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信他个鬼,立刻蹦下来,推门要赶他走。
谢临渊立刻将她拦腰拽回来,翻身将她压在墙边,不欲罢休:“还剩十下,上次没出血不算。”
“……”
那他明天还不得满嘴伤口上路?
哪有人要求别人把他咬出血的,她又不是狗。
郁卿摆手:“你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明天就要上路,咱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明早才分。”谢临渊忽然靠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抬起,“还剩三个时辰,快点……”
他话没说完,立刻吻下来。
每次郁卿觉得谢临渊完全疯了,都会在下次发现,这人还能更疯。
可能是知晓未来无望,所以愈发肆无忌惮,今夜就要透支一生所有的吻。
第77章 一切终于结束了
从前她就知道, 谢临渊一旦和她亲上就反反复复,无休无止。一沾上就恨不得永远别分开了。行榻上之事更是如此,不论如何他们今天都不能到床上, 照他那样,时间根本不够, 还不得折腾到明天中午去。事后他肯定会留下照顾她,一伺候就是三天。万一又着了他的道, 被伺候到榻上去, 那可真叫没完没了。她还不了解这人得寸进尺的本性吗?
当年那个恪守礼节的林渊去哪了?她那青涩美好本想延续一生的初恋,都被这个不知廉耻的狗男人毁了!真怀疑谢临渊是不是魂穿了林渊。
郁卿报复性地咬上去, 一口就见血。
“还剩九下。”谢临渊闷笑几声, 微微抬眸。郁卿靠在墙边,视线被他的阴影完全遮蔽,也被他的身躯密不透风地环绕。他最爱这种完全笼罩她,让她逃脱不开,只面对他, 只看着他一人的境地。
郁卿在他开始下一轮之前, 抢先骂他:“什么九下!当上皇帝后就彻底抛弃廉耻了!”
谢临渊还认真思考片刻:“我曾有礼义廉耻这种玩意?我怎不知。”
郁卿强烈抗议, 给他举出好多例子。林渊和她同床共枕一整年, 只轻轻抱过她,从不动手动脚。林渊在她沐浴时一定转过身,哪怕他眼盲看不见。有次她发高烧, 林渊给她擦身体,都只擦领口以上,碰到她衣带都会立刻缩回手。现在谢临渊解她衣结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的熟练。
他听了半天,缓缓抱住郁卿,在她耳畔幽幽道:“原来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说都忘了?”
“要不是你这个登徒子,我能想起来吗?”郁卿恼羞成怒,拍他一巴掌。
谢临渊鼻尖抵着她鼻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可你当年怎么对我的?”
郁卿愣了愣:“怎么?”
她可没反反复复做这种事。
谢临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真忘了?”
郁卿满脸茫然,谢临渊冷笑一声,握住她的手,拉到他侧腹上按住,低低道:“你捏这里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礼义廉耻四个字。”
轰的一声,郁卿脑海如被响雷炸开。脸皮耳尖脖颈泛起滚烫红潮,像煮熟的虾子,忍不住蜷缩。
记忆伴随他低沉的嗓音苏醒。
那时二人刚认识不久,林渊浑身是伤,尤其双腿膝上可见森森白骨。他夜夜高烧不退,这个时代感染就会死,郁卿担惊受怕地烧好水,听他讲如何清洗伤口。
郁卿自小长在和平现代,哪见过这么可怕的伤势,看一眼都不敢。第一次包扎更是手忙脚乱。但就算她做错,林渊也不会呼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压着嗓音提醒她还需注意什么。
郁卿的紧张渐渐缓和,很快就上手了。雪停后,她上镇里找了大夫。大夫看见林渊,也感叹从没见过这么硬的命,他能挺过来完全是奇迹。
一日复一日,郁卿习惯性地烧好水给他擦身体,终于不再被狰狞的血道吓得手抖,她轻轻摸了摸他腹部最严重的剑伤,血痂脱落,只余一指淡红痕迹。
“你伤口愈合的速度好快啊。”她惊喜感叹道。
林渊不知为何没有言语。
她轻柔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手中温热的湿布在他掀起衣衫的下磨蹭,又轻描淡写地转去另一边。她灵巧地跳上床,半个身子越过他,一手撑在他的肋边,另一只手不断拨开他的衣襟。她哼着愉快的小调,马尾晃动的发尖扫过他腰际,带起一线酥麻痒意。
他无法遏制浑身上下的战栗,恨透了无能为力,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事事都要依赖郁卿。更恨他最狼狈的模样,被郁卿毫无保留地看进眼里。
郁卿手腕忽地被他握住,林渊平声道:“给我。”
“不行。”她抽走手,“你怎么能分辨出哪些伤口能擦,哪些要避开?”
