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这个姿势躺了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安静的房间终于让她有了丝逃离混乱的喘息感,但脑子里的思绪还是乱成一团麻。
良久过后,她才翻了个身,睁眼看着天花板。
从认识陆宴开始,她和他经历过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赵旎歌捂住眼,拉起被子将头蒙住。
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人来敲门。
陶荣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旎歌,午饭吃了没,出来吃饭。”
赵旎歌抬手扔了个枕头过去,砸在门上:“不吃!别来烦我!”
陶荣的声音在门外静了静,叨叨着走了。
一整个下午,赵旎歌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晚上陶荣又来敲门:“晚饭你也不吃?”
赵旎歌没有应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会。
陶荣敲几声门后,又走了。
就这样,赵旎歌回家后,从下午睡到晚上,又从晚上睡到第二天早晨。
当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头昏脑涨,鼻子堵塞无法呼吸,喉咙也有点咳痒,应该是昨天晚上昏昏沉沉间着凉了。
她的手下意识伸过去摸枕边的手机。
当手摸到手机的那一刻,她才骤然想起,从昨天中午回来,她就关了机。
一天一夜过去,陆宴岭打不通她电话,肯定会来找她的。
赵旎歌太了解他了。
说来可笑,直到此时,赵旎歌才清楚地意识到,其实以前每一次她跟他作,跟他任性,跟他耍小脾气,其实都是吃准了他会先低头,会纵容她,才敢那么作威作福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那么笃定的。
笃定她每一次作完,他都会来哄她。
赵旎歌知道。
这一次,也如同往常每一次一样,他会来找她的。
她要是不想面对他,就不能再待在家里了。
可她能去哪儿呢。
她在京市就一个要好的朋友余倩,但余倩的男朋友是卫恒,卫恒是陆宴岭的属下。
赵旎歌这个时候不想去找余倩。
酒店,她也不想去。
凄凄冷冷的,一个人待在那里,还不如躺在家里呢。
想来想去,赵旎歌竟然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最后,她把电话开机,打给了上次在延城认识的薛晴。
薛晴接到她的电话,有些惊讶但也很开心,在那头笑道:“元旦快乐啊大美女,还没祝贺你昨天演出成功呢!”
薛晴与赵旎歌分属乐器组和舞蹈组,平时在文工团见面不多,但俩人上次在延城也算是共同经历了生死,意义不一样。
赵旎歌本来也想笑一下的,可她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只得轻声说:“薛晴,我能借你家休息一下吗?”
薛晴没多想,回道:“好啊!我家就在春雨路这边,你现在要过来吗?”
“嗯,我现在就过来。”
赵旎歌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包,随便换了身衣裳就这么出门去。
下楼时,陶荣和赵兰心看见她终于肯迈出房门了,陶荣立马就念了起来:“你看看你睡多久了?昨天人家陆少爷送你回来,你也不说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就让人家这么走,大过节的真是一点也没礼数……”
要是换作往常,听到陶荣这么念,赵旎歌早就已经怼了回去。
但今天,她只是目不斜视穿过客厅,到玄关鞋柜那儿换了双鞋,门一开,就出去了。
全程没有理任何人。
陶荣看了,回头和赵兰心看一眼,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赵兰心眼神闪了闪。
前天晚上在部队的元旦晚会后台,陆宴岭给她送花来,又那样姿态亲密地将人带走,化妆间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关于赵旎歌找了个有钱老板当金主的谣言不攻自破。大家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赵旎歌背后的大佬,竟然是那位高权重的陆大旅长。
想到陆家在京市的权势地位,一时间,大家都三缄其口。
没有人再敢议论什么。
赵兰心虽说早有猜测,但也是前天晚上才确认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
既然赵旎歌既已经把陆宴岭钓到手了,怎么又和他侄儿陆少禹扯到一起去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还是坐的陆少禹的车。
*
赵旎歌打车到了薛晴家。
薛晴一开门,刚准备给赵旎歌来个大大的拥抱,却在看见她模样时一愣:“你怎么了?生病了?”
赵旎歌走进她家,说:“好像是吧。”
薛晴听她声音嘶哑,脸色也没有神采,连忙让她到沙发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什么情况啊?”
前天在元旦晚会后台匆匆见到一面,她还看到赵旎歌艳光四射的呢。
赵旎歌恹恹摇摇头:“我就想借你家休息一下,我有点累。”
“行。”薛晴起身,“那你去我卧室睡吧。”
赵旎歌说了声谢谢,就进了卧室,然后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薛晴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没有去打扰,只是帮她把被子盖上,关上门走了出去。
就在赵旎歌离开家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辆黑色军用越野开到赵家大门前。
男人从车上下来,身上一丝不苟的军装风衣在寒冬刮起一道凛然的弧度。
他在车前站定,抬眸看了眼赵家的房子。
他大步走到门前,摘下手上的皮质手套,按了按门铃。
茶西图澜娅餐厅里,听到门铃声的陶荣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看见一个气势威严冷沉、身型异常挺拔高大,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站在门外,陶荣愣了愣,有点紧张地问:“您……您找谁啊?”
“您好。”陆宴岭礼貌颔首。
他握着手套,看向陶荣:“您就是赵旎歌的母亲?”
陶荣被这位陌生军官气势所慑,下意识回答:“我是。您是……?”
陆宴岭态度算得上客气:“请问赵旎歌在家吗。”
这位军官竟然是来找她家旎歌的?
陶荣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连忙赔着笑道:“您是来找我们旎歌的啊?是有什么事吗?她不在家,刚出去了没多久。”
听到赵旎歌出去了,陆宴岭眉峰一皱,问:“她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陶荣:“呃,她没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陆宴岭神色一敛,看着气势愈发冷峻,语气也不自觉严厉起来:“那她出门时有说什么,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陶荣被他越问越心慌,声音都抖了起来:“她、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带啊……首长,我们家旎歌是不是犯什么错误啦?”
陆宴岭侧身,压住心头那一股股燥意,又回过头来颔了颔首:“不好意思,打扰了。”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而去。
*
转眼到了傍晚,深冬的京市,五点一过天就暗了下来。
薛晴看看时间,赵旎歌已经在她房间睡了一整天,中午也没吃东西,担心她这么睡下去会出事,便敲了敲门,准备进去看看情况。
敲了一会儿,没人应声。
薛晴便推门进去,赵旎歌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蜷缩在床上,纤瘦的脊背对着门口,看着莫名有点让人心疼。
“旎歌?”薛晴去叫她,又摸她额头。
倒也不是很烫,tຊ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却很不好。
赵旎歌睁开眼,听见薛晴问她要不要吃点感冒药,摇了摇头。
薛晴坐在她身边问:“出什么事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的。”
赵旎歌盯着天花板,还是摇头。
她的事没法跟任何人说,只能自己消化,自己解决。
薛晴见她这副样子,迟疑地问:“是不是感情上的事?”
赵旎歌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薛晴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微微一叹:“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话音一落,就见赵旎歌睁大的双眼突然滑下两滴泪水,顺着侧着的脸颊淌进了乌黑发丝。
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像断线的珠帘一样,从她眼眶里无声滚落,晶莹地坠进发间,枕头顷刻间就湿了一大片。
弄得薛晴都有点无措:“哎你别哭啊!我不问了不问了……”
可泪水一旦开闸,就再也止不住了。
赵旎歌越哭越眼泪越多,怎么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