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那拳终究打了上去。
“没见过比你还昏的昏君!”
谢临渊冷哼一声:“这是朕的天下。”
“那又如何!”
郁卿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了。无视谢临渊怨恨的眼神,准备换衣服出门巡铺子。
真是好笑,他说不许去,她就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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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城近日皆备森严。街上行人都少了些。郁卿来到茶庄时,掌柜解释生意不如从前,郁卿也没在意。这些日子她逐渐理清了牧家在北地庞大的产业。牧峙将所得八成利润皆用于犒赏军士,分发抚恤,郁卿也没动这些钱。
掌柜说新到了江南的茶,要去前堂取。郁卿头戴帷幕,也晃悠着与他同去。
前堂正有一年轻娘子买茶。掌柜瞧她一眼,笑道:“来啦?”
看来是老主顾,郁卿不想打扰他们做生意,掀开帘回避,却被那年轻娘子叫住:“是郁娘子吗?”
郁卿一愣,扭过头。
面前人手指白皙,笑意盈盈,身上也穿着好料子,看起来是一位富家娘子。
可郁卿完全不认识她。
她刚要开口,年轻娘子便道:“贵人多忘事,我们在京都见过呀,我是安平坊的赵娘子,郁娘子还借我一根簪子呢。”
郁卿一头雾水,她从没借过谁簪子。
掌柜见状,摆手道:“该叫牧夫人了!”
赵娘子哈哈大笑:“是也,还没恭喜夫人新婚,他乡遇故知是喜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夫人与我同去,我请夫人尝尝丰庆楼中好酒。”
郁卿确认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可不想随便和陌生人去酒楼。
可万一……对方是来帮她的呢?
“多谢赵娘子盛意。”郁卿颔首道,“我还要巡查铺子,不若就在此地请我饮茶?”
赵娘子应下了,二人来到楼上雅间,随行婢子要跟着,郁卿没允。但她留了个窗隙,让底下人时刻能见着,婢子便没说话。
她与赵娘子驴唇不对马嘴寒暄几句,就见赵娘子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郁娘子,你可想离开北地?”
郁卿惊疑不定,沾水写:“你是谁?”
“我主家乃京都裴氏。”
郁卿不明白裴家要做什么,赵娘子写道:“陛下滞留北地多日,请郁娘子早日返回京都。”
原来是怕谢临渊这个昏君误国,特地劝她走的。
郁卿写:“我是牧夫人。陛下与我有何瓜葛?”
赵娘子顿了顿:“主家吩咐,娘子想要什么皆可提,裴氏愿倾尽全力满足。”
郁卿明白了,裴氏想让她回京都,再入宫,无非是想请她协助裴后争宠。
谢临渊亲自请她,她都不想回去,何况裴氏?但她很好奇,北地戒备森严,他们如何带走她。
“笑话,北地岂是你们能随意进出的?”
赵娘子笑了:“我又一药,服下后七日之内,可令人气息微弱,脉搏凝滞如身死。七日后自解。”
郁卿惊得手一抖,这不就是原著中易听雪服下的假死药?她还拜托易听雪寻找来着,原来在裴氏手中。
“七日后自解?可会损伤身体?或是有什么后劲?”
赵娘子摇头:“若郁娘子不愿一直留在宫中,那请娘子协助皇后娘娘诞下子嗣,我们再给娘子一副药,放娘子自由。”
郁卿差点笑出声,还好她看过原著,此药还有一副作用,七日后醒来,会记忆错乱,神智迷蒙,修养数十日才得解。赵娘子有意隐瞒,裴家定想在这段时间里做些什么,让她死心塌地追随。
郁卿想了想,写道:“让我考虑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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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战事严峻,谢临渊自那天走后,白日里再未来过。郁卿歇得早,清晨醒来也没看见谢临渊。她疑惑得洗漱完,一边喝粥,一边啃着侍婢准备的冰糖葫芦。婢子们问她在为何事烦忧,郁卿只说担心牧峙。
难道是她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让谢临渊改邪归正回京都励精图治了。
直到有天半夜梦见逃跑被牧峙追杀,跌落悬崖。郁卿猛地惊醒,床榻间全是谢临渊的气息。黑暗中,他的脸近在咫尺,发丝落在她手臂上,郁卿浑身冷汗,吓得捂住嘴。
“做噩梦了?”谢临渊将她搂在怀里,温热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声音懒沉,“抖得如此厉害,难道梦见朕杀了你?”
郁卿心想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乱挨。
“你怎么又来了?”
谢临渊哼了声:“朕天天都来,你睡得天崩地裂都不醒。还好你不上阵,否则敌军来了你还在帐中呼呼大睡。”
郁卿懒得和他计较,谢临渊一天不招她,就闲得慌。
第二天早上,谢临渊果然不见了。侍婢进来服侍郁卿用早饭,她犹豫地瞥了眼桌上,道:“夫人已经连着三日早膳都吃糖山楂了。甜食少吃,会蛀了牙。”
郁卿举着啃了一半的糯米夹馅糖葫芦,有些遗憾:“那以后先别送了。”
侍婢愣了愣:“这不是娘子买的?”
