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响亮如惊雷,甚至盖过雨声。
祝荷停下,循声望去:“管姐姐。”
“小荷妹妹,你快下来,周大爷身板子没我好,哪里受得住你,我身体壮实,我来抱你。”说着,管河丫小跑过去拉祝荷起来。
周玠拽住祝荷右手手腕,看向打扰他的不速之客,语气不善:“管河丫,你找死啊。”
管河丫没带怕的,理直气壮道:“周大爷,你不行,让我来抱她,你快点放开她。”
周玠听着好笑,他不行?他又凭什么放?这女人在扯什么鬼话。
“该放手的是你,一言不合就来拉荷娘,你算什么东西?脑子里的筋又搭错了?”
管河丫义正言辞道:“我是小荷妹妹的姐姐,倒是你,没名没分,是你放手。”
“没名没分?你说笑呢?荷娘亲口说喜欢我,而你呢,不过是个口头上的姐姐。”
这话戳到管河丫痛点,她气得叉腰:“你给老娘闭嘴!”
眼看大事不妙,祝荷开口:“好了,不要说了,你们两个都放开我,我手被你们抓得疼。”
管河丫捂嘴放了,周玠后放,但他另只手一直勾住祝荷腰肢。
管河丫看着周玠和祝荷亲近的姿势,心里想不会让周玠那么好过。
“周玠,管姐姐与我已经化敌为友,她现在是我姐姐,你对她尊重点,方才管姐姐说那些话,并非有心,她只是关心我罢了。”
听到祝荷维护自己,管河丫蒙上阴霾的心顿时明亮。
而周玠脸色一下子臭起来,心里一阵憋闷恼火。
“管姐姐,我也希望你与周玠和平相处,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切勿闹矛盾。”
管河丫道:“小荷妹妹,我听你的。”
周玠脸色好看了那么一点点,祝荷悄悄用指尖捏周玠的大腿,他的脸色又稍微好转些许。
“你们都进来吧,辛苦了。”祝荷起身,望向适才跟着管河丫过来的三个伙计。
三人点头,依次坐在骆惊鹤旁边。
火不大了,管河丫主动去洞里头捡柴火。
添了柴,祝荷想过去看眼骆惊鹤的情况,周玠不让,管河丫替祝荷去。
骆惊鹤脸色苍白,发的是低烧,管河丫让伙计给骆惊鹤喂水,接着让他们照看骆惊鹤。
外头的暴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今夜注定是要在山洞留宿一夜。
雨声哗啦。
祝荷坐在中间,左边是周玠,他攥着她的左手,右边是管河丫,她牵着祝荷的五根手指,没碰手背。
忙活好几个时辰,祝荷委实累了。因为目前她这具身体的素质并不高。
两边是火炉,前面还有个火堆,祝荷眼皮打架。
管河丫低声:“小荷妹妹,靠姐姐肩膀,我的肩膀特别适合人靠,适合睡觉,可比某些硬邦邦的家伙要好上千倍万倍。”
周玠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搭上自己的宽肩。
随后,周玠同管河丫的视线集中在祝荷身上,等待她的选择。
周玠胜券在握,管河丫紧张期待。
祝荷眨眨眼,然后身体很实诚地依靠管河丫。
男人的身躯实在太过坚硬,相比之下,祝荷更喜欢依靠女人,柔软舒适,会让她感到心灵宁静。
眼前一幕的发生让周玠怔然,他觉得不可思议,瞳孔骤缩。
恍神间,再目及管河丫得意洋洋的神情,周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攥紧拳头,不爽到极点。
搅屎棍管河丫,小看她了。
这一夜火药味没断过。
而意识逐渐薄弱的骆惊鹤身在火焰阴影处,像个局外人一样聆听这场闹剧。
第14章 吃飞醋
自那日雨夜,周玠与管河丫算是结下不可化解的梁子。
周玠势大,但管河丫彪悍泼辣惯了,从出生到现在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
所以她明目张胆来祝荷家嘘寒问暖,大献殷勤,还不忘给骆惊鹤带珍贵的药材,总之只要是好东西全往祝荷家里送,一时间祝荷那小院子都放不下物件了。
这还没完——管河丫拉着祝荷拜天拜地,在天地的见证下义结金兰,从此她们便是有名有份的姐妹。
结为姐妹后,管河丫那叫一个开心,大张旗鼓开设宴席,邀请镇上的人来吃饭。
这下所有人全晓得刚休夫的管河丫与马头村那个叫祝荷的寡妇成姐妹了,个个震惊,竟然有人和管河丫那泼妇成了姐妹,她就不怕管河丫吗?
