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幽静无声,污浊肮脏,两个女人相拥,与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意味。
“祝娘子,谢谢你。”萧小花鼻音很重。
“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祝荷说。
祝荷补充:“你自由了,萧小花。”
萧小花茫然而好奇地喃喃:“自由......”
“是的,自由,今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自己而活,没有人会束缚你。”
萧小花如醍醐灌顶,涣散迷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朗开拓:“是,我自由了。”
话毕,她大哭,心扉顿开,里头压抑数年的怨恨、恐惧、不安、委屈、绝望等等情绪争先恐后涌出来,萧小花如释重负,欢欣、喜悦、释然等情绪钻进心扉,填补修补空出来的、破裂的地方。
萧小花的心好了,被塞得满胀,身体如云朵般轻松。
“叫出来。”祝荷提醒。
萧小花抽了抽气,第一次放开自己的情绪,哭着大呐喊说:“我萧小花自由了,自由了!”
祝荷轻拍萧小花的后背,由着她发泄情绪。
两人相拥半晌,等萧小花平静下来,祝荷开口:
“那个药丸呢?”
萧小花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拿一个瓷瓶拿出来:“在这里。”
祝荷倒出瓶子里的药,红色的是能让人睡上三天三夜的药,紫色的是悄无声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这两样东西是祝荷让管河丫给她找来的,花了祝荷一支金簪的价钱。
这毒药是祝荷特意给周玠挑的,保管他不会好受。
祝荷将周玠翻过来,把两个药丸依次塞进周玠口里,让他吞下去。
等周玠三天后醒来,他已被判了刑,也将毒发身亡。
想到这,祝荷只觉大快人心,眉梢挑着喜悦,捏捏周玠的脸。
想了想,看在同是穿越者的份上,她决定和周玠告别。
祝荷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周玠,一命偿一命。”
“今后我们两不相欠,在黄泉路上别想我。”
祝荷抹了抹脸上的白.粉,眉眼弯弯,逸出一声清凌凌的笑声,拖长尾音:“拜拜。”
另一边,萧小花目视马威的尸体,面色如常,眉头都没皱一下,讥讽道:“马威,你也有今天。”
萧小花用脚踹马威,犹不解恨,旋即捡起木棍锤他。
“猪狗不如的东西,禽兽,你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萧小花骂言颠三倒四,随着她的肆虐,丈夫留有余温的血溅到她脸上。
不知过去多久,萧小花终于出了心口淤积的恶气与郁愤,随意用衣袖擦掉脸上的血,看着袖子上的血,神色异常平静。
“原来也是红色的血啊,我以为你这个畜生的血是黑的。”
祝荷撕下一截布料,擦干净自己腿上的猪血,再环顾四周,道:“小花,该收拾了。”
收拾完就该报官了,也该去出去看看新的天地了。
真是美好而快乐的一天,祝荷想。
第24章 卷一完 再见
两天后, 一辆低调的马车穿过饶州地界,此行目的是金华府。
车厢内,祝荷抽了抽气, 略微哽咽道:“宋公子, 谢谢你帮我, 多亏了你, 我才能逃出那禽兽的魔爪。”
被叫宋公子的少年白白净净, 五官秀气, 他道:“不用和我致谢,我们不是知己嘛, 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我是自愿的。”
少年说话轻声细语, 体现出良好的涵养和气质,不愧是饶州知府的小儿子。
虽然宋之溪这般说, 祝荷照旧感激地看着他:“宋公子, 我何德何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叫我之溪便好。”宋之溪耳根通红说。
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知己正式见面, 他发现她声音真好听。
“嗯,之溪。”祝荷浅笑。
笑起来也好看极了,看着那么普通,可谁知道面前这个寡妇才华横溢,不仅诗词文章写得好,还很懂他。
宋之溪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脑中浮出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忍不住递给祝荷一方锦帕。
祝荷略眨眼, 接过:“谢谢。”
得亏有这个知府儿子,不然他们三个的路引可不好解决。可以找门道弄假路引,但有备无患,真路引也要准备。
再者,有知府公子的帮助打点,加上马威的死无对证,周玠昏迷无法为自己辩解和她和萧小花的证词,仅用一天便定了周玠的死罪。
周玠打死马威情有可原,是为保护祝荷,可他也的确是故意杀人,不过地方死刑需要上报朝廷,但还没等报告提交上去,周玠就会暴毙牢房。
他那般兄弟再努力也救不回来的。
祝荷穿来后就没打算在马头村待一辈子,很早她就思考未来该去哪里,最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比如钱和路引。
是以在与骆惊鹤识字前,祝荷拜托管河丫帮她打听饶州知府,得知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受宠,喜好诗书风雅,最重要的是性格单纯。
上辈子祝荷练过毛笔字,她抄了几首小时候背过的诗送过去投其所好,成功勾搭上宋之溪,数次书信来往中,宋之溪视她为知己。
然后开始铺垫,在信中若有若无透露自己被恶人强迫,考虑到名声,忍辱负重与恶人在一起,接着等时机成熟,祝荷顺理成章向宋之溪寻求帮助。
宋之溪单纯,也不会去查证,就听信了祝荷的一面之词,毫不犹豫违背原则帮祝荷。
现在最后要做的事便是给这位宋之溪小公子上一课——宋之溪很好,但他在知道祝荷要离开这里时,竟然也要跟来。
谁晓得这小公子在想甚?
