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薛韫山又道:“不过她有亲自给我编过草蚂蚱。”
“妹妹为何要给你做编草蚂蚱?”
薛韫山直白道:“我当时心情不好。”
“这么说妹妹是在哄你了?”
薛韫山耳根子红了,轻轻道:“嗯。”
长河眨眨眼,眼神忽而变了,可怜的薛韫山。与此同时,周玠忍不住笑出声来,草蚂蚱也值得说出来?何况据他对祝荷的了解,那草蚂蚱十之八九不是她亲自编织的,哄?在周玠看来却是欺骗。
这小子过去得单纯什么样?
周玠挑着眼开口:“你是叫薛韫山吧。”
薛韫山愣了片刻,随即冷静道:“是。”
“有时候你所看重的东西,其实不过是那人随手拿来敷衍你的。”周玠意味不明道。
薛韫山:“我不明白三殿下的意思。”
周玠转动茶瓯,缓声道:“当个傻子也不错。”
听到周玠讽刺他,薛韫山丝毫不慌,甚至有条不紊回话:“确如殿下所言,当个傻子甚好,至少祝荷稀罕,愿意同我交朋友。”
话落,薛韫山扬眉挑衅:“而殿下您,身份尊贵,可在她的眼中什么也不是。”
这句话一针见血,像是往平静湖水里投掷进一颗巨大的磐石,轰地一声,激起千层波澜。
长河震惊得瞪大眼睛,薛韫山这厮如此有种?
周玠握紧茶盏,冷冷地乜视薛韫山,目光极具压迫感。
薛韫山与之对视,毫无畏惧。
厅堂里的氛围逐渐剑拔弩张。
周玠上下扫视薛韫山,不屑道:“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孩,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闻声,薛韫山咬牙道::“谁是小孩?我早已及冠。”
周玠轻嗤,嘲讽意味十足,显然不把薛韫山放在眼里,这让薛韫山气得身体颤抖。
“若非你出身薛家,你恐怕入不了她的眼。”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薛韫山恼羞成怒,偏生肚子里吐不出回应的话,这更让他懊恼焦躁了,忽然灵光一闪,薛韫山转而扬起下巴道:“殿下,你此言差矣。”
“祝荷,啊不,姐姐就喜欢年轻有活力的。”薛韫山拍拍衣袖,扶了下抹额,慢慢道:“她跟我说她不喜欢老的,因为啃起来会沾一身老人味,正因为我又家财万贯又年轻听话又讨人喜欢,是以姐姐才会选择我。”
这是变相在讽刺周玠年纪大。
毫无疑问,这句话的杀伤力是百倍千倍,不出意外,周玠被勾起了火以及胜负欲。
周玠很轻地眯了一下桃花眼:“姐姐?小心乱攀亲把自己小命作死了。”
薛韫山:“我就喜欢叫姐姐,而且祝荷也准我叫,我可没乱说。”
长河见两人火药味越来越重,忍不住添一把火:“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争什么争?你们就不别痴心妄想得到妹妹,妹妹是我的,你们都不配靠近妹妹。”
凭什么他们能正大光明表达自己对祝荷的喜欢,表达对情敌的敌意,而她就不能?
骆惊鹤微微抿唇,面色漠然,不感兴趣。
周玠转眸,视线落在长河身上,薛韫山则是平息内心的不快。
“跟你们待在一起太烦了,你们三人自处吧。”长河迈开步子出屋。
骆惊鹤起身跟上去。
屋里便只剩下适才口舌交锋的薛韫山与周玠,空气格外的宁静,宁静之下是随时要爆发的暴风雨。
沉默了一会儿,薛韫山正要起身去找祝荷,周玠冷笑一声,道:“薛公子,可你清楚吗?祝荷多情,她只是贪图新鲜才找上你,你心里清楚她的意图,你们在一起不久她是不是利用完你就将你抛弃了,我说得对不对?”
周玠撕开遮羞布,直接了当刺进薛韫山最痛最在意的伤口。
咕噜咕噜,有血珠从微微裂开的伤口流出来。
薛韫山沉下气,不甘示弱反驳回去:“那又如何?这又不是姐姐的错,要怪就怪这世间男人太多,被抛弃又怎样?现在我不是回到姐姐身边了,比起那些被抛弃后与姐姐不复相见的男人而言,我受到上天眷顾,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能待在姐姐身边,我什么也不不在乎,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起伺候她,那也是极好......倘若有个名分就更好了。”
说着说着,薛韫山浮想联翩起来。
听到薛韫山荒谬的发言,周玠惊愕而不可置信:“你还是不是男人?”
薛韫山渐渐占据上风:“殿下不是说我是小孩吗?小孩随心所欲,只要能实现心愿,要我怎样都成。”
周玠:“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
薛韫山不赞同,辩解道:“三殿下,你与我又有何分别?其实你也是我这种人,被姐姐欺骗、抛弃,不被喜欢,你我心知肚明,所以我们该清楚自身位置,莫要奢求太多,让姐姐开心,讨她欢心最重要,这样持之以恒下去,说不定姐姐就会忘记他,认真地看着我了。”
薛韫山的话太直白太难听,仿佛揭开了周玠的伤疤,令他不喜。
他们是同一类人?
