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岭顿步,长靴一碾,弯腰拾起篮球往操练场扔了过去。
两个准备跑过来捡球的士兵看到陆宴岭,还有他胳膊上挽着的娇美女人,都是一脸震惊八卦的表情。
不过士兵们没敢当着旅长的面吃瓜,接住球后连忙敬了一礼:“谢谢旅长!”然后就跑回去跟其他战友分享这个惊天爆料。
赵旎歌突然一愣。
她有点疑惑地看着陆宴岭:“他们喊你什么?”
她没有出现幻听吧……
赵旎歌诧然,那两个士兵应该就是喊的‘旅长’吧?
陆宴岭也转头看她,提了下眉峰。
看她面露疑惑茫然的表情,挑唇一笑,难不成她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在部队是做什么的,怎么现在才这么诧异。
陆宴岭摸了下她头,刚要开口,身后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陆大旅长,今天兴致这么好,带女朋友参观军营呢?”
赵旎歌:“……”
她转身,看到杨参谋手里拎着两个盛汤的保温桶,从树荫大道下走过来,笑吟吟地打量她和陆宴岭。
赵旎歌脑子一瞬间嗡嗡响。
陆大旅长?
陆宴岭是旅长???
系统没说过陆家少爷是旅长啊,它只说他是个特种兵,有说过他是旅长吗???
不知为何,赵旎歌突然有点慌了。
有种不妙的直觉,从心底直冲大脑,让那些以往被她忽略的细节和不对劲的地方全都涌了出来。
陆宴岭还在那儿和杨参谋说话,没注意到身旁赵旎歌的异常。
杨参谋说了几句后,就道:“行,那你们慢慢逛,我就不打扰了,我还得去给老婆送汤呢。”
杨参谋说完,慈和地看赵旎歌一眼,抬步走了。
陆宴岭转头,发现赵旎歌神色有点僵硬,低头看她,温柔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
赵旎歌慢慢松开了挽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目光怔松出神:“我……我有点不舒服……”
陆宴岭听她这么说,还以为是自己昨晚没有分寸弄疼了她。
毕竟一向禁欲的陆大旅长于情爱事上也是头一回,虽然男人总是能无师自通,尤其是像他这样强悍的男人。但面对心爱女人的百般引诱,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以把持,他不自觉就要得有点凶了。
摸着她苍白小脸的动作愈发温柔,低声说:“想先吃点东西缓一缓,还是现在就回去?”
赵旎歌现在确实需要缓一缓,好让她的头脑清醒一下。
现在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所有神经错综复杂绷在一起,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赵旎歌胡乱地说:“……吃点东西吧。”
陆宴岭抬起腕表看了眼,九点多,这阵食堂早餐应该还没全收,不过就算收了,他也可以让炊事班开个小灶。
于是陆宴岭便牵住她的手,往操场另一头的部队走去。
赵旎歌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落不到实处。一种不真实,不踏实的感觉包围着她。
她抬眼去看前面的男人。
他的背影伟岸宽阔,身形挺拔颀长。
他握着她的大掌是那么有力,那么牢固,一如每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紧紧牵着她不放。
赵旎歌的呼吸有点迟滞,突然顿住了脚步。
陆宴岭转身,看她一眼,低头检查她脸色,发现她的手变得十分冰凉,将她手包进手掌里捂了捂,眼底有些担忧:“很不舒服?”
赵旎歌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勉力笑了下。
“陆宴岭,我好像没有问过。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兄弟啊?”
