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原谅你了,祝姑娘。”
祝荷央道:“多谢祝公子,哥哥与你是兄弟,可否宽容下?”
“哥哥,叫得真亲切啊。”祝练笑吟吟道:“既然祝姑娘这么说,我只好去安排了,放心,交给我。”
渡慈岿然不动,手被祝荷握住。
“多谢。”祝荷开心道。
渡慈突然开口:“祝练,你要玩多久?”
“谁知道啊。”祝练高深莫测道。
“你准备衣物棉被。”渡慈说。
祝练目光扫过祝荷:“行。”
“哥,祝姑娘,你们好生处,我静候佳音。”祝练眨了下右眼,像是送秋波,也不知冲谁眨的,随即转身离去,银发微微飞起,犹如黑暗里振翅的银蝶。
带笑的语调在黑暗的墓室内响起。
又变黑了。
祝荷松了一口气:“哥哥。”
渡慈一声不吭,十分温柔地摸了摸祝荷的头,怜爱疼惜之意不言而喻。
“哥哥,没事,从前一直是你护着我,现在也该我护着你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感觉真好。”祝荷笑笑。
渡慈柔声说:“多谢,过来吃饭。”
“等他送来菜,我想和你一起吃。”
“不用,趁热吃。”说着,渡慈下了石床,在竹篮子里拿出蜡烛点燃。
“有蜡烛啊,太好了!”祝荷惊喜道。
“来。”
往后两日异常平静,祝荷就缩在渡慈怀里,也不说话,就静静聆听渡慈诵读听不懂的经文。
祝练每次来送饭的时候会带蜡烛过来,有了蜡烛,墓室不再黑黢黢的,这让祝荷感到高兴。
只是有时候祝荷会莫名后颈发凉,有种被窥视的异样感觉。
第98章 窥视
“都好几天了, 你们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生气了。”烛光下,祝练雪白的脸上挂着笑, 语调却透出两分不耐烦。
渡慈盘坐于石床上闭目诵经, 祝荷挨着他不说话。
祝练端量他们, 像是败下阵来, 叹息道:“哥, 我着实佩服你的毅力, 十几年的和尚不是白当的。”
“按理说,你会喜欢的啊, 怎么现在还忍得住啊。”祝练目光疑惑,歪了下脑袋,长发斜泻, 点缀细碎暖光。
一段繁复经文流淌于墓室内。
“你的盘算不会成功。”渡慈说。
“是吗?话不要说得太绝对呐。”祝练不以为意摇摇手指,复而提着灯盏慢慢靠近,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祝荷顷刻间屏住呼吸,手攥紧了渡慈的衣料。
“我很吓人吗?”祝练喋喋不休地询问, “你怕我?你怕我什么?我哪里好怕?”
一堆的问话砸下来,祝荷稳住心神回答:“你误会了,我不是怕,我就是冷到了。”
“哦?你很怕冷吗?”祝练礼貌地问,面靥荡漾一成不变的笑容。
祝荷点点头,仰头瞥见渡慈睁开眼, 立马依偎进他的怀抱中,头枕在渡慈胸膛深处,双臂紧紧缠绕他的腰身, 动作写满对渡慈毫无保留的依赖。
渡慈轻轻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背脊。
见状,祝练不明意味笑了下,仔仔细细端详渡慈的神情,不错过所有细节。
作为同胞兄弟,祝练与渡慈之间存在身体与心理的感应。
祝练一贯坦坦荡荡,而渡慈一贯会隐藏所有情绪,披着一副虚伪的外表迷惑世人。
祝练最看不惯渡慈那副样子。
心念一动,祝练弯腰,以迅雷之速抓住了祝荷的脚踝。
祝荷吓了一跳,哪怕隔着衣料,她仍旧感觉到滑腻无骨的冰冷感,脚踝皮肤发麻,就像漂亮的毒蛇死死绞住,蛇身冰冷的鳞片贴紧皮肤,细细磨蹭,而毒蛇的两颗毒牙就抵在命脉上,随时咬下。
不仅如此,那股子凉意直接从脚踝处蔓延至心脏。
“哥哥......”祝荷细细说。
渡慈几不可查蹙眉:“祝练,你作甚,放开,你吓到她了。”
言毕,渡慈起身,正欲用手刀打掉祝练冒犯的手,祝练提前一步松开。
“没什么,她不是怕冷吗,我给她暖暖。”祝练表现出一片好心,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体温不正常,根本暖不到人。
“你是常人吗?你贸然行动只会吓到她。”渡慈淡淡瞥他一眼,旋即蹲下来,慢条斯理梳理好祝荷的裙摆,温热的掌心拂过脚踝。
祝练脸色变了一下,红色的瞳孔微微抽动。
“没事。”渡慈安慰道。
祝荷抿唇,尽量低头避开祝练犹如实质的视线。
这头祝练作沉思状,片刻后面带歉意道:“那真是对不住了,祝姑娘,有没有吓到你?”
