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嗯。”
回去的路上,薛韫山状似随口问道:“茶莺莺,你还在难过?”
祝荷:“毕竟是真心喜欢过的人,若我说不难过薛公子会信吗?”
薛韫山:“那你何时才能忘记他?”
“我不知道,慢慢来吧,薛公子,我没事的。”
薛韫山洞悉祝荷的强颜欢笑,他平生也未曾遇到过这般棘手的问题,一时无策:“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作为祝荷的朋友,他势必要将明广白这根发臭的刺从她心里剔除掉!
祝荷眼珠上翻,用回忆的口吻道:“我倒是记起我家乡的一句话,有人告诉我走出情伤的做好办法就是迅速与另一个人相知相识相爱。”
薛韫山眼睛一亮,心跳无端快一拍。
“我只是随便说说,薛公子你莫要当真。”
可薛韫山当真了,他清了清嗓子,抑制不住心跳,红着脸别扭道:“不如我勉为其难再帮你一把?”
祝荷惊愕,婉拒道:“薛公子,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这事没有依据。”
薛韫山瞬息冷脸:“怎么,你觉得小爷我不行?”
“不是,薛公子,你在我心里是我感激的人,我怎可......”
薛韫山一听,差点就被气死,他都鼓起勇气毛遂自荐了,可祝荷却不要他。
薛韫山心灵受到打击,要碎了,面子也挂不住,神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在薛韫山及时冷静下来。
他扬起精巧的下巴,力挽狂澜说:“谁说我要委屈自己了,我是认为你的话不无道理,是以小爷我打算帮你牵线搭桥,找个与你相配的如意郎君。”
“好歹你是我薛韫山认可的朋友,我总得拉你一把。”
第34章 八个少年一台戏
薛韫山说到做到, 秉持为朋友赴汤蹈火的意志,他找借口向自己兄长借了一艘大画舫,然后通知各路纨绔少爷, 讲清缘由让他们过来为祝荷排忧解难。
不少少爷们听罢, 私底下都不愿意过来掺和这件事。
他们觉得薛韫山怕是有毛病, 让他们一群少爷来给一个卖茶女治愈情伤, 简而言之, 不就是接盘嘛。
荒谬!
少爷们心高气傲, 没几个情愿的。明广白中意卖茶女,可这不代表他们这些人也会中意卖茶女。
卖茶女样子生得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了。
少爷们生在这富庶繁华的扬州,从小到大不知看尽了多少人间绝色,眼光高着呢。
更何况若是去了, 这往后如何面对明广白?不好做人啊,恐伤了兄弟情义。
是日, 等到约定的夜晚, 一艘盛大精美的红头画舫停在运河码头边。
夜幕降临,灯火辉煌, 少爷们赴约。
至码头,两个纨绔少爷狭路相逢,他们四目相对,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他们两个正是上回来找薛韫山去八仙楼的少爷。
“阿逸,你不是说你不会过来吗?”
蓝袍少年摇着纸扇,道:“我这不闲在家里无聊嘛, 便想来凑凑热闹,倒是你,你不是说很离谱嘛, 那你为何也过来了?”
两人都信誓旦旦对对方说不会来,然后现在却屁颠屁颠跑来。
绿袍少年辩解道:“正因为离谱才好玩,我思来想去觉着不能错过这次好戏。”
两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相同的好奇与兴致。
“那就一起上船。”
“真是奇了怪了,薛二怎会和那茶莺莺搅合在一起,还成了朋友,简直不可置信,他不是挺讨厌她的吗?”
“谁知道啊。”
又过段时辰,少爷们陆陆续续到来,船舱里的席位一个不落坐满了。
至于他们为何会来?大抵是无聊,想来凑凑热闹咯。
来的人一共七个,有的是与祝荷素未谋面,纯粹对祝荷好奇的公子哥,有的是参加过明广白生辰的少爷。
他们全是与薛韫山称兄道弟的少爷,样貌家世俱是不凡,个个都是扬州城响当当的纨绔。
另厢,薛韫山接祝荷来运河畔。
祝荷犹豫道:“薛公子,还是算了吧。”
薛韫山:“我都安排好了,你必须得去,你看看你这几天,天天愁眉苦脸,难看死了,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赶紧新找根顺眼的草再说。”
祝荷无奈:“那我若是一个都不喜欢呢。“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到时候再帮你重新找,反正这天底下男人多的是,我就不信你没一个喜欢的。”薛韫山道。
“那若是那些公子都瞧不上我怎么办?我只是个卖茶女,而你们却是真真正正的富贵子弟,我哪里配得上人家。”祝荷讪讪道。
薛韫山端量祝荷,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反应过来后干咳两声。
他和祝荷是朋友,薛韫山,是朋友!身负重担的朋友!
