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荷有句话说的没错,男子知晓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还没成过亲的。
莫不是这宋小哥只是表面装的斯文,实则也跟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浪子一样,整日的寻花问柳?
但她怎么看,也不觉得对方像那种人。
这稻醴放冷了就没效果了,褚朝云便一口气都给喝下去了。
还有那搓的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一口咬下去细腻爽滑,还是甜滋滋的。
褚朝云再一次感叹——
这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而如今,她既然也成了这大祁的一份子,那么就必须要尽一份力了。
等到夜里,褚朝云便将剩下的那些甜菜全部拿去了厨房,上次那三两颗并没有出多少糖稀,所以刘新才白日里过来,只取走了两小瓶。
但也没办法,因为剩下的,她另有用途。
刘新才是个通透的人,拜托褚惜兰转达她“自己会接着再去寻甜菜”,褚朝云见刘老板办事稳妥,倒也安下心来。
虽说甜菜出糖率不是百分百的,但褚朝云暂时不做糖稀,要做别的,也算勉强够用。
而刘老板过来送稻醴时,还不忘给她带了些干姜。
褚朝云打了盆水过来,先把甜菜泡进去,然后就把干姜扔到杵臼罐子里开始捣。
这姜经过晾晒,此刻已经是极干的状态,褚朝云没怎么费力就将其捣碎成了小渣,未免上面有浮灰,便用水泡了下,然后放在边上沥干等用。
而之前春叶送过来的干花,也有不少的品种。
褚朝云对这方面知晓不多,只知自己从前是喝玫瑰花的,但这一堆里可没有玫瑰,不过胜在月季很多。
月季对女子月事一样有用。
她就挑出一些过了遍水,又一一捡出平铺在盘子里,上锅蒸了一小会儿。
最后开始熬糖。
十七颗甜菜一锅装不下,褚朝云只好分几次来熬,不得不说,这工程量真有些大,她足足在厨房里待了几个钟头,才把所有的甜菜都熬完。
由于没有合适的方形模具,褚朝云只好用深一些的盘子来装。
几只盘子都擦干净了水,褚朝云把糖稀倒进去,又混入些干姜的碎末,最后在铺上几片月季花瓣。
浅棕的糖稀里点缀着粉嫩和金黄,乍一看,还挺漂亮。
装好后便拿到门旁,褚朝云将厨房门透了缝隙,冷风股股吹入,粘稠的糖稀很快就凝固成型。
糖块定型之后,她取了尖刀过来,把一大块糖小心地从盘子里取下,放到案板后,又用菜刀切成小块。
之前是她忽略了月事问题,也是得了这么一次教训,才想起要做这个。
厨娘说的不错,女子无奈。
但凭什么要忍?
草药贵些,寻常人家是喝不起,可这红糖姜水,还是要喝点的。
褚朝云不打算把这糖块卖的很贵,甚至只在成本之上,多了那么几文钱。
她是没什么能力如善人般做些布施,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尤其是与女子相关,就更要帮了!
不过除却这个,想着刘老板那边还有生意要做,褚朝云也稍微留出了一点糖稀。
然后走去一旁,在送下来的水果里挑挑拣拣。
今个山楂送得多些,数数得有两大盘子。
褚朝云坐到小杌子上,一边慢慢悠悠给山楂清洗,去籽,一边美美的哼着调子。
前阵子受月事影响,她胃口欠佳,就连油茶都喝着不香了,刚好这山楂开胃的很。
不过褚惜兰说,也正因为这东西太酸,才每次都剩下的最多。
褚朝云洗过,随手放入口中一个。
“唔!”
简直要酸掉她的眉毛。
于是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把自留的几块糖块拿出一个放到碗中,又将炉子上烧着的热水倒入一些。
冲开之后,一股月季花香掺杂着姜的辣气就迅速浮了上来。
褚朝云“咕嘟咕嘟”灌下整碗,才觉得不那么酸了。
只不过,她忘记了一件事。
都说晚上是不能喝姜汤的,可她已经喝光了……女子耸耸肩,下次一定要记得看时辰再喝。
糖水冲淡了山楂的酸味,口腔里只剩下甘甜。
处理好的山楂则混着那剩下的一点糖下了锅,翻炒之后就是冷却,全部都挂上糖霜后,新的开胃小零食就诞生了!
褚朝云留下一点,又分出两包给宋谨并那俩小的,剩下的则用纸包包好,放到隔间的窗口下,免得糖会融化掉。
翌日早饭后,徐香荷便翻着白眼跟她吐槽,“这天都冷了,还给咱们吃干馍,我最近两日茅厕都蹲不好了!”