祝荷摇头。
祝练笑了,收拢五指,细细感受掌心残留的触感余温,雀跃说:“那就再好不过了,哥,你瞧,我没吓到她。”
渡慈看着一脸笑容的祝练:“我们谈谈。”
祝练眨眨眼,情不自禁嗅闻手里的气味温度,浑不在意道:“好啊。”
话未落尽,祝练蓦然闪身,在渡慈眼皮子底下将祝荷抱起,瞬息间将人带走,紧接着石门关上,渡慈想追也追不上。
无声的墓室里,渡慈静静望着石门的方向。
俄而,他轻笑,伸手抚平唇畔笑意,然后又笑起来,他再次抚平抑制不住的笑,反复几次之后,渡慈看眼掌心,继续默念忏悔文。
高涨的情绪渐渐克制住,身体温度缓和下来。
墙壁上倒映出渡慈的影子,端庄至极,忽而烛光微微摇动,墙壁上的影子顷刻扭曲。
像堕落的佛陀,也像吃斋的修罗。
约莫是一日之后,昼夜时分石门再度打开,祝荷扶着墙壁缓缓走进来:“哥哥。”
渡慈看着她步履蹒跚朝他走来。
“祝练可有冒犯你?”
祝荷停在三尺之外,犹豫着说:“我......他没把我怎么办,就是将我关在以前的墓室里,哥哥不用担心。”
“过来。”渡慈招手。
祝荷:“我......”
“怎么了?”
祝荷摇头,径直过来,渡慈拉住她的手,让其坐在石床上。随后渡慈温柔地抚摸祝荷的发丝:“说实话,不要藏在心里。”
祝荷嘴唇翕动,踌躇道:“哥哥,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好。”渡慈搂住祝荷,让她靠在他臂膀间。
祝荷咬唇道:“哥哥,他当真是你的弟弟吗?为何他那么......古怪,白发红瞳,整个人就像蛇一样......”
渡慈满是歉疚道:“对不住,而今我也拿他毫无办法。”
接着渡慈沉吟道:“我与他的确是亲生兄弟,他的白发红瞳是天生所有,至于旁的,我给你简单讲个故事,要听吗?”
“我想听,哥哥,我想了解你。”
渡慈在她旁边耳语,祝荷听得很认真。
“有一个地方疯狂崇拜自然与鬼神,因祖先传说,双胞胎被视为不祥,会给当地带来不幸与毁灭。很不巧,有一日这个地方便有一对双胞胎降生,双胞胎本该要被活生生献祭,幸运的是大祭司发现哥哥是神灵降下的神迹,双胞胎的命运从此改变,哥哥成为圣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弟弟则成为侍奉罗伽神的侍从,与罗伽神的使者相伴,以秘术改造躯体,而罗伽神的使者便是蛇。”
祝荷打个冷战,好奇道:“到底怎么改的,人怎会像蛇一样,这也太可怕了。”
“天底下诡谲事层出不穷,变化莫测,至于其中秘法不足为外人道,莫要好奇。”渡慈说。
“嗯。”祝荷心想把人变得像蛇一样,这种秘法闻所未闻,那得多可怕残忍才能造出祝练那等非人一般的人。
思及此,祝荷提起嗓子眼:“哥哥,那圣童......是要作甚?”
“亦是侍奉罗迦神,为祭祀继承人。”他说得很是表面。
祝荷抱紧渡慈,咬唇道:“哥哥,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可怕的事?”
“过眼云烟,无须再提。”
祝荷:“嗯,我不问了,那后来呢?”
渡慈默然。
“后来怎么了?”祝荷轻轻喘息追问。
渡慈莞尔道:“发生了一些事,我遇到了你,再后来你我分别,我被圆寂师傅收为弟子,从此遁入空门,潜心修佛。”
祝荷默了默,未料会在此等情景下得知渡慈沉重的过去,她内心深处有诸多问题欲问,但渡慈不再提及,她也不舍得去揭露其伤疤。
祝荷软弱无力地趴在渡慈身上,手臂死死抱紧,脑袋往里头钻,下巴无意间抵住渡慈的锁骨,轻声说:“哥哥,我心疼你,以后我保护你。”
渡慈淡声道:“不悲过去,一念放下。”
许久,祝荷开口:“哥哥,你是在拐着弯劝我放下对你的感情吗?”
渡慈没吭声。
“哥哥,有那么一两次我也想放弃,不欲叨扰你的修行,可是你总是关心我,更何况这回我被抓走,你情愿违背规矩也要下山救我,我感激你,也愈发放不下你。”
“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嗯......”艰难说罢,祝荷身子颤抖,止不住的喘息洒至渡慈颈侧。
渡慈察觉祝荷的异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