是,我们广播台什么都给安排好了。前头可是我们台长亲自去省革委会要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过教授也不好拦着,只叮嘱叶菁菁:“别耽误活,回头上课没讲义,你上去讲课。”
叶菁菁哈哈笑,脸皮厚的很:“只要发课时费就行。”
她可不介意多一笔外快。
这一趟搬去省广播电台住,就简单多了。因为台里的值班室啥都有。
除了她从厂里搬过来的年货,苹果和香肠之外,叶菁菁只带上了换洗衣服,专业词典和需要翻译的原版教材,就骑着自行车跟着一块儿去广播电台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灰蒙蒙,街上正热闹。
谢广白自觉还没有完全解除危机,也不托大。
他送完叶菁菁,就趁着人多热闹,先回家去了。
叶菁菁一进广播台,喝了两口水,立刻开始干活。
教案是现成的,全是她被关公安局时攒的,现在突突上课,可省事儿了。
她一口气录了一个小时,把一整个章节讲完了才停下。
她端杯子喝水的时候,瞧见旁边两位女同志正在咬耳朵,不时地瞅自己一眼,生怕她看不出来她们正在蛐蛐她一样。
碰上这种情况,怎么办?
叶菁菁表示,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大大方方:“说什么呢?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结果人家不仅没尴尬,反而兴奋地分享八卦:“哎,小叶,你知道那个偷试卷是怎么回事吗?”
叶菁菁好悬没翻白眼,她上哪儿知道去?
两位姐姐已经激动地你一言我一语了:“根本就没偷试卷这回事!”
叶菁菁瞪大眼睛:“真没有?”
“没,多的试卷被监考老师随手带回家了。人家压根没当回事。”
1977年的高考,说起来当真神奇。
上头当成头等政治任务,高度重视,也认真布置了。
但高考毕竟中断了11年,这11年的人事变迁之一日升天一日坠地,跟变戏法似的。
前脚基层工人、农民、赤脚医生进中央当领导了,后脚被一撸到底,甚至抓去蹲大牢的都有。
你上面领导说高考第一重要,下面就能一下子跟着动起来,100%执行?
不现实的,弹簧还要时间反应呢。
按照规定,监考老师应该在考前让所有考生看清楚了,试卷是密封的。
发试卷前和收试卷后,也得两人清点试卷,记录缺考人员名单等等。
可真正施行时,各考点的情况千差万别,有的严格执行,有的就这么过去了。
监考老师收自己的包时,把多出来的空白试卷带回去了,他自己也没在意。
而作为乡村代课教师,他从县城回家后,放寒假同样没得歇,跟着其他农民一道,趁着冬闲,被抽调去挑圩埂了。
叶菁菁他们被当成偷盗高考试卷的犯罪嫌疑人,关在公安局审讯时,人家挑着箩筐正挥汗如雨。
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最后这事是怎么被发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