小姑娘没什么忌讳,啥都敢往外说。
褚朝云听罢,就神神秘秘往她嘴巴里塞了一颗甜东西。
徐香荷皱眉咬开,甜中带酸,然后就兴奋道:“山楂!”
褚朝云做了个噤声手势,笑着说:“山楂消食化积,这回你茅厕就能蹲得好了!”
徐香荷羞得一脸红,便追着她在船上打。
瞅着褚惜兰下来,褚朝云就一溜烟进到了厨房,将一包糖块,三包山楂给了她,还顺手往她嘴巴里塞了一颗甜山楂。
褚惜兰的表情便也跟徐香荷一般,先是皱眉,而后又惊喜,随即笑道:“这是什么好吃法?”
褚朝云想了一下,“就跟糖葫芦差不太多,不过你可以叫她糖雪球。”
褚惜兰兀自念叨一遍,“这名字倒是好听。”
褚朝云心说,那是,这便是现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糖雪球自然是要拿去卖的,也是为了缓解大家买不到糖稀的焦急心理。
不过褚惜兰把那糖块的功效和刘新才一讲,刘新才就羞了个老脸通红。
其实褚惜兰也一样没好到哪去。
这若是放在从前,她打死也难以启齿。
可自家三妹为了做生意,可谓是绞尽脑汁,她不过是代传一句话,便也就豁出去了。
而且褚朝云还跟她讲,女子来月事是正常事,根本就没什么好羞耻的。
但刘新才毕竟是男子,怎么着他都不好意思卖这糖块,而且也没法说,若是有女子来问这糖块的用处,他敢解释人家就敢揍他个老不正经。
所以刘新才索性把家中娘子给请了来,就在小棚子下支了个摊来卖。
换成女子来卖,这便好解释多了。
只是没想到,这糖雪球和缓解月事的糖块一开卖,生意竟比从前卖糖稀时还要好。
本以为褚朝云不叫他把糖块卖的价太高,应该是赚不上几个钱的。
可不成想,买的人太多,竟也做出了薄利多销的效果来。
一时间,糖雪球,糖块和糖稀全部售罄,刘新才一想到又要出去找甜菜,一个头就变得四个大。
……
这日,褚朝云干完活回了暗仓之后,总算得空将刁氏给她买的笔墨纸砚都找了出来。
然后又把褚郁之前写给她的信好好看过一遍,这才思量着开始回信。
其实她不是拖着不回。
一是之前很多事情都赶在了一块,她是真的到不出空来。
再一个也是,她那时还没想好给褚郁回些什么。
宋谨不是驿传,她和褚郁的通信机会得来不易,所以褚朝云并不想只写些“你好我好大家好”这种闲话,还是得好好利用机会讲点正经事才行。
所以,眼下对于他们姐弟三人,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正要下笔,刁氏就避着人进了门来。
褚朝云看出妇人似是有事想说,就暂时放下毛笔,站起了身。
刁氏方才本在洗衣裳,可见到春叶急着下来似是想找褚朝云,她不好再回来喊人,就自顾进了厨房去帮忙传话。
妇人对着褚朝云耳语几声,然后轻声道:“你觉得这可行吗?我还是认为太过冒险,莫不如就算了吧?”
刁氏很少主动对什么事发表意见,这还是第一次想要劝阻褚朝云。
但褚朝云思量片刻,却有些坚定道:“不,我想试试。”
第47章 三更
这日刚洗漱过后,褚郁就揉着眼往屋子里走,自从“爬墙计划”失败以后,又一时间收不到褚朝云的回信,小少年整日都神情恹恹的。
忽的一声车轱辘转动,跟着便是那不太像野猫的野猫叫声。
褚郁脚步微顿,转头就朝胡同口望去。
果然,宋谨小哥突然造访。
宋谨推车的动静依旧很轻,月色之下,他眉目温润地朝褚郁投来一个浅笑,然后抬起一只手轻微的“嘘”了声。
宋谨偶尔就来,小少年自然很高兴,可高兴归高兴,这几日却还是有点提不起劲儿来。
正要往墙根那边走,寻着动静出来的项辰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宋大哥来了?是不是你阿姐给你回信了?”
褚郁木讷地摇着头,“大概不是吧。”
他如今越发怀疑“阿姐在学堂时真的没认真念过书”了,现在别说是回信,他写的那笔狗爬字,褚朝云看不看得懂都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