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薛韫山遽然冷静, 及时闭上嘴巴, 阻止了最后五个字眼的宣口。
好险。
薛韫山庆幸地捂了把烧红的脸,泄气道:叭义死疤以流久留3“小爷我不管了。”
说罢, 薛韫山瘫回席位,目及祝荷视线,含糊道:“你就听他们的。”
祝荷抿唇不语,未曾拒绝也未曾答应。
“茶姑娘对提议不曾反对,那就算是同意了。”
“那接下来我们七个便来商量怎么分配时间了。”
“每人三天,如此循环三次。”
“三天太长了, 一天。”
少爷们各抒己见,据理力争,活似分赃现场。
薛韫山越听越烦, 索性拿起银箸夹菜吃。
未久,他们终于确定一人一天,根据抽到的签确定先后顺序。
祝荷瞧着一发不可收拾的画面,倍感无措,意欲求薛韫山,然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她只好接受了。
想了想,祝荷插话道:“诸位公子,且听我说,我每日要卖茶,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们。”
“茶姑娘不必担忧,届时我们出钱把你的茶买了就成,茶姑娘只管与我们享受,不必想旁的事。”
祝荷:“这如何好......”
“就这么定了。”
“对了,茶姑娘,从明二起,他就是要和你相互熟悉的人。”
蓝袍少年默默理好衣冠,方才徐徐上前,刻意摇了摇扇子,作揖道:“茶姑娘好,我是孟逸。”
“孟公子。”祝荷起身回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其他六个少爷也纷纷离席上来,一边介绍自己是第几个,一边挤兑身边人,意欲占据祝荷前方正中央的位置,好让祝荷看清他。
薛韫山噘嘴。
蓝袍少年被挤到一边去了,他收了扇子,继而无情把六个人通通赶下去。
“还不到你们呢,明日是我和茶姑娘相处,我现在要和茶姑娘相商明日事宜,你们都给我下去!”
终于把碍事的家伙赶下台,蓝袍少年小心翼翼道:
“茶姑娘,咳咳,你可有想去的地方?不论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带你去。”
听得蓝袍少年迫不及待献殷情,薛韫山勾起一个冷笑,呲呲牙,狠狠地叼住银酒杯。
与此同时,底下的少爷们不甘示弱,齐齐道:“茶姑娘,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茶姑娘,你别信他的话,他每月的月钱和私房钱全花在蛐蛐和扇子上了,孟逸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压根没钱带你去任何地方,你莫要信他给你画大饼。”
蓝袍少年红了脸:“茶姑娘,你别信,他们胡说!”
少爷们嗤笑:“谁胡说了?有本事你现在掏出个一百两出来给大伙瞧瞧。”
蓝袍少年缄默,又恼又尴尬。
几个少爷还不放过蓝袍少年,直接化身朝廷御史,火力全开,疯狂弹劾蓝袍少年,细数他之家底,没过多久,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少爷们突然互相揭起短来,无差别攻击。
蓝袍少年也加进来,就为报方才的仇。
画面一时混乱,闹哄哄的。
“够了,你们六个给我闭嘴!跟蚊蝇似的!”薛韫山被吵得头疼欲裂,忍无可忍从齿缝里挤出话来。
众人立马噤若寒蝉。
薛韫山放下酒杯。
周围死寂。
不消多时,祝荷掩唇笑了笑,开口道:“全听孟公子安排。”
蓝袍少年欣喜若狂,清了清嗓子道:“那好......”
旁边响起一个突兀的哐当声打断蓝袍少年的话语。
少年瞥去,是一个银酒杯掉在地上,里面清透的酒液很快浸湿地板。
薛韫山动身拾起,抬头,按着太阳穴不好意思道:“嘴滑嘴滑。”
蓝袍少年保持微笑,继续道:“我们先去瘦西湖坐船游湖,湖里荷花初绽......”
又是一个哐当响声,酒杯再次掉了。
“哎呦,没拿稳。”薛韫山道,语调抱歉,可听着分外欠揍,招人记恨。
蓝袍少年嘴角抽动:“茶姑娘,我明日辰时来接你,你可方便?”
祝荷:“不用,我自己可以去,你告诉我一个地点便好。”
“不可,不可,茶姑娘,你让我去接你。”
祝荷迟疑道:“那好吧,麻烦孟公子了。”
“不麻烦,茶姑娘,还不知你家在何处?”
