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打量他。
顷刻,她仰头一笑,用手勾起想无邪优越的下颚,好奇道:“我就好奇了,大人要如何负责?大人莫要忘了你还要抓我呢,而且你不是非常讨厌我吗?”
相无雪道:“姑娘此言差矣。”
思量片刻,他道:“某不曾讨厌姑娘。”
“某会为你赎身,娶你。”他以平静的声线缓缓吐出这一句话。
祝荷顿时诧异,他一个世家出身的朝廷高官竟然说要娶她?
从祝荷眼下身份讲,相无雪之言惊世骇俗。
“大人,你在说笑吗?”
相无雪:“一字一句,千真万确。”
祝荷明白相无雪不是在说笑,他很认真。
祝荷来了兴致,“可是大人,我们之间可还有大事隔着呢,我对大人你要抓我这件事可是耿耿于怀。”
相无雪看着她:“此案若与姑娘无关,姑娘可高枕无忧,若与姑娘脱不了干系,那......”
祝荷打断他:“好了,大人,不必再说了,我晓得大人是个清正好官,所以啊,我就是逗你玩而已,至于方才的话,我权当大人糊涂了。”
“今夜之事,大人便当做一段露水情缘罢。”
相无雪没反应过来,嘴唇张合,祝荷捂住他的唇,说:“大人要负责,可我不愿意呢。”
“抱歉啊,大人,不小心拿了你的清白,大人看在我为你解毒的份上,莫要与我计较,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如何?”
祝荷说着抱歉祈求的话,可话中无半分歉疚和诚意,语气中洋溢的全是愉悦与得意,她毫不掩饰。
听着祝荷无情的话,相无雪神色变了,心一寸寸冰冷。
他清醒了。
过往祝荷表达出热情全是虚情假意——他一直都知道,然而他还是在心知肚明中沦陷。
祝荷对他无半分情意,她只是想玩弄他。
相无雪无奈悲伤,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他低头,眼睫茫然无措地垂落,遮住瞳中晦色。
俄而,他说:“是某唐突,钱姑娘有事尽管开口。”
祝荷眉眼飞扬:“实话与大人说,那几个人出事的确与我有关,是我下的手,大人猜得不错。”
“他们全是畜生,罪有应得,所以大人,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我不想与大人变成敌人。”
第67章 结束 挽留
“人找到了吗?”晋王转动手中玉扳指。
底下的侍卫和管家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噤若寒蝉。
无人回答,致使屋里气氛愈发压抑可怕,犹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呵。”
晋王冷冷牵唇, 然后将几案上的瓷具扫落, 噼里啪啦几声响, 瓷器摔得粉碎。
晋王心情甚为糟糕, 一个柔弱的女人, 一个中药的男人, 竟生生在他手底下逃了,派那么多人在自家府邸找, 竟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晋王原先还想着要狠狠调.教一番祝荷,各种淫器奇物都早早备好,可惜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他到底是小瞧了祝荷, 以为是一个弱女子,不成想哪怕中了药, 也还有力气打晕一个婢女。
可是晋王没料到中了烈性春.药的相无雪竟然也跑了。
相无雪可是他准备给嘉月的一个教训。
最初的计划是他给骆惊鹤下药,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晋王改主意,他要给嘉月一个教训, 故而差使人把药下给相无雪。
此计一箭双雕。
待事成,相无雪必须娶嘉月,届时哪怕相无雪心向他那个即将回来的三哥,他们之间也绝对会有芥蒂。
迟早土崩瓦解。
酒席上发生的一切十分顺遂。
相无雪在瞧见祝荷坐在他身边后,大抵是不得劲,黯然饮酒, 正迎合了晋王的意。
晋王愈发笃信相无雪对祝荷有心思,他在宴会上可有察觉相无雪的视线好几次掠过祝荷。
事情万无一失。
结果却与预期不一致,功亏一篑。
思及此, 一股失败感涌上心头,晋王额头爆出青筋,整张脸阴柔冷沉得令人毛骨悚然。
废物,一群废物。
“本王要你们何用?!”