她今早就发现纸包的糖葫芦放在桌上,她便将它摆入早膳盘中。
郁卿呆住,她都没出府,买什么糖葫芦,或许是其他侍婢送来的。
今日管事说宋将军的书信到了。郁卿拆开看,宋将军被调往了青州,问她要不要去游玩。郁卿十分意动,找人将信带去问牧峙,牧峙却说现在前线紧张,不要乱跑。郁卿就没动。
战事似乎越来越紧张,牧府和平州城皆备森严。这几日她连门都走不出去,更别说去铺子巡查。郁卿还是听婢子们闲聊,才得知牧放云今天竟回了牧府。
她想起去年在敕勒川上,牧放云说要为她跪祠堂的事,便叫来管事问:“我听说牧少郎君回来了,我需要见他吗?”
管事面不改色,恭敬道:“少郎君说战事紧急,他只回一日就要去前线。”
显然牧放云提前知会过管事,不想见她。
郁卿也不想见面尴尬。她沉默了许久,才问:“他对撞我下水,没有半分愧疚吗?”
管事诧异道:“少郎君已经被大人狠狠训斥了。他自请去前线将功赎过,夫人还要再追究此事?”
郁卿陷入更长的沉默。片刻后才抬起头,露出一个笑:“管事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大人处理事情自有分寸,这样对少郎君也好,他总该长大了。”
管事捋着胡须道:“多谢夫人体谅。”
郁卿嗯了声,道:“大人待我不薄,我感激在心,自要处处要为大人着想”。
她走回屋,看见桌上做了好几日的手笼。
终于要做完了。
郁卿拿起剪子,修理线头。
剪着剪着,她忽然把手笼剪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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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平恩侯正分理奏折,侍从来通报:“侯爷,薛郎请见。”
他面露惊愕,易听雪可从不来他府上,定出了大事。
平恩侯立刻起身,亲自来到府门口接她,二人一路无言,易听雪眉头紧促,他更是担忧。
回到前堂,他屏退旁人,问:“到底出了何事?”
易听雪取出一张纸抖开,平恩侯看得心惊肉跳,实在是荒唐,郁娘子竟嫁与了范阳节度使。转念一想,叹道:“或许对她而言,不是坏事,北凉边关战事告急,牧峙是定三军的人物,纵陛下也难动。有牧峙护着,可保她下半生无忧。”
易听雪急声:“她分明在向我求救!”
平恩侯又看了一遍那封信,通篇都在夸赞牧峙对她好,牧峙让她摆脱陛下。
易听雪指着纸,念道:“第一次见面,在观灯火的马车上。我还同你说起我的梦想,昨夜我梦中时,身临其境,回到那时快乐时光。”
“所以?”平恩侯疑惑道,“这不是在怀念闺中事?”
“我们第一次交流,是在败走宁州的马车上!观的什么灯火?那时候我们撩起车帘,看见的是陛下发兵攻城,追杀建宁王的火光。她与我在车上说,她不爱做建宁王的贵妃,因为建宁王强迫她留下!”
平恩侯再读信,那句“身临其境,回到那时快乐时光”,就显得意味深长。
他沉默片刻:“我同你说一件事,你莫与他人讲起。”
“何事?”
“陛下已多日未曾上朝,太元殿玉屏风后空无一人。都由柳内官记录朝官言行,送往北边。无人知晓陛下如今身在何处。”平恩侯缓缓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郁娘子在暗示她处境,那陛下如今已至北地,不日就能亲自带她回京都。”
易听雪皱眉:“我们能赶在陛下下手之前,将她找回来吗?”
平恩侯叹道:“你太小看范阳节度使了,他在民间声誉极高,北地各州县百官亦无不与他交好。边关不似关内松散,驻军极多,处处是他的眼线。百姓常年抗击北凉,皆与驻军同一条心,官民军三者连成一片巨网。莫说郁娘子,就算是一匹马跑出来,也要被记录在册。此时形势格外紧张,就算我成功派人进去,也难以将她带出来。或许只有陛下能办到。”
“她不会和陛下走的。”易听雪笃定道,“我了解她。”
“陛下定会打晕她带走。”平恩侯面露难色,委婉道,“若是如此,郁娘子可能会很伤心。”
何止是伤心,易听雪都担心郁卿会不会彻底疯掉。
平恩侯亦担忧,若郁娘子疯了,谁也不知陛下会做什么事。到时皇家无后,世家定会各自为政,让北凉伺机而入,中原势必战乱累年,群雄割据,谁也不愿看见这个结果。
郁娘子绝不能死,也不能被陛下抓住,即然出不了北地,就制造一些机会协助她藏起来。
第68章 请去前线
因着战事紧急, 牧府门房再也没有收到拜帖。侍婢婆子们同郁卿讲起北凉人的可怕之处,若仗打得大了,牧府会迁南避乱。郁卿不太担忧, 谢临渊都没走,她急什么。
过了些日子, 赵娘子竟上门来拜,再问她是否考虑好了。
正中座上, 郁卿抿了口杯中茶水, 摇摇头:“我就不去了,赵娘子请回吧。”
十数位侍婢侍卫, 在正堂前后严正以待, 就算只苍蝇也碰不到郁卿。
赵娘子才意识到,上次她被耍了,郁卿根本就不想考虑。只是怕她在茶铺硬来,才说要考虑。但左丞大人已交代下来,皇后已危在旦夕, 此事事关裴氏兴亡, 务必让郁卿答应。
她沉声道:“主家敬仰夫人已久, 夫人真的不应?”
郁卿皱眉道:“我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