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不想引人注目。
想了想,祝荷心道是被感染了。
灼热的太阳,坚硬干燥的泥土,加上连日熬药,祝荷有些疲惫,佩琴走进来,道:“祝姑娘,你且去歇息,我来看顾这些药。”
祝荷点头:“那拜托你了,我出去走走。”
祝荷所在的地方是营地的安全区,她出得药房,便四处游走,路上遇到的流民全是面露喜色。
祝荷笑了笑,心口奇异的满足,奇怪的感觉。
不知不觉,走着走着竟到了疫病区。
回过神,祝荷折返,路过一个帐篷,祝荷听到里面传来虚弱沙哑的声音:“有人吗?有人吗?”
祝荷选择忽视,继续踱步,半晌后转身返回去,站在帐篷外,道:“有事吗?”
里面的女人听到祝荷的声音,激动道:“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带我去见我的女儿好不好?”
“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她在哪里?”
“咳咳咳咳,她就在凉城里,她肯定还活着......”女人似乎精神不太正常,语无伦次。
不知为何,祝荷蓦然有种预感,她说道:“请你冷静,你冷静下来我才能帮你。”
可是女人根本冷静不下来,就像疯了似的,净说祝荷听不懂的话。
有人路过,好心提醒祝荷里头是个快死的疯女人,一身病。
祝荷询问女人具体小心,那路人连连摇头,只知道她没有亲人,有时候会清醒。
祝荷稍作留意,旋即离开。
已是深夜,连珠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回到帐篷里如常看到祝荷。
“你有心事?”连珠一眼看出祝荷不对劲。
祝荷按按眉心,道:“没事,只是今天碰到一个奇怪的女人。”
“你说说看。”
“不是什么大事,不说这个了,阿珠,你辛苦了,谢谢你愿意坐诊。”祝荷道。
“既然是你的请求,我怎能不应?”连珠接着道, “你以前叫我阿珠。”
祝荷微微一愣,改口道:“阿珠。”
连珠垂眼:“我们太久没见了,关系真的生疏了,你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吗?”
她语调悲伤。
见状,祝荷有些拿连珠没办法,感到棘手,与连珠交朋友是在她失忆的时候,眼下连珠突然找上门,还帮了自己大忙,若自己赖皮根本说不过去。
顺其自然吧。
“抱歉,是我忘了,若不是你来了,还不知道凉城会变成什么人间地狱,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何要过来找我?”
连珠:“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去岁我送你上山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后来我才得知你已经离开,你为何不告而别?”
“发生了一些事。”祝荷叹气道。
连珠没有追问,只是道:“小荷,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很担心。”
祝荷:“好。”
“你知道吗?小荷,渡慈法师他离世了。”连珠直勾勾盯着祝荷的神情。
“我听说了,他为何会突然离世?”祝荷询问道。
连珠眼神深邃地望着祝荷:“似乎是突发急症,他离世没多久,圆寂大法师也坐化了。”
祝荷心中咯噔一下,良久后道:“他真的死了?”
“嗯,死了。”连珠道,“小荷,你难过吗?”
祝荷:“已经过去了。”她岔开话题,“阿珠,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医术,你的眼睛也是自己治好的?”
连珠:“是,我不想当一个眼盲的人。”
“你为何一眼就认出了我?”祝荷问。
连珠微笑:“你的模样与我心里的样子别无二致。”
祝荷惊讶:“你仅凭一次摸骨就想象出我的样子了?”
