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等等。”薛韫山急得语无伦次,舌头打结,“你不是、就是那个......”
“你冷静,把话捋顺再说不迟。”祝荷耐心道。
好半天后,薛韫山道:“你是要去杭州对吗?”
那句“你可以要找我”的话薛韫山不敢说,当初祝荷能离开,说明他在她心中并无大分量,以她的个性,她决计不会来找他。
“嗯。”
“我正好也要回扬州,我们很顺路,所以......不如我们一道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祝荷:“顺路?”
薛韫山生怕祝荷不同意,急急忙忙道:“顺路顺路,顺路得很。”
祝荷看着他,薛韫山扛不住她的直视,先败下阵来:“我想你和待在一起,虽然你心悦渡慈,但我也依旧喜欢你,你切莫有压力,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望我们能像在慈云寺那般相处,你当我朋友便可。祝荷,能再次见到你,我甚是高兴,见你平安无事,我亦心安。”
句句肺腑之言,说着说着,薛韫山的眼眶红了,像是眼圈抹了一层胭脂,分外招人怜爱。
祝荷:“方才你自作主张摆桌已是困扰。”
“那我只是想款待你们......我错了。”薛韫山乖乖认错。
祝荷注视他的头发,冷不丁道:“你头发长出来了。”
“啊?”薛韫山一脸茫然,下意识摸摸头,顺道正正抹额。
祝荷转身离开。
薛韫山立在原地岿然不动,最期待的不期而遇在发生时没有轰动,极为稀疏平常,也正因为过于平常,他恐惧只是眼前所有不过黄粱一梦。
“喂,还不跟上来。”
祝荷温婉动人的话语打碎了镜花水月。
薛韫山立刻屁颠屁颠跟上去,中间偷偷蹦跳一下,小声欢呼“耶”!
祝荷腹诽,好骗的傻子,好歹家族世代为商,怎么没一点儿精明劲儿?
该是基因突变,她能理解。
嗯,在这里生活久了,祝荷险些要遗忘自己现代人的身份。
因为自己无生还可能,所以祝荷从未想过回家,但思乡之情偶发。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天地阔,且徜徉。
脑海中浮现长河与萧雪葵以及那些过往熟悉的画面,祝荷心想,便将此地当做吾乡。
一个转角,祝荷碰上在此等待的骆惊鹤。
“惊鹤,怎么不在屋里等?外头风大。”
“不碍事,嫂子,你们谈好了?”骆惊鹤淡淡道,目光隐晦扫过祝荷全身上下,紧接着投向后面的薛韫山,捕捉到薛韫山的欢喜,他讥讽牵唇,神情莫测。
祝荷:“嗯。”
跟屁虫薛韫山正窃喜着,没想到突然听到“嫂子”两个字,当即傻愣在原地。
嫂、子?
半晌,薛韫山细声问:“......祝荷,骆大人为何叫你嫂子?”
祝荷解释道:“啊,我就是他嫂子啊。”
骆惊鹤:“薛公子以为我们是何关系?”
“我以为,我以为......我不知道。”薛韫山总不能说他怀疑祝荷与骆惊鹤从前也是相好。
“这么说,你已经嫁人了?”薛韫山声线颤抖,直直盯着祝荷。
祝荷大方承认:“对啊,惊鹤是我小叔。”
薛韫山如五雷轰顶,失了声。
.
上了马车,长河道:“妹妹,他怎么也跟着我们?”