陆宴岭捂着她的手亲了亲:“嗯,我还有个大哥和二姐。下次回家带你认识,他们也都想见你。”
赵旎歌低头茫然地想着。
他上面有一个大哥和二姐,那么算算陆宴岭的年龄,他大哥起码也应该三四十了吧。
那也不对啊……
见她低头不语,陆宴岭以为她是想到不久后要跟他去见家人所以紧张,便牵着她走进食堂,一边温声安抚:“我虽出身军人世家,但我家庭成员其实很简单。”
“家里平时就我和钟管家夫妇,我父母退休后每年会回蜀城修养几个月,在京市的时间也不多。大哥和二姐结婚后,也都各自组建家庭不住在一起。哦,还有个侄子,不怎么听话,今年进了特战旅,也在我手下管着。”
赵旎歌听到这句,整个人脑子一懵。
好像被鼎大钟撞了一下。
她听见自己呐呐地问:“你……侄子……他也在特战旅?他今年多大啊……”
“二十二。虚岁二十三,也不小了。”
“比你还大一岁呢。”
陆宴岭无奈地说。
赵旎歌瞬间瞳孔地震,头皮发麻。
那边陆宴岭说完已经转身走到窗口,让炊事班师傅帮忙热了份蔬菜粥,又把其他早餐食物都各拿点装在餐盘里。
他端着餐盘回到长桌前,就见赵旎歌一动不动呆滞地坐在那儿。
总觉得她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
“旎歌,怎么了?”陆宴岭忍不住又关切问了句。
赵旎歌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对上陆宴岭的目光,她的整个脑子终于‘嗡’一声炸开。
*
就在这时,赵旎歌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宕机的大脑倏地回神,低头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因为她的手太过发抖,手机差点被她摔在了地上。
她连来电显示是谁都没看清,就tຊ迅速按下了接听。
“喂?喂!”
一边接听一边下意识站起来,朝对面看着她的陆宴岭干笑着说:“呃,我出去接个电话哈……”
说完,她拎着包起身,转身就朝食堂外跑去。
逃也似的,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直到她跑出食堂,将脊背贴在墙壁上急促喘气,电话里余倩的声音还在疑惑地响着:“喂,旎歌?你听得到吗?”
赵旎歌什么也没听进去,喃喃应了声。
余倩在那头说:“昨晚上你没回来,还在军营吗?我们现在要回市里去了,问问你。”
赵旎歌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什么扼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找回声音:“……我还在基地,我也要回去。”
余倩便道:“哦,那行,我们车就在军营大门,你要回的话,我们就等你一块儿。”
赵旎歌听了这话,想也没想,迈步就跑起来,握着电话说:“等我!”
她刚跑下台阶,又听到余倩说:“嗯,不着急。我和卫恒一块的,待会儿他开车。”
赵旎歌脚步又一顿,听到余倩是和卫恒一块儿的。
卫恒是特战旅的排长,也是陆宴岭手下的兵。
她现在不想和任何与陆宴岭有关系的人扯到一块,她只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理一理根本无法正常运转的思绪。
“那我不来了,你们先走吧。”赵旎歌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着墙打开了系统面板。
面板上,仍旧只有上次的六十分孤伶伶在那儿悬着。
她和陆宴岭连时间最亲密的事都做了,可这条心动值却仍旧一动不动。
还有什么,比这个明晃晃的事实更能说明一切的。
赵旎歌无法接受地后退了两步。
她终于埋头,无力地捂住了脸。
……
几分钟后,赵旎歌独自走在部队基地的林荫大道上。
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官兵,赵旎歌也都紧张地低着头,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她出了军营大门,看到外面一条马路车流稀少,寒风吹着几片树叶打转着飘起。
好在部队基地外配有专线公交大巴,赵旎歌打算自己坐大巴回去。
她走到公交站,瑟缩地抱着肩膀,脑子里绷裂的神经仍旧无法重组。
就在这时,一声车喇叭响起,紧随而来一辆汽车刹在路边。
车窗降下,陆少禹惊喜地看着赵旎歌,探出头来:“小美!你怎么在这里?”
赵旎歌看他一眼:“我等车,回市区。”
“我也是回市区啊!上来,我送你?”陆少禹说着已经把副驾驶给打开了。
赵旎歌犹豫了下,那大巴还不知要何时才来,又怕陆宴岭见她半天不回去会找过来。
她现在急需离开这个地方去独自思考人生。
现在这个憨小子献殷勤要送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再说。
赵旎歌不再犹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