“对。”
祝荷:“佩服。”
“小荷,我能抱你吗?”连珠突然道。
祝荷:“啊?你要抱我?可以。”
闻声,连珠立刻敞开手臂将人拉入自己怀中,她虽然是女子,身量却高挑修长,足足比祝荷高了一个头,她搂祝荷宛若抱住了一个娇小的娃娃。
连珠紧紧拥抱祝荷,下巴抵在祝荷的头上,神色放松而专注,眸色流露出享受和思念。
“小荷,我好想你。”连珠用她温柔轻缓的声音诉说自己思念之情,“每当我看到太阳,就会想起你的眼睛。”
祝荷犹豫片刻,手臂搭上连珠的后背。
“嗯。”
祝荷能感觉到连珠对她的思念,没有一丝假意,俱是真心,也许是感受到连珠的真心实意,她对连珠的警惕和猜疑才消失了大半。
连珠一个女人能图她什么?就算图她什么东西,将来总会知道。
内心的声音告诉她,连珠不会伤害她——这真是莫名其妙的心声。
“小荷,今天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可是很热。”
“夜里凉快的。”
祝荷正要说话,突然忍不住咳嗽几声,喉咙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意识到什么,祝荷神色一变。
连珠给祝荷把脉,柔声道:“莫怕。”
“我也中招了?”祝荷迟疑道。
连珠颔首,随后拍了拍祝荷的背,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送到祝荷唇边。
“这是什么?”
“治病的药。”
祝荷微微张口,连珠便将药丸挤进去,药丸的口感很奇特,带着腥甜味。
“这药......”
“是用我的心头血作药引制成的,吃下后百毒不侵。”
“心头血?”
连珠莞尔:“说笑,这是渡慈法师给我治病时给我的保命药,我的病好了,给你正好。”
祝荷一方面受宠若惊,一方面询问道:“真的合适吗?”
“此药与我无用,除了你我也想不到给谁送,睡觉吧。”
“可是我开始有人症状了。”祝荷皱眉,未曾料到自己竟然中招了。
连珠:“我不在意,何况你吃过药,不会有太大反应,传染的可能性不高,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
祝荷确实累了,眼皮沉重,于是听连珠的话洗漱后上床榻,有大夫在身边,哪怕染上疫病也会安心不少。
屋里两张床合成一张,烛光熄灭,唯剩下一盏油灯,祝荷与连珠同床共枕。
“累不累,可要我给你推拿一番?”连珠凑近,气息洒落在祝荷耳边,姿态极为亲昵。
祝荷神色不自然,意欲说拒绝,不成想连珠的手已然伸到她腰间,十指陷进腰间软肉里,揉的力道恰到好处,既缓解了酸疼,也让人觉着舒服。
祝荷舒坦地闭上眼,整个人犹如置身在云端。
“背过来。”连珠说。
祝荷照做,翻过身伏睡在床上,后背对上帐篷顶,腰身微微下陷。
下一刻,连珠起身跨坐在祝荷腿上,双手掌住她的腰肢,视线之内,将祝荷纤侬合度的身段尽收眼底。
觉到连珠动作,祝荷身体僵硬一瞬,但很快就被连珠的手法忘却了一切。
夜深了,祝荷渐渐睡过去,连珠侧身下来,支起下巴打量身侧的祝荷,柔软的发未掠过祝荷的脸颊。
俄而,连珠低头,在祝荷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最后对祝荷咬耳朵:“做个好梦。”
正在这时,帐篷外响起一道虚弱却不减清越的悦耳嗓音:“祝姑娘,叨扰了,你睡了吗?”
“你是谁?”连珠道。
外面的人好像怔愣片刻:“......相无雪。”
第114章 贪心不足
连珠穿好外衣, 撩开帘子,只见站定在月光下的相无雪,身形清瘦, 面色虚弱, 唯有一双眼熠熠发光。
相无雪行礼道:“想必姑娘便是为我医治的大夫, 相无雪见过连大夫, 多谢连大夫的救命之恩。”
连珠:“不必言谢, 你这是做什么?身体还没好怎么跑过来了?”
“我想见祝姑娘一面。”相无雪目光殷切地瞥向帐篷, 不久前他彻底清醒过来,便立刻拖着虚弱的身体来找祝荷, 他不知道为何要找,只是追随本能以及渴望,从鬼门关走一遭, 相无雪就想见祝荷一面。
连珠婉拒道:“她睡着了。”
相无雪面带歉意:“是我唐突了,不该深夜叨扰, 对不住, 那我明日再来,望连大夫告知祝姑娘。”
连珠:“不成, 小荷她也染了疫病,这几天你不要过来。”
相无雪惊愕,随即愧疚道:“祝姑娘可还安好?”
连珠:“眼下症状不严重,只要按时吃药便会痊愈,但她太幸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