祝荷:“他要回扬州,顺路。”
长河:“哈?什么顺路,全是借口,我看他就是心怀鬼胎,妹妹,你可千万要擦亮眼睛。”
祝荷:“姐姐放心,我对他没什么心思。”
“那就好,对了,妹妹,你和这薛韫山之间发生过何事?那小子似乎对妹妹情根深种,眼睛就像要锁在妹妹身上似的,黏糊糊的,甩都甩不开,你说是不是,连大夫。”长河看向连珠,余光掠过对面闭目的骆惊鹤。
连珠莞尔:“薛公子性情直率。”
长河赞同,薛韫山这家伙根本不掩饰自己对祝荷的心思,或许想掩饰却掩饰不了,心思全写在脸上,不像骆惊鹤那厮,藏得极深,若非他一时不察露了破绽,长河发现不了他的肮脏心思。
祝荷:“韫山人确实单纯,许是家里保护得好。”
“妹妹,你快说说。”
“好。”祝荷将过去娓娓道来。
骆惊鹤指尖微动。
长河拍手,好笑道:“那厮竟然这么黏人,还哭鼻子,实在好笑!哈哈哈哈哈。妹妹还是厉害,勾勾手那小屁孩就迷了心智,真好糊弄。”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祝荷无奈道,“我不做那营生了。”
长河:“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妹妹要做正经生意,这样更好,少和那些男人接触。”
“其实惊鹤与韫山见过。”祝荷摸摸下巴回忆。
长河:“哦?还有这种事?”
过了一会儿,长河听完话,极为惊讶:“骆惊鹤竟然还扮过女人,以他的模样画个妆容穿个女衣裳,岂不是要比女人还女人了?”
祝荷:“很美。”
“有多美?”长河睨骆惊鹤,毫无忌惮道,“骆惊鹤,哪天给我瞧瞧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骆惊鹤沉默。
见状长河就知道他不愿意,不满地哼了一声,祝荷道:“姐姐,莫要为难惊鹤了,他当时扮女装只是迫于我的要求。”
“也是,除了你,他谁的话也不听。”
祝荷:“毕竟我是他嫂子,长辈的话当然要听。”
“妹妹说得对,无论多大,长辈的话定然要听!”长河幸灾乐祸道。
骆惊鹤皱眉,连珠静静聆听。
“不过方才我瞧薛韫山那小子面色不对劲,发生何事了?”长河询问道。
祝荷道:“他听到惊鹤叫我嫂子,惊愕问我是不是嫁人了。”
“你怎么回答的?”
祝荷:“我是嫁过人了,肯定点头。”
“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了。”
连珠弯眉,无奈笑笑。
长河则是抑制不住情绪捧腹大笑:“哈哈哈,妹妹你好坏,你是没看到他那副受伤的模样吗?”
祝荷:“姐姐莫要污蔑我,我实话实说罢了。”就是只说了一半而已。
外面失魂落魄的薛韫山尚不知自己被逗了,仍神伤中,长河忽然有些可怜薛韫山了,其实她没必要太针对薛韫山,就一小孩。
哎。
妹妹着实是个坏女人。
长河耸耸鼻子,天杀的,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再笑了。
马车一路前行。
至晌午,骆惊鹤收到飞鸽传书,他要离开了。
祝荷:“惊鹤,一路顺风,保重身体。”
骆惊鹤:“嫂子。”
“嗯?”
骆惊鹤苍白的嘴唇嗫嚅:“你不干了?”
“嗯,收手了,骗子不好当,该回归寻常日子了,官场血雨腥风,你自当小心谨慎。”
“你会一直在杭州吗?”
“差不多。”
“我会去看你。”骆惊鹤道。
“好,前提是先顾好自己,但马车颠簸,你的身体不宜舟车劳顿。”
骆惊鹤抿唇,须臾沉声道:“不要紧,我的身体受得住。”
祝荷:“切莫逞强,有必要我去京城找你便是。”
“好。”骆惊鹤一口答应。
“对了,你和姐姐的婚事如何了?”
骆惊鹤拧了下眉,神情冷漠:“没到时候。”
祝荷挥手告别,骆惊鹤定定目视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铭刻在心里,许久,骆惊鹤上马车与亲卫离去。
远处河岸边,长河从后面拍了一下薛韫山的肩膀,故意道:“喂,薛韫山,躲在这里作甚?你有点反常啊。”
薛韫山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长河,起身行礼,然后继续蹲下来呆呆注视河面倒映的自己,垂头丧气,精神萎靡。
“你怎么不说话啊?”长河奇怪道。
薛韫山沉默,脑海里响起不久前发生的事——骆惊鹤撩开车帘,向他投过视线,虽然从旁人角度骆惊鹤是在张望后方,但薛韫山确定骆惊鹤是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