可笑!周玠嗤之以鼻,他这辈子也不会赞同薛韫山说的浑话,简直一派胡言。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薛韫山。”
“好心与你敞开心扉,你却不领情,那你就一辈子得不到姐姐的青睐吧!”薛韫山发出恶毒的诅咒。
周玠眯起眼,露出危险森寒的笑:“你这张嘴真该用针好好缝起来,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若非此刻在祝宅,又是长河生辰,周玠定要让薛韫山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薛韫山后颈冒出冷汗,面上镇定应对:“你就死心吧,姐姐这辈子都不会与你重修于好!”
“那你就一辈子当祝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吧。”
言语之间交锋一茬接一茬,像是兵刃相接,噼里啪啦作响,又像是雷雨天的狂风暴雨,叫人心惊肉跳。
“我乐意!”薛韫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周玠胸腔起伏,哂笑道:“那也行,等我和祝荷成亲的时候,你若求我,我会考虑让你继续当狗。”
他故意拖长尾调,是明晃晃的挑衅,也是蔑视。
薛韫山被激怒,压低声音忿然道:“痴心妄想,姐姐才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喜欢你,姐姐心里早就有人了。”
一道残影闪过,周玠拎起薛韫山的衣襟,额角露出根根分明的青筋,目光渗人得紧,像是要吃人,神色极为紧绷沉冷。
“你什么意思?”
第121章 争风吃醋 月夜表白……
月色皎洁, 灯笼摇摆。
在夜色彻底笼罩下来,萧雪葵赶回来,人齐了, 宴席开始。
宴席设在花园长亭里, 正前方是莲花池塘, 清澈的水池里金鱼肆意穿梭着, 长亭两侧是花圃以及花架, 花圃里有芬芳的月季, 淡雅的秋海棠等,花架上缠绕茂盛的紫藤以及凌霄花等。
凌霄花藤蔓从花架上攀至长亭, 沿着梁柱爬上亭檐,葳蕤的枝叶以及花朵几乎将顶端全然覆盖,有蝴蝶收拢翅膀栖息在盛开的凌霄花里。
夜风轻拂, 便是阵阵清香,仰头可见白玉盘, 低首可赏美景, 惬意快哉。
长河不想和男人同桌,于是祝荷安排分席。
骆惊鹤、薛韫山以及周玠围绕一个餐桌用晚膳, 而祝荷等四个女子则在另一个席面吃。
长河环顾四周,看着祝荷等人,不由热泪盈眶,感动道:“今岁生辰有你们陪在我身边,真好。”
祝荷握住长河的手,轻声道:“姐姐, 以后我们还会陪你度过你人生的每一个生辰。”
“说好了,不许反悔。”长河眼圈通红。
祝荷抹去长河眼角的泪滴:“当然不会了。”
萧雪葵亦颔首,连珠微笑。
“来, 这个时候断然少不了酒,来,干一杯。”长河露出灿烂的笑容,依次给祝荷等人斟酒,接着四人便举杯对饮,气氛欢快活络。
而旁边薛韫山这桌却非常安静,像是受到冷遇一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管,去活跃气氛。
骆惊鹤默默给自己舀碗鱼汤,而薛韫山与周玠相对而坐,两人时不时眼神交锋,可薛韫山不受他威胁,也不告诉周玠祝荷的心上人是谁。
长河心情甚好,与朋友对饮,又吃了口酒,随意往腰间一抹,空荡荡的,长河瞬间大惊失色。
祝荷:“姐姐,怎么了?”
长河慌得直起身:“我的香囊不见了。”
连珠:“是小荷送的香囊吗?”
“对,怎么办?怎么办?不久前还在的!”长河急得团团转,就要动身去找香囊,祝荷开口,“姐姐莫急,香囊就算丢了也肯定在府内,姐姐你且冷静,好好想想丢失香囊前都去了哪些地方?”
长河缓口气,思量道:“正屋......还有后院厨房。”她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祝荷:“兴许是掉在路上了。”
连珠:“我们先找找吧,或许就在这附近。”
“阿珠说得对,这样,我们分头找。”祝荷说着,就分配好任务,连珠与萧雪葵去厨房那边寻觅,她与长河则是在花园以及堂屋找。
祝荷这桌的动静被薛韫山察觉,他忙不迭过去询问道:“祝荷,怎么了?”
祝荷:“姐姐的香囊不见了。”
“我也来帮忙,人多力量大。”薛韫山道。
祝荷:“有劳了,是一个翠绿色的香囊,上面绣了很多花,以及姐姐的名字。”
薛韫山:“我晓得,长河姑娘给我看过。”说着,他看向长河道,“长河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
长河头一回没有刺薛韫山,而是道:“拜托了。”
骆惊鹤喉结滚动,用帕子掩唇咳嗽,一言不发起身帮找香囊,彼时传来周玠的声音:“亭子里没有。”
长河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听周玠的花,没好气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周玠瞟眼祝荷,不再吱声,提步出亭,目光四处搜寻。
然而,即便众人齐心协力,也未曾找到香囊的一点儿踪迹,长河欲哭无泪,躁得在原地跺脚,祝荷安慰道:“没事,姐姐,我再绣一个便是。”
长河:“可是......都怪我。”她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