她嘀咕了片刻,打量了一遍他身上伤口。这一眼不仅看尽那些伤痕,更看到了之前不曾注意过的事。
他有一具矫健利落,线条轮廓分明的身躯。在战场拼杀了三年,已丝毫没有单薄斯文的模样。从平阔的肩线,到饱满起伏的胸膛,湿帕上的水珠沿着他腰线滚落,留下一行晶亮的水痕。
郁卿年纪小,看得脑袋发懵,不懂这种紧张的感觉从何而来。她默默拿起帕巾在水中淘捭拧干,留下满室潮湿的水声,又来擦的时候,只感觉她的脸也发烫,手下的身躯也发烫。
她忽然明白,林渊不仅脸长得非常好看,身体也特别好看。但又不适合用风流英俊潇洒之类的的词来形容,林渊更美,美得有种野性难驯的攻击性,让她不敢直视,又忍不住不看。
那时她不懂,这种感觉叫诱惑。
郁卿避开伤口,擦到他侧腹。他侧腹和她长得不像,怎么一道一道的……她好奇那是肋骨还是肌肉,鬼使神差伸手确认了一下。
两人同时沉默了。
郁卿意识到她做了什么,顿时万分后悔,诚恳地向林渊道歉,说她把那片肌肉当成了肋骨,她没有轻薄欺负他的意思。
林渊抿唇不言,面上还残余着震惊。他从没想过被郁卿突然捏了一把腰。她瘦小又胆怯,如兔子一般受惊就缩成团,却时常做出放浪形骸的事。
郁卿不停解释,越描越黑,最后十分难为情地蹲在床边。
林渊无话可说,看她消沉模样,皱眉道:“我又没责怪你。”
郁卿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你当我说假话?”
伤总有好全的一日,不用给林渊清理伤口后,她就渐渐忘了这些事。
郁卿闭着眼,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些时光都删掉。
谢临渊依然恬不知耻地在她耳畔提醒:“后来你借着擦伤口的名义,还摸了何处,我可从没指责你半句。”
还摸过何处?
郁卿忽然想起来,好像还碰过一点点胸膛,腹肌,腰线,背上,手臂。没有下面!
“那都不是摸,是纯属好奇!”郁卿磕磕巴巴辩解,“我那时候还小,你又是男子,和我长得不一样,我好奇不是很正常么……”
她是真没别的意思。
谢临渊似有似无嗯了声,按着她的手,凉凉看着她:“现在还好奇么?”
郁卿静了片刻,羞愤抽出手:“贼心不死!出去……回你屋去!”
“朕没说要碰你。”谢临渊皱眉制住她的手臂,握住她双腕,将她连拖带抱,放到桌案上坐下。
郁卿脸上还发烫,别过头去蹬他:“走走走!”
谢临渊拉过她的手,放在他腰间九环蹀躞带的金扣上,嗤笑:“但你可以碰朕。”
“厚颜无耻!!”