晋王恨不得立刻杀了这群没用的草包,可是三哥即将回来,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晋王不得不强行压下些许愤怒,随便杀了几个可以替代的人。
正当晋王要回屋召唤侍妾时,有人上来禀告:
“王爷,公主那边闹起来了。”
嘉月没等到想要的人,气得摔坏屋里所有的东西,对身边伺候的人又是打又是骂,更甚者,连晋王也骂上了。
嘉月不肯坐以待毙,计划失败,那她就要带着人亲自去把骆惊鹤抓回来。
反正不得让长河那个女人得逞!
听言,晋王按按眉心,摆摆手:“拦住她,打晕,送回宫。”
另厢,前头晋王有事离去,不见折返,宴会遂迎来尾声,陆陆续续的人离席回府。
出得晋王府,藉由月色,不少人瞧见长河郡主威逼利诱,硬生生将骆惊鹤抓进她的马车里。
当真是日风日下。
几个骆惊鹤同僚见状,欲要上前为骆惊鹤说话,末了却拜倒在身高体壮的侍卫手下,再无人敢去打抱不平。
宽敞的马车内,长河肆意翘起二郎腿,旁边的骆惊鹤侧脸苍白,眼底沉沉的,心不在焉。
二人距离并不近。
“怎么,还担心荷妹妹呢?”长河磕着瓜子开口。
骆惊鹤抬起眼帘:“郡主,我有件事想你与商量。”
长河诧异,嘴里瓜子壳差点喷出来,稀奇感慨:“哎呦喂,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尊大佛竟然主动找我商量事。”
以前同他说话,要么跟哑巴似的,要么爱答不理,冷漠极了。哪怕是祝荷也曾遭遇过他的漠然,直到后来骆惊鹤才对祝荷句句回应。
骆惊鹤平声说:“我欲与郡主做个交易。”
“哈?”长河一脸懵。
“我想借郡主权势来登这天梯。”
长河往后一靠,打个哈欠:“你能不能敞开了说。”
“我想迎娶公主......”
话音未落,长河吓了一跳,不免后仰:“骆惊鹤,你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的?”
骆惊鹤眼角略抽:“郡主误会了。”
“那你想干嘛?老娘可对你没一点儿心思,你不要以为你是小荷妹妹的小叔老娘就不敢把你怎么样!”长河说得快,连过去的自称都蹦出来。
长河之所以要在外表现出痴迷骆惊鹤,一来是因为长公主,自从长河被寻回,长公主对长河是千好万好,好到要给长河找个郡马,可长河对男人没意思,自是不愿,恰好骆惊鹤赴京考中状元,长河认为两人是旧识,便利用骆惊鹤来应付长公主。
二来是恶心嘉月,长河一回来就与嘉月不对付,晓得嘉月喜欢骆惊鹤后,她原本七分的敷衍态度转变成四分。
骆惊鹤慢声解释:“请郡主听我讲完,我娶郡主,是因为郡马这个身份,我想借郡主以及长公主之势。”
长河听完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随后她认真注视骆惊鹤,道:“是因为小荷妹妹?”
祝荷与骆惊鹤离开马头镇后,她便一直在为骆惊鹤寻找名医和药材,调养其身体。
骆惊鹤欠祝荷良多,是以长河以为骆惊鹤想借势出人头地,是为祝荷。
骆惊鹤静默一瞬:“这是我的事。”
长河嗤笑,切,嘴硬。
“你不说,那我当你是为自己,那我凭什么要帮你?”
骆惊鹤不紧不慢道:“所以才说是交易。”
“我借郡主的势,郡主也可反过来利用我,比如打发您的母亲,郡主您尚且年轻,又是皇室众人,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您母亲是不会允许的。”
骆惊鹤一言戳中长河痛点。
“自知晓郡主对我有意,长公主私下接触过我,想来对我比较满意。”骆惊鹤咳嗽两声,面白唇淡。
“郡主与我成亲,百利无一害。”
骆惊鹤说得都对,长公主唯一不满的是骆惊鹤孱弱的身体。
长河深深呼吸,然后咧嘴道:“我们认识也不算短了,小骆啊,这是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
“好吧,我同意你的交易了,不过官场上的事我可不会插手。”
骆惊鹤:“我只需郡主与我成亲,旁的事不用郡主施以援手。”
长河:“那就行,对了,这事你可曾与小荷妹妹提过?”
骆惊鹤垂眸,冰凉指尖抚摸掌心结痂的伤口,嗓音微弱:“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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