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渡慈亲了下祝荷的嘴唇,眉眼含笑,像是春天山上开满了鲜花,姹紫嫣红,芬香弥漫,见状,祝荷直勾勾盯着他,联想到他说过的那段话“这也是我期待了很久很久的事”,有句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脱口而出:“哥哥,你喜欢我吗?”
渡慈微笑。
“哥哥。”祝荷目光坚定,露出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神色。
渡慈点了点下巴。
祝荷瞪大了眼睛,被巨大的喜悦包裹,整个人宛若飞上天,脚踩着柔软的云朵,一股子幸福的不踏实感。
“我喜欢你。”渡慈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情意流露,想了想道,“我爱你,祝荷。”
渡慈前段话落地的同时,咔嚓的一声,钥匙打开布满铁锈的锁,昔日记忆冲着祝荷席卷而来。
被祝练抓到后,他便要她去勾引他的兄长渡慈,祝荷为了活命不得不答应这赔本的买卖,经过调查和祝练口述,祝荷以为渡慈此人不好勾搭,遂选择失忆用最纯粹炽热的一面去接近渡慈。
为此祝荷不惜给自己催眠,又给自己下了命令暗示,必须让渡慈喜欢上她,与此同时只要渡慈说出喜欢她的安全词,她便会恢复记忆。
自己果真没让自己失望,圆满完成任务。
祝荷笑了。
可不知为何,回忆这一夜渡慈突然的转变,祝荷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一些地方不对劲,可她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不管了。
目的达到,和祝练的交易也完美完成,接下来只要找机会离开渡慈就好,至于祝练更不可能纠缠她了。
祝荷眨眨眼,卷动的睫毛以及黑暗遮住她变化的目光,以至于她没注意听渡慈后一句话。
渡慈顺着祝荷的发丝,目光满含春花烂漫般的柔情,几乎将怀里人溺毙在其中,从而禁锢独占。
“回来了。”他无声叹息说。
“哥哥,我也喜欢你,好喜欢你。”祝荷回过神,压下唇角的笑容,天衣无缝地装作欣喜至极的样子埋进他的怀中。
一枚吻落在祝荷头顶,渡慈在她耳边呢喃:“睡吧,小荷。”
祝荷才刚恢复记忆,并没有想睡的念头,可不知为何听到渡慈的话,瞌睡劲儿一下子窜出来,眼皮重若千斤。
“我怎么突然困起来了?”祝荷不解。
渡慈:“睡吧。”
祝荷闭上了眼睛。
渡慈久久凝视,抬起手摩挲她的脸,咽下血,温柔地笑着说:“祝姑娘,春天要来了。”
“很高兴你来了。”
说完这话,渡慈面露遗憾:“可惜时间还是太短暂了。”
“不过我依旧满足,毕竟是逆天而行偷来的时间。”渡慈发笑,笑声浸满愉悦。
也是临别之际,渡慈想起了过往。
渡慈或者说祝莲,他本来没有名字,小时候乌瑶寨的人叫他圣童,长大了尊称他祭司大人,是遇到祝荷后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祝荷起的。
因为祝莲想和祝荷同一个姓,也想要相近的字,是以祝荷给他起了“祝莲”的名字。
祝莲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喜欢到得知弟弟偷他的名字如法炮制了一个“祝练”的名字后动了脾气,跟弟弟打了一架,两败俱伤后只能看着弟弟叫祝练了。
这个亏祝莲认了,没办法谁让祝荷是祝练带到他面前的。
若非祝练,祝莲不会认识祝荷,亦不会知道喜欢的滋味,不会知道妒忌与快乐的滋味,更不会知道痛苦和后悔的千般滋味。
祝莲是乌瑶寨祭司钦定的圣童,说好听是圣童,说难听点便是蛊童。
虽说是寨子里传说中被诅咒的双胞胎,可两兄弟体质特殊,祝莲被看中当做培养蛊虫的容器,被无数毒虫钻入泡着药水的躯体,与蛊虫共生,在无数次中蛊下承受痛苦反噬后不死,历经无法想象的艰辛当上圣童,成为寨子用来统治威慑三千寨落的武器。
圣童出世,十万大山的寨落几乎对乌瑶寨俯首称臣。
与祝荷初见的时候正是祝莲当祭司的第十载。
这个时候的祝莲已然没有属于人的感情,无情无欲,像一滩即将走向末路的死水。
祝练将人带到他身边,让他给祝荷解蛊。
祝荷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情蛊,因得不到阳蛊的安抚,体内阴蛊肆意作祟,命不久矣。
祝练拿情蛊没办法,遂找上门来。
“祭祀大人,麻烦您了。”这是祝荷对祝莲说的第一句话。
祝莲关了门,祝练不乐意了,在外面质问,祝莲视而不见,祝练闯进来笑眯眯把刀架他脖子上,祝莲依旧从容不迫,只是淡淡瞥了弟弟一眼。
祝练武功高深,又是祝莲弟弟,寨子里的人拿他没办法,就看着他和祝荷住下来。
祝莲漠不关心,自顾自阅书,哪怕祝荷是弟弟的人,哪怕祝荷要死了,祝莲也不打算出手救人。
与祝荷再见是六天之后,祝荷情蛊发作,无阳蛊安抚痛不欲生,对此祝莲依旧无动于衷,见状祝练急了眼,也不说好话了,直接威胁祝莲要是不救人他就费点力气血洗乌瑶寨。
第一次见弟弟不笑了,而是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祝练微微诧异,与此同时胸腔内的死物突然跳动了一下,他很稀奇,因为他感觉到了情绪的波动。
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这说明眼前的女子对弟弟而言真的很重要。
重要?