她的手指被他的叠住,轻轻掰动抽开,清脆的响声,腰带应声滑落。
谢临渊又引她解开他肩头领纽,腰上襟纽,从外衣深入内襟,放在他腰际,缓缓带着她向上摸到胸前,亲自领着她,继续做八年前未完的事,让她享受当年好奇但羞于触碰的线条。
指下他皮肤灼热的触感,让郁卿颤抖,怕得想抽开,却被他坚定地握住。
窗外的柳影都暗淡,长夜悄无声息到了最深处。
她眼瞳颤抖,抬起长睫与他对上。
视线交汇处,谢临渊望着她的目光逐渐深沉晦涩。
微光在他双眸中闪动,竟好似流泪。
他慢慢俯下身,发丝垂落在她侧脸。
另一只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桌案上,半环着她,双唇又覆上来,冰凉似水。
指尖的触碰不断,唇间的纠缠不休,郁卿本就困得不清醒,如今神思更是被搅得沉沉浮浮。她已经没心气儿咬他了,只盼过会儿他疲乏了自行放开。已不知亲了多少回,谢临渊渐渐又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将她横抱进怀里。
交缠也从一开始的你争我夺,终于走向了温和缠绵,像是情人间真正的吻。
直到更夫打梆子的声音提醒郁卿,已是五更天,她与他胡闹了近两个时辰。他们的关系实在太荒唐,纠缠时刀尖对麦芒,绝不肯好好说半句话,只有确定要分离,才能松弛下来,导致她也过分松懈。好在无论如何,再有一个时辰,这一夜乃至这一生的纠葛就无人记得。再来就下辈子相聚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困得反应迟缓,谢临渊笑了一下,也停下来,就静静抱着她,纹丝不动,坐在后半夜里。
晨星从东方升起,昭示着太阳将随之而来。可明日,明日他将如何挨过呢?谢临渊也不清楚。
若他强行留在郁卿身边,只会逼她立刻逃走。唯有离开她,她才会开心。
他还清楚地记得,郁卿曾对他说:“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愿与你一起。”
那时芦草村的雪落了一丈高。信鸦送来父皇病重,建宁王的势力扩展至江南东道的消息。而他双目失明,腿伤未愈,一年多的时间,忠部身死,无数朝臣向建宁王倒戈。他回去,更是九死一生。
郁卿跟着他,只会被连累。她又呆又笨,每天只盼着拿粟米喂他的信鸦,上树摘安息香熏衣裳。
他不能让她卷入朝堂争斗中。她经常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谁知到了京都,会不会被世家利用,在错综复杂的迷局里和他离心?他不能赌。除非她事事都听他的,只听他一人的才好。
若他留下来,和她做一对平凡夫妻呢?
有朝一日建宁王登基,只会轻而易举杀了他们,他一个残废,又能带郁卿逃到何处?以他皇弟的秉性,定会用世间最残酷的法子折辱郁卿,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见过太多次了。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踩着尸山枯骨,弑父屠兄囚禁母后,在一场又一场血腥杀戮中走至太元殿唯一的座上。让天下尽在他掌控中,好换得她躺在午后的阳光里懒洋洋打盹,指着檐上灰雀,让他挨个给它们取名。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从林渊变成了谢临渊,并且永远无法回头了。
时至今日他也忘记林渊究竟是什么样,但他清楚,林渊绝非什么恪守礼节的人,他只是眼盲又残疾,尚未登顶前,不确定自己能否给她未来,所以不会提什么娶她的承诺,也绝不做越界的事。若他在夺位中落败,她还要过完一生。
但若他胜了,郁卿只能是他的。
……
第二日卯时,郁卿竟醒了。她从床上直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外侧,内侧的床褥平整,谢临渊并没有上她的床。
天蒙蒙亮,院中又整齐的步履盔甲声。郁卿披上外裳,来到窗边,悄悄打开一侧窗缝。
清晨的湿气铺面而来,楼下院中,一个红衣禁军正和谢临渊禀事。他背对着窗,微微颔首。
郁卿倚在窗棂上看着。
禁卫走到车边恭请陛下上车驾。
谢临渊顿住脚步,忽然道:“还有何事。”
晨光浮动,院中绿柳映着金辉,他衣上金色龙纹格外耀眼。
他没有回身,但郁卿知道,他是对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