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祝荷猝不及防被相无雪反手压在门扉上,力道堪称野蛮, 而后,相无雪没了动作。
祝荷默不作声等待。
这临门一脚, 她是不会迈的。
她倒要看看相无雪还能忍多久。
屋里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使得其他感官无限放大, 也勾出最原始的冲动。
安静的屋内,空气逐渐粘稠。
砰砰——
强烈跳动的心跳声灌入耳中,清晰沉重,如震动的铜钟发出的声响。
祝荷没有主动,小声说:“你心跳得好快。”
“你听到了吗?”
相无雪死死抿唇,自然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猛烈紧张的心跳声。
祝荷的手抚上相无雪心口的位置。
霎时间, □□以摧枯拉朽的力量焚灭躯体。
相无雪最后那点意识理智突然溃散,他含糊不清呢喃一句:“钱姑娘......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再不复那副端方清冷的模样, 不受控制拥住祝荷,将人带入自己怀中,手掌如灼热的烈焰一般情不自禁覆在她的腰间。
他掌心温度着实高,甚而盖过祝荷身上体温,惹得她像被烙铁烫到,内里皮肤生疼。
相无雪将头颅埋在祝荷颈窝处,鼻息灼热,与此同时,被药性驱使的他用掌心探寻祝荷腰间。
约莫是头一回解女子裙带,动作尤为生疏,再者燥热难耐,他无法思考琢磨,解裙带不得章法,最后导致相无雪好半天也没解开。
相无雪急了。
但就是焦灼唤醒了相无雪丁点清明,转瞬间无比艰难地垂下手,挣扎之后坚定地往后退,皱着眉,自持说:“不可。”
此话一落,相无雪给人感觉好像回归正常的自己,疏冷寡欲,欲望根本无法与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干系。
昔年相无雪目睹威严寡言的父亲于母亲丧日偷偷摸摸与姨娘行事,不堪的画面给予相无雪沉重打击。
自此相无雪认为那事不堪肮脏,甚是嫌恶,二十余年清心寡欲至极。
直到……那一回做梦,如今面对祝荷,相无雪内心更是毫无反感,他动摇了。
药性催发的冲动越来越勃发汹涌,使相无雪难以招架。
相无雪鄙夷着、嫌恶着陌生的自己,用摇摇欲坠的定力咬牙忍耐。
他清楚自己对祝荷有不清不楚的非分之想,但如今遭遇此等情况,他更不能因此趁人之危,随意让祝荷失身于他,自私地满足自己内心不齿的心思。
不然,与发.情的野兽有何区别?
相无雪洇红的眉眼冒出痛苦之色。
祝荷看着他,依稀瞧见他皱起的五官,仿佛受到巨大的折磨。
祝荷头一回见如此能隐忍的男人,觉得他的模样说不出的圣洁,宛如一片至净至洁的白雪,哪怕碰上尘世淤泥,依然不染污浊,雪净高贵。
可他越是这样,越是勾得人欲将他拽下来,弄脏他,玷污他。
碰巧,祝荷便是怀揣这种恶劣的心思。
虽说时间地点不大对,但也无妨。
祝荷伸手,指尖在他脸颊滑动,感受他面颊溢出的潮热汗水,挑去他贴着面的一缕湿发,有灼热的汗珠自他下颌滚落,没入祝荷袖中。
祝荷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径于相无雪而言乃火上浇油,她没收手,还在他脸上继续造次。
相无雪紧抿着唇,挥开她的手,低声道:“……借物一用。”
说罢,相无雪飞快取走祝荷发髻上的珠钗,复用珠钗对准自己大腿根,挥手——要以自残的方式缓解药性。
祝荷阻止,没好气道:“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愿算了。”
语尽后,她霍然转身。
相无雪愣神,下意识问:“你......去哪?”
祝荷回答:“还能去哪?大人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呗,我可没有大人那般信念和忍耐力,我难受着呢。”
此话一出,相无雪脑中轰然,心口漫出一股烦躁与怒意。
去找别人?