祝练竟然有了重要之人。
祝莲有了兴致,出手救了祝荷,头一次认真地打量虚弱流汗的女子。
乌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褐色的眼睛,发白的嘴唇,娇小的身量,与寻常女子无异。
若说特别之处,当属她意志力惊人,即便承受巨大痛楚,亦不曾叫过一声,始终咬牙坚持。
很久以前祝莲便感知不到任何一点痛苦了,但从祝荷脸上,他觉着她是疼的。
她叫什么?祝莲开口问。
祝练:“你只管救人,问那么多干什么?”
“祭司大人,我叫祝荷。”靠在祝练怀里的姑娘推开祝练,微微喘着气回答。
祝莲目视她,心里觉着这姑娘眼睛分外的亮。
“祭司大人,我想活下来。”在他愣神之际,祝荷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自此以后,祝莲逐渐对祝荷上心,因蛊毒影响,祝荷身体瘫软,祝练便经常抱她出来晒太阳。
经过祝莲的医治,祝荷体内蛊毒被压制,身体慢慢恢复力气,能够站起来了,情况好转。
虽说解情蛊十分麻烦,但对巫蛊术了如指掌的祝莲而言只是他愿不愿意罢了,是以祝荷解蛊是迟早的事,祝练了然,遂去找下蛊人报仇,而祝荷则留在乌瑶寨。
作为巫医,祝莲少不了要和自己的病人祝荷打交道,日复一日的相处,祝莲对祝荷愈发了解。
她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姑娘,得知他从未出过乌瑶山,就同他讲述外面的世界,一望无垠的草原,广袤的大地,蔚蓝美丽的大海,各种各样的鸟兽......她口中之物,无一不令人心向神往,无一不令人震撼好奇。
在她口里,所有的静物死物俱变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起初祝莲只是单纯聆听,内心毫无波澜,可听得多了,加之她描述得太详细,画得太好,祝莲渐渐地萌发出好奇心。
他问,她耐心地解答,解答的时候她的样子是鲜活的、绽放的、耀眼的,也是触不可及的。
祝荷犹如一团沸腾的活水,深深搅动了祝莲这滩毫无生机的死水。
乌瑶山有许许多多的蝴蝶,祝荷说她最喜欢幽兰色的蝴蝶。
祝莲记在心里。
偶然的一次,祝荷问他的名字,祝莲懵了。
“你没有 名字吗?”祝荷吃惊道。
他摇头。
祝荷思量道:“祭司大人,人一定要有一个名字。”
“为何要有?”
“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证明吧,我冒昧一句,我觉得祭司大人该有一个名字,大人不妨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他深思须臾:“你帮我起吧。”
“我吗?”
“对。”他微笑道。
祝荷干脆道:“好。”
祝练很快回来了,祝莲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非常快。
一个夜里,他看到祝荷踮起脚吻上祝练的嘴唇,作为祭司,祝莲只知道情人以及夫妻之间才会有如此亲密的行为。
生平头遭,祝莲心脏不舒服,像是被人用针一点点挑起心脏血肉,钻心的疼。
疼?
他已然感知不到□□上的疼痛,那他缘何还会感觉到疼?
许久之后,千般滋味尽数归位死寂。
他亲口告诉弟弟祝荷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弟弟生气了,兄弟俩最后谁也没淘到好处。
若非祝荷尚且需要他的救治,祝练早就带人离开了。
后来,祝荷偷偷告诉他她想离开祝练身边。
他问为什么?祝荷说她不喜欢祝练。
这个时候,情蛊已解,只要再剔除余毒便好。
祝莲将祝荷表情尽收眼底,温柔地说:“好。”
“我帮你。”
他略施小计便将祝练骗去外面寻药,祝荷高兴坏了,他面庞带上柔和的笑意,静静看着她笑。
“我也想你亲我。”他冷不丁开口。
祝荷瞬间汗毛竖立,她高兴得太早了。
和祝荷相遇,是祝莲这辈子最值得高兴、最值得铭记的日子,是他当祭司的第十年,也是他生命走向终点的时候。
圣童的寿命永远不会长久。
再加上破身,欲念猖狂以至于成瘾,像不知餍足的□□似的,气血流失,躯体只会愈发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