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祝荷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悄悄去了趟管河丫的家,随后回村找萧小花。
马威不在家,祝荷询问萧小花的身体情况,萧小花说没完全好,但下床干活也没甚问题。
彼时的萧小花真的蜕变了,她的眼神不再闪闪躲躲,而是充满坚毅。
提到马威的时候,萧小花眸里没了恐惧绝望,反而迸发出强烈的厌恶与恨意。
祝荷欣慰,与萧小花重新商议好计划后就回了家,收拾好一部分东西,静心等待。
祝荷原本的计划是稍加勾引下马威,然后待她与周玠成亲的时候静候马威上钩,等马威要强迫她的时候安排周玠撞见,用周玠的手杀掉马威。
周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即便有原因也得蹲牢里。至于会不会判死刑,对祝荷而言不重要。
她只需要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利用周玠不在的空挡得到自己想要的钱,然后卷钱跑路。
但目下周玠身份大变,祝荷不得不更改计划。
计划要提前,虽然匆忙,但要确保万无一失。
马威不是说要请她吃饭嘛......
祝荷仰头眺望远方,是个好天气。
这几天应该会下场雨。
思及此,祝荷想了想,拿着在路边采的油菜花提步去西屋。
祝荷叩门:“方便进来吗?”
骆惊鹤下意识打量下自己,脸上滚过自厌自卑,恹恹道:“可以。”
祝荷开门步入屋里。
骆惊鹤徐徐掀眸,咳嗽两声,视线不露痕迹掠过祝荷手里的花以及她的肚子。
祝荷把花插在桌上的空竹筒里。她好久没给骆惊鹤摘花了,今儿回来看到田里的油菜花开得极好,成群结队的蜜蜂蝴蝶盘旋在油菜花田里,倒是一番美景。
花很美,颜色鲜艳金黄,只是她有了比花更美的东西——黄金。
两人俱未出声。
骆惊鹤瞧出祝荷在出神。
相顾无言许久,骆惊鹤开口:“嫂子,你找我何事?”
他的嗓音沙哑艰涩,好像说一次话要耗费大量气力,像是被沙子堵住了喉咙,音色仍然不好听。
祝荷回神,就冲这小子叫的这声“嫂子”挺真挚的,她遂道:“惊鹤,我有话要跟你说。”
骆惊鹤肌肤透出病态的苍白,经过细心调养,他脸上那种不健康的黄色暗暗消失,养出了气色,面部渐渐长出一点肉,看不起没有那般清癯了。
那双眼,也稍微有神了少许。
“嫂子直言便是。”
.
次日,祝荷待在家里没出去,跟着骆惊鹤识字。
周玠果不其然找上门,祝荷不理他,他直接翻了篱笆进院子,不由分说拽着祝荷往外走。
祝荷气得甩他一巴掌。
周玠记起大夫的嘱托,立刻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与你谈谈。”
“你滚。”
周玠拉住祝荷的手,“是我冲动了,不该惹你生气,你要不再打我几下出出气?”
祝荷抽回手。
西屋,骆惊鹤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际会偷偷用余光去瞄外头的情景。
祝荷与周玠正在争执,祝荷在生周玠的气。
他们两个真的吵架了,难怪祝荷昨儿会问他要不要离开的事。
骆惊鹤眼神讥讽,似笑非笑。
一个不经意,骆惊鹤的目光与周玠的目光对上。
周玠眸色冰冷,即便顶着满头的白色布条,也浑不似个受伤病患,周身毫无虚弱之气。
骆惊鹤若无其事地垂眸。
不多时,祝荷回屋继续学,而周玠待在屋外。
第二天,周玠又来了,祝荷照样不理他。
祝荷去方便的功夫,周玠站在西屋窗牖下,拉开窗,手里漫不经心把玩一把锋利的匕首,对骆惊鹤道:“小子,记住你说过的话。”
骆惊鹤用指腹摩挲书页。
“哑巴了?豆芽菜。”周玠睨来。
骆惊鹤眉眼锁着病色:“你多虑了。”
就算他有意,这具受不得风的病躯也支撑不了他做任何事,累累沉珂旧疾。
第三天,祝荷学习完,吃过晚膳,已至傍晚。
祝荷去打水,准备烧水沐浴。
周玠突然出现。
“你有完没完?”祝荷放下木桶。
周玠:“是你一直不肯与我好好谈谈。”
言毕,周玠插手帮祝荷打水:“你一个孕妇,少做这些粗活,我再给你找个人。”
“不劳您这个富家大少爷关心,我不要。”祝荷严词拒绝。
周玠:“那我帮你。”
“我怕折寿。”
“先前不是很喜欢使唤我吗?”