要知管河丫的河东狮名声是出了名的,可没个女人敢和她交朋友,更没男人敢惹她。众人心生好奇,纷纷要去瞧瞧是何方神圣。
宴席热闹,管河丫拉着祝荷吃酒,来宴席的人一睹祝荷面容,毫不起眼,若非和管河丫亲亲密密,都没人会注意到祝荷,众人甚是失望,这一普通寡妇有甚神通?
直到众人听到祝荷声音,方知什么叫仙音,周玠坐在旁边,脸比锅黑,杀人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座的男人,女人也没放过。
有这尊煞神在,无人去招惹祝荷。
这日,赌坊三楼。
周玠正在核算账本,有人突然过来:“老大,老大,我看到嫂子了。”
周玠放下算盘:“在哪里?”
“就在前面一条街的胭脂店里,嫂子身边还......还跟着管河丫那女人。”
小弟语气小心翼翼,因为这些日子周玠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差,而原因俱在管河丫身上。
听完话,周玠深吸一口气,刹那后,他撒气似的把手里的算盘给扔出去。
“砰”的一声响,算盘是金子做的,没碎。
“老大,老大,您消消气。”
周玠抬头,勾起笑:“我没生气。”
说罢,周玠起身,一脸阴沉地去找祝荷。
昨儿他得了空,想约祝荷一起去踏青,谁知祝荷说她有事去不了,周玠只好作罢,谁知她说的有事就是和管河丫逛街,把他晾在一边?
她这是姐妹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好,很好,祝荷,你有种。
“老大,账本咋办?”
“不、看、了!”
另厢,华阳镇最好的胭脂水粉店淑女斋。
管河丫正与祝荷挑着胭脂水粉。
祝荷刚说完“管姐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一身煞气的周玠便径直闯入淑女斋,不由分说拽住祝荷往外走。
“臭小子,你干嘛?放开小荷!”管河丫眼疾手快抱住祝荷的腰。
周玠懒得搭理烦人精,看向祝荷,质问道:“你拒绝我的邀请,就为和这个臭婆娘买胭脂水粉?”
“臭小子,说谁臭婆娘呢,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管河丫怒道。
周玠置之不理,只注视祝荷,势必要个交代。
祝荷默了默:“周玠,我先前便答应过管姐姐要教她点妆,所以今日我们来挑选适合姐姐的胭脂水粉,我不能失约,且这是早就应允下的。”
“就是就是,懂不懂先来后到?”管河丫附和,又补充,“小荷妹妹最好了。”
周玠目睹她们姐妹情深,分明两人女人认识不到半个月,这女人的友情来得可真快。
周玠嘴角抽搐,胸口憋着一股郁闷气。
祝荷想了想,说:“管姐姐,你先放开我,让我与周玠谈谈。”
管河丫:“那快点回来,我等你。”
祝荷点头,拉上周玠到外头。
“你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一和管姐姐见面就甩脸色?”祝荷轻声细语问。
周玠双手环胸,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反正我就不乐意你和管河丫在一起,难道你没发现?自从管河丫来了,你我之间都没多少私隐时间了。”
“我希望你和管姐姐好好相处。”
“不可能!”周玠一口咬定。
祝荷忖度片刻,眼神狐疑:“你不会连女人的醋都吃吧?”
“放屁!”
周玠死鸭子嘴硬,就不承认:“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选吧。”
语毕,周玠露出一副“你不选我我就进去咬死管河丫”的架势,那眼里透出的疯劲不小,祝荷凝眄周玠的眼瞳,不为所动,只说:“好了,我明儿来陪你。”
“周玠哥哥,请你吃糖,你消消气。”祝荷从腰间的皮制袋里拿出一颗糖,置于手心。
“你太高了,自己拿。”
闻言,周玠神色冷沉地俯身,垂下自己不驯的头颅,一手重重托住祝荷的手背,灼热吐息掠过祝荷的肌肤。
他用嘴衔住女人掌心的糖,用有力的舌头将糖推进口中,接着直起身前轻咬一下祝荷指尖,留下浅浅的牙印。
“说话算话。”
然而事实是——祝荷要开始识字了,是以没时间陪周玠,气得周玠砸了好多东西。
早些时候,祝荷便欲给自己找个夫子教习字,原身不识字,而她对这古代的字也一个不认识,要想在古代更好地混下去,识字是必然之事。
周玠听闻此事,心情不爽,认为祝荷识字会占据他和祝荷的时间,所以不同意,而管河丫虽然看那些字就烦,但支持祝荷的想法,大费周章要给祝荷找个优秀的夫子。
可是找到的夫子俱是迂腐之徒,没一个愿意教祝荷的,大念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识字着实荒唐,成何体统。管河丫气得把人暴揍一边,所以说她讨厌那些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