“啪——”薛韫山拍桌,朗声道,“好酒。”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蓝袍少年咬牙道:“薛韫山,你有完没完?”
薛韫山装作听不懂,困惑道:“你冲我叫什么呢?没看我正吃酒吗?哪里碍着你了?”
蓝袍少年沉下气:“哪里没碍着了,我正和茶姑娘说话呢,你一直闹出动静,烦不烦啊。”
薛韫山不以为意:“关我什么事?”
沉下的气一下子涌出来,蓝袍少年气坏了,正要开口,祝荷温声道:“孟公子,来,先吃口茶,我们慢慢说,不急的。”
祝荷端来七分满的茶盏,蓝袍少年面色稍霁,受宠若惊地接过茶盏,慢慢品茗。
他偷偷瞄祝荷,眉目腼腆,轻声道:“茶姑娘,这茶真好吃。”
祝荷笑笑。
薛韫山阴阳怪气嘀咕:“吃死你得了。”
其他少爷们嗤之以鼻,万分鄙视孟逸这副嘴脸,是以等孟逸再度与祝荷攀谈时,他们如法炮制薛韫山的行为,藉由摔酒杯引发动静骚扰两人谈话。
蓝袍少年浑身发抖:“......”有完没完!能不能消停点!
末了,经过反反复复的波折,祝荷与七个少爷商议完毕,大家的心情称得上不错,完全忘记了来时的初衷,把昔日的好兄弟明广白抛之脑后,什么情分不情分的,能当饭吃?
当然,几个少爷相互之间的眼神较量也在开始了。
唯独薛韫山独自吃着闷酒,吃到脸醺红醺红的。
祝荷扫着在场的纨绔二世祖,一个,两个......加上薛韫山就是八个,全是她的钱袋子。
她不由感慨,这群不谙世事的少爷就是单纯好骗。
夜色愈来愈深,祝荷觉着该离场了,遂佯装困乏,欲要回家。
薛韫山要送祝荷回去,结果其他七个少爷争先恐后抢着送。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最后祝荷选择蓝袍少年孟逸,其他人失落又嫉妒,而薛韫山冷漠地觑祝荷一眼,见她无任何表示,憋闷死了,气得拂袖而去。
回去路上,蓝袍少年一直想找话题聊,可这会子巧舌如簧的嘴巴突然不干了,紧张到脑子里空空如也,害得一路上他没怎么和祝荷搭话。
稍微不留神,祝荷家到了。
“孟公子,再会,我进去了。”
“好。”蓝袍少年呆愣道。
祝荷迈进院子,正要关门,蓝袍少年喊她:“等等。”
“怎么了?”
“我......没事。”蓝袍少年挠挠头,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我关门了,孟公子回去要当心。”祝荷关心道。
蓝袍少年的心房扑通地跳,神色痴痴。
待门关闭,他久久未能回神,直到家丁叫他,他才反应回来,望着紧闭的木门懊悔地自言自语,垂头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随后想起明儿的约会,少年一改沮丧,雀跃地回府,做好一切准备,兴奋到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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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荷回家不到半个时辰,才上榻就隐约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她叹息一声,忙重新戴好面具,翻墙回院。
“谁?”祝荷问。
没等到回答,祝荷以为是醉汉,不打算理会。
但外面的醉汉一直在敲门,敲得很大声,扰人清静,祝荷这才透过门缝看去,发现是薛韫山。
这时,薛韫山道:“茶莺莺,你开门。”
思量片刻,祝荷拉开门栓。
门扉打开,酒味扑面而来,祝荷后退一步,问道:“薛公子,你怎么来了?”
薛韫山没回话,脚步踉跄着要扑到祝荷怀里。
祝荷闪身躲开,先把门关好,省得被人看到。
薛韫山迷迷瞪瞪扑了空,愣了愣,随后又扑上去,祝荷再次躲开,不想和醉鬼有甚接触。
也不知再哪又吃了一肚子的酒。
看着离他很近,可怎么都碰不到的祝荷,薛韫山抓心挠肺,沙哑道:“茶莺莺,你不要跑。”
说完,他再度扑上去,然而又扑空了。
耐心告罄,薛韫山心里的难过和委屈涌出,他迷茫无助地坐在地上,眼眶里蓄满泪花,朦胧雾蒙,眸子仿佛浸泡在清水里的宝石,美丽动人,要哭了。
他可怜巴巴仰视近在咫尺的祝荷,满脸绯红,大而圆的猫眼水光潋滟,睫毛湿哒哒的,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