似被刺激,他再顾不上什么礼法廉耻,教养规矩,低头诚实而迫切地吻住祝荷的唇,与他的往日形象天差地别。
那几回用于渡气的吻不算吻,而今的吻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间的交吻。
啪的一声,珠钗掉在地上,却无人察觉。
渐渐的,相无雪面上压抑的痛苦有所缓解,头皮阵阵发麻,恍惚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一个飘飘欲仙的美梦。
梦里他可以对祝荷为所欲为便如那场绮梦。
相无雪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屋里没有一丝亮光,相无雪嗅觉敏锐,特别清晰地闻得怀中女子皮肉散发出的香味,馥郁幽香,令人心醉神迷。
相无雪呼吸一窒,四肢由本能掌控,触及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触感,手抖了再抖,复而着魔似的继续抚摸,无法自控。
祝荷好整以暇欣赏。
地板上水渍遍布,二人相拥,体温交融,驱散冷意,附着在皮肤上冰凉的水珠仿佛被蒸腾殆尽,化作水雾升空,无形无色,潮热湿黏。
四周无声,没过多久,相无雪喘气,遽然停滞,再无动静。
祝荷古怪瞧他一眼,似乎领会到什么,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促狭笑道:“大人,怎么了?”
相无雪沉默,难以启齿。
祝荷直白说:“你不会还没尝过风月事吧?”
相无雪红到不可思议的面皮一僵,心尖升起几分羞耻感。
祝荷轻轻笑出来,相无雪一时间窘迫不堪,隐晦的余光窥伺着她。
“你在期待什么?大人?”她一眯眼。
吐出话后,祝荷也不期待相无雪回有所回应,继续道:
“要不要我教你?”
相无雪身体僵硬,发紧的喉咙迟迟溢不出音。
祝荷又笑了,来了一句:“大人,君子当坦荡,直面内心。”
“我耐心有限,忍耐力也不及大人。”
二人对峙较劲,末了,相无雪顶着滚烫的脸,骨相分明的手用力攫住了祝荷的腰。
他阖了阖眼,沙哑着嗓子支吾说:“钱姑娘,烦请......你教某。”
祝荷暗笑。
“不解风情的相大人原来也有开窍的一天,着实难得。”她调侃。
相无雪羞耻得不敢瞧祝荷,任由她捉住他的腕骨......
有祝荷的帮助,相无雪有了喘息的余地,除去最初的急躁失智,后面的他能用尽全力压下暴虐肆意的冲动,克制到极点。
温柔,但不如人意。
祝荷受罪,都要怀疑相无雪是中看不中用,更令人在意的是,很烂。
祝荷没见过这种,差到没边了,她抑制不住嫌弃的情绪。
她也没多余力气指导了。
与其慢火煎熬,不如来个痛快。
祝荷忍不住抱怨道:“大人,你怎么瞧着不像中了药的样子?还是我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
相无雪动作一顿,不知该如何回话,哑声说:“钱姑娘,并非如此。”
“我难受,你就不难受吗?这样下去,药性何时才能完全解掉?”
相无雪难言。
她说:“人活当下,应及时行乐,勿要违背本心,压抑太过并非好事。”
“何况我们如今是在相互帮助解毒,是正事,是人命关天的事。”
相无雪瞳孔微微颤抖,沉沉“嗯”一声,生锈腐蚀的枷锁粉碎,如祝荷所愿。
她说得对。
终了。
相无雪愧疚,低声问:“钱姑娘,还好吗?”
祝荷懒懒挑眉,未言,相无雪以为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皆因他所致,愈发愧惭。
相无雪温柔小心地将人放在圈椅上,随即拾起地上衣裳,拧干清理,先给自己穿好湿衣,再在屋里寻找,看有没有干的新衣裳。
没找到,相无雪只好把原来的衣裳递给祝荷,她随意穿上衣裳,便不管了。
相无雪略一拢眉,“冒犯了。”
言休,他体贴入微地给她整理系好裙带,眉眼逸出温柔,接着按捺住紧张,慎重说:“钱姑娘……今日之事某会负责。”
“你情我愿的事不需要负责。”祝荷轻描淡写说。
听言,相无雪胸口隐秘不可宣的喜悦变得动荡,他反驳道:“你失身于某,于情于理,某都该负责。”
祝荷浅笑:“大人,我又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女子,我是青楼妓子,早没了清白,何况这谈不上失身,只不过是与大人你各取所需罢了,不必在意。”
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件微不足道的事。
相无雪感觉眼睛晕眩,方才他们还共赴巫山云雨,亲密无间,可转眼间她便与他划清界限。
这一刻的落差感让相无雪心口泛起酸痛苦涩的波澜。
相无雪神色闪过黯然,很快他扣住祝荷的手腕,表情认真:“不,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