祝荷侧眸:“以前勉强入眼,现在看到你就烦,你能和杀你的凶手心平气和地相处吗?”
周玠无法与祝荷感同身受:“那你要如何才消气?”
祝荷没接话,心想:你杀我,我便杀你,周玠,我要你偿命。
见祝荷不说话,周玠用力拽绳子,把装满水的桶提出井口,重重放在地上,水贱出来,滴落在土地上。
“你要谈什么?”祝荷终于说话。
“我们不说从前,谈谈我们以后。”周玠诚恳道。
“呵,你要怎么谈?”祝荷双手交叉坐在井口上,宛若来了一点兴趣。
昏黄的光撒下,落在祝荷脸上,衬得她五官神情模糊不清。
周玠皱眉把祝荷拉进来,搂住她的腰。
“你就不怕掉下去?”
祝荷感受他的体温与气息,心生惋惜。
“如果我掉下去,你会跳下来吗?”
周玠毫不犹豫:“会。”
祝荷笑了声,嗓音逸出一丁点媚:“还是别了,这井口不大,可经不住你跳,你只会把井给堵上,封住我逃生的路,我若是掉下去,可以自己攀爬上来。”
“是,你厉害,不需要我救。”周玠欣赏祝荷身上那种从容的气质与自强的意志,还有那种蓬勃的生命力。
祝荷悦耳的声线如一把雪亮的柔情刀:“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我没多少耐心。”
周玠:“成亲的事不变。”
“就算我们成了亲,也还可以和离,你知道我的德行,就不怕我给你戴绿帽?”祝荷仰头,伸手拎起周玠的衣襟。
周玠俯首,额头抵住祝荷的额头,笑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这里不是现代,你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的本事了。”
周玠狂妄道:“没有就去创造。”
“祝荷,不要再当骗子了,我可以养你,如果你不满意我现在的状况,我可以努力达到你期望的高度,我们有孩子了,你不把我当回事,也要考虑下孩子,孩子得有母亲,也要有父亲。”
“你能当好一个父亲?”祝荷反问。
两人鼻翼相触,呼吸勾缠,周玠严肃道:“我可以学,我保证我会努力变成一个好父亲。”
说着,周玠情难自已地吻了吻祝荷的眼睛,动作温柔至极。
祝荷并未反抗,她的手顺着周玠的腰摸到他的后背,用掌心压了压他后背中间的沟壑。
可惜了这具身体。
祝荷推开周玠,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周玠望着祝荷的背影失落片刻,提起木桶重新打起精神,只要祝荷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便不怕祝荷会跑远,她逃不掉的。
祝荷无情却又有情。
周玠咧嘴笑,笑得得意洋洋,有点神经质的味道。
第四天,周玠继续来找她,祝荷对他爱答不理,周玠晓得她怨,小心翼翼上赶着凑,温水煮青蛙。
但到第五日的时候,周玠傍晚过来时发现祝荷不见了。
周玠叩窗:“骆惊鹤,你嫂子呢?”
骆惊鹤想起祝荷临走时的嘱托,静默一刻,嗓音没有起伏:“去萧娘子家了。”
“萧娘子?”周玠记起来,朗声道,“去萧小花那里作甚?”
“萧娘子请吃饭。”
“吃饭?”周玠嘀咕,请吃饭这事无可厚非,但......脑中闪过马威的样子,这些时日他的注意力全在祝荷身上,没有再去问马威的事,马威现在在哪?
周玠觉得事情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