她得甩了这个麻烦。
祝荷刚想到这,外面就有声音响起:“给老子停下来,不然杀了你。”
这不来了。
马夫吓得勒紧缰绳停下马车。
与此同时,宋之溪一听动静,正疑惑探头时,车帘就被一个蒙脸男打开,他拿到锃亮的大刀指着宋之溪和祝荷,命令道:“都给我出来。”
宋之溪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当即脸色骤白,心生惧意,但瞥见身边惊惶不安的祝荷,他深呼吸,勉强定神后,小声安慰祝荷:
“别怕,不会有事的。”这人没立刻杀掉他们,那便不是来杀人的,而是为了别的。
祝荷点点头,扯了下宋之溪的袖子以示安慰。
宋之溪心口一暖。
“你们在交头接耳说什么?赶紧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就砍了你们的头。”
宋之溪硬着头皮道:“好汉莫生气,我们没说甚,这就下来,还望好汉刀下留人。”
祝荷和宋之溪从马车里出来。
外头是崇山峻岭,地处偏僻,宽敞的土路上出现了三个手拿大刀的男人,他们个个用黑巾蒙着脸,浑身煞气,加上威胁他们出来的蒙脸男,就是四个。
驾驶马车的车夫已经被敲晕,扔在一旁。
蒙脸男用大刀驱赶宋之溪和祝荷上前。
三个匪徒打量他们。
“老大,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旁边一个汉子道。
中间的匪徒头子听言,皱了皱眉头,然后道:“那都杀了吧。”
此言一出,宋之溪和祝荷皆是一震,宋之溪急忙开口:“且慢,你们不能杀我们,我父亲是饶州知府,我家乃京城宋家的旁系,只要你们肯放过我们,今日之事我们绝对不会与旁人提及,就当一个梦,我还可以给你们钱,你们只管开口。”
宋之溪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话,匪徒头子打量宋之溪的衣妆打扮,旁边的汉子附耳道:“老大,我记得他,他没说错。”
见匪徒头子思量,宋之溪吐出一口气,有希望。
“那她是谁?”匪徒头子指着祝荷问道。
祝荷一身布衣,明显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看起来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祝荷身形一颤,似乎是害怕到说不了话了。
宋之溪强行挤出勇气护住祝荷:“她是我的友人。”
“那就不是你们宋家人了。”
宋之溪一慌:“请好汉饶她一命。”
然而宋之溪的话何其单薄无力,匪徒根本不听,一挥手,左边的同伙上前,直接拽着祝荷到一边,然后举起大刀。
同时,蒙脸男给宋之溪一个寸击,宋之溪头晕眼花,瞬间失去意识。
意识消失最后一刻,他听到了祝荷痛苦的叫声。
不——
宋之溪晕过去了。
蒙脸男接住宋之溪,查看他的情况,抬头道:“晕过去了。”
话音落,毫发无伤的祝荷走过来,摸索宋之溪的身体,找出了他带的五千两银票。
祝荷数好银票,平静地开始分赃,正好每人一千两。
四个匪徒,也就是管河丫铺子里的伙计有点不敢接。
祝荷道:“都接着!给家里人买点吃的穿的,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是你们应得的,这点钱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算不了什么。”
伙计们面色为难,内心挣扎。
祝荷道:“这一千两就当是有劳你们配合我演这场戏的报酬。”
如此一说,四个伙计想了想,终于是接下来这滚烫的一千两银票。
“祝娘子,这小公子和马夫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