坚定念头,薛韫山拍胸口担保道:
“你白担心什么呢?卖茶女怎么了,你和我们不都是这齐国的百姓吗?你放心,我保管他们都看得上你的。”
祝荷仍然踟蹰:“薛公子,你和我认识的时候不就很嫌弃我吗?他们是你的朋友,肯定也会嫌弃我的。”
此话一出,薛韫山喉咙梗塞,这叫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薛韫山神情尴尬,一时半会不晓得该说甚为自己辩解,倘若此刻他手里有一瓶后悔药,他定会猛猛灌个干净。
气氛凝滞。
未久,他绞尽脑汁后心念一动,语气凶恶:“若他们敢看不上你,我就揍死他们。”语调强势,颇有强买强卖的味道。
“总之,你先别想太多,上去瞅瞅嘛,也不是一定要你选一个,就是让你看看有没有顺眼的,符合你要求的,保不准就真有你喜欢的。”
“你再推脱,就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真的要生气了。”薛韫山装作要动怒的样子。
祝荷无奈,只好上船。
薛韫山摸摸鼻子,冷不丁开口:“我薛韫山从来不嫌弃朋友。”其实......他连自己都嫌弃,当然肯定会嫌弃朋友的。
祝荷撩眼。
薛韫山却没再解释,强忍害羞,只是说:“快来,他们人全到齐了。”
二人步至甲板,往船舱里走。
薛韫山推开门,只见船舱内宽敞明亮,地板上铺满华丽的地毯,装饰贵气,七个年级相当的少年坐在里头。
听到动静,众位相貌出众的纨绔少年立马结束交谈,齐齐望过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薛韫山,紧接着祝荷才迈出阴影走进来,全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内。
烛火摇曳,只见一个妙龄女子立在亮光中,她外罩一件鹅黄色交领窄袖绸衫,下套淡色高腰百褶裙,裙面绣有栩栩如生的玉蝴蝶,繁复美丽,宽窄得当的衣裳描绘出女子的身体曲线,很漂亮,让人挪不开眼。
她梳的发髻简单朴素,头上只戴了一只玉簪,倒是耳垂上挂了一对玲珑的红宝石耳坠,耳坠轻轻晃动,镶嵌的宝石赤红,衬得她的肤色如白釉,光滑莹润。
此时此刻,祝荷面靥衔着淡淡的笑,散发出平和温婉的气质,正用一双柔水般的眼眸注视着他们,那目光温柔坚韧,眼波流转,好像潜藏无数钩子,只消她扫一眼,就会让人情不自禁沦陷。
少爷们如出一辙地傻愣了。
前几回见祝荷,她皆是荆钗布裙,今儿再见,她稍微打扮一番,众人惊为天人。
不知是谁呛水的声音响起打破沉默,少爷们清醒,忙不迭抖着手吃杯茶压压惊。
初来时携带的好奇看热闹的心思荡然无存。
有人吃得快,茶水自唇角流出来打湿了衣襟,然而自个都未曾察觉。
有人记起今儿宴会的目的,脑子莫名其妙激动到发热。
有人纯良修养好,知道不对,却又控制不住做贼心虚频频偷瞟。
有人初见祝荷,便春心萌动。
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薛韫山与荣有焉,但同时他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怪感。
烦躁。
薛韫山咬了咬牙,冷下眉眼挡住众人暗戳戳窥伺的视线,随后与祝荷过去上席。
坐下来后,祝荷似乎是觉出偷看她的视线,她略显腼腆地冲偷看她的蓝袍少年莞尔一笑,动了动唇,无声说:“孟公子。”
娃娃脸的蓝袍少年立马偏开头,脑中唯余一个想法——她竟然记得我!
这一刻,少年突然就意识到为何明广白会喜欢她了,也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宁子梁、陈二他们会伤心成那样了。
可他不愿变成他们那样,于是蓝袍少年再次把内心的悸动摁下去。
除去蓝袍少年,其他人的心思各异,个个不可豁免想意欲多看祝荷几眼。
从前祝荷是明广白的人,纵使初见时对祝荷有一两分心思,然而他们的道德与理智强强联手,把那念头强行压下去。
而今情况有变了......祝荷不再是明广白的人,她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少爷们忽然察觉这茶姑娘不仅声音好听,而且皮肤特别白,眼睛很美,整个人宛如夏日开的最好看的芙蕖花。
单单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很舒服。
屋里安静,氛围微妙。
薛韫山磨牙,闷闷不乐,心里无端有种说不清的悔意,忍不住痛骂在座这些个狗东西,全是些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他不过是让祝荷换了一身衣裳,抹了点唇脂,谁知道这群人看到祝荷就跟傻子似的。
祝荷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美人,即便换了身衣,还不是那个样子吗?一点儿都不漂亮......嗯,也就大概指甲盖那么点漂亮。
薛韫山心里无端有种说不清的悔意,可是事当临头,退是退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