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我们宋小哥人美心善,怎么忍心做兄弟的挨饿呢!”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说着,几人便伸手过来想抢那纸包。
宋谨破天荒地白他们一眼,然后捂好了东西,淡定的说:“不给。”
兄弟们:“……”
朱力看他们围着宋谨闹腾个没完,到底是岁数大些,便几步过来拉开这群猴子,呵斥道:“都作什么妖,赶紧回去睡觉,没看人家累了一天了吗?”
同僚们哀嚎着被朱力拉走,却依旧馋的口水止不住流。
宋谨确实没那么狠心,但若说把纸包里的油茶分出去,他还真不愿意。
不多时,他轻叹了声,看着那些正扒门缝的同僚们说:“去拿勺子来,不过一人只准喝一小口。”
闻声,猴子们立刻欢呼雀跃的奔进厨房,拿了勺子便往石桌这儿跑。
不过大家只是性子闹腾,人却并非那般没眼力,每个人只挖一点浅尝便罢。
但却不妨碍,他们对这油茶和褚朝云赞叹不休。
朱力没好意思跟这些猴子们争抢,也不忍心分宋谨的吃食。
不过宋谨跟他关系最近,便递来木勺笑道:“尝一口看看,大力哥。”
朱力当然也馋,又抵不住宋谨的好意相请,便只用木勺沾了一丁点,放入口中抿了抿,然后眼珠子就放起了光。
“这、你——小宋,你在哪儿认识的这位姑娘,当真好厨艺啊!”
宋谨温和一笑,却并没把人家的隐私道出来。
夜晚静谧,该睡觉的也都去睡了,宋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慢慢喝着油茶,喝完,见碗边还沾了些,便又去续了碗热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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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日,就到了和刘新才约定去东码头的日子。
一早,刘新才就跟渔民阿四借了渔船回来,不过阿四只负责借,因着家中还有事,就叫他们自己划去对岸。
阿四留下两个斗笠,并告诫他们船上风冷,戴着划船免得受凉。
刘新才不太会划,但宋谨倒是会一些。
其实没来蕤洲的时候,宋谨几乎什么也不会,凫水,划船,很多事都是他从来没涉猎过的。
那时候朱力总带着他,并经常跟他说:“你别小看抬尸体的活,咱们这个行当,得什么都会一些才行。”
宋谨不懂,就跟朱力虚心求教。
朱力便跟他介绍说:“因为尸体不一定会出现在哪里,或许出现在城墙楼上,又或许是泥池沼泽,水里的,岸上的,什么突发情况都得考虑到,如果你不多会点技能,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宋谨觉得朱力讲的有道理,便就各式各样的技能都跟着学了些。
宋小哥此刻正头戴斗笠,身着袯襫,撑着船,载着刘新才一路向东而去。
不过今个天气选的不太好,风硬就算了,还是逆风,所以哪怕宋谨的力气已经足够大了,可还是划了小半个时辰才划到对岸。
东码头的拱桥下面,陆陆续续停着不少船只。
但褚朝云提前告知过小摊贩的特征,二人一路找过去,倒是没费太大力气便寻到了。
便在此时,宋谨悄悄脱下斗笠和袯襫,沿着码头上了岸去。
而刘新才则主动和小摊贩搭起了话,不过一提到“甜菜”,滑不溜丢的小摊贩便笑了下,而后心知肚明道:“是那位姐姐托您过来的吗?”
“没错,是她。”
刘新才也不瞒着,然后就话题一转,单刀直入的询起了价格。
小摊贩等的就是这么一句,他故作为难得咂了咂嘴,然后摊手说道:“那日只是随口一说,哪知您要的数目如此之多……”
“怎么,你没有?”
刘新才怔愣了下。
小摊贩忙摆摆手叫他稍安勿躁,“怎么会呢,我既答应了姐姐,自然也是有诚信的。不过么……您该知晓这个时节甜菜并不好寻,我也不是故意想抬什么价格,但这天寒地冻的,您也不好叫我赔本不是?”
刘新才心想:呵呵,你就是要故意抬价格。
不过他没想到褚朝云算的还真准,这家伙说话时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又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确实不怎么好对付。
小摊贩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一个价格出来。
刘新才惊诧间没忍住,登时就不乐意道:“你要抢钱啊!”
小摊贩嘿嘿乐起来,然后安抚他道:“您别急啊,除了我这儿,您可是找不到第二份卖甜菜的了。”
“那你也不能二十颗菜,要我三钱银子,你疯啦!”
刘新才简直要气疯了才对。
小摊贩闻言却挑挑眉梢,似是不打算还价。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宋谨便站在码头处,看着他们说:“这位老板要买甜菜吗?我家多得很,正愁没处丢去,你若要,我便都便宜给你了。”
这就是褚朝云给刘新才出的招。
刘新才见宋谨装的似模似样,差点笑出来,但他还是强忍着,和宋谨一唱一和起来,“是么?那不知这位公子手中有多少呢?我要的可是挺多的。”
宋谨温润一笑,尽管穿身的衣袍看着廉价,但气质却不俗:“我刚听那位小哥说二十颗甜菜卖您一钱?巧了,我菜比他多,我有三十颗。”
刘新才:“敢问公子出价?”
宋谨抬手比了个一,“只要一百文。”
小摊贩闻言“嘿”出一声,着实有些恼怒,但却又不好当面发作,便只能不太服气的吭哧道:“你一百文卖三十颗,你疯啦?!”
他一气,就学起了刘新才的口吻。
宋谨并不理他,反而看着刘新才道:“怎么样?若是嫌贵还可再议,不如请老板上来,同我家去看看?”
刘新才正欲说“好”,小摊贩就绷不住了。
做买卖最怕这种截胡的。
小摊贩长吸一口气,几乎是抱着想打死宋谨的口吻,气鼓鼓地丢出一句,“咳,老板别忙,咱们好商议,他出一百文,我、我八十!”
这会儿轮到刘新才神气起来,“但你只有二十颗。”
小摊贩:“……”
小摊贩咬咬牙:“五十!五十文!五十文我都卖你行了吧!!”
“成交!”
刘新才总算把刚才的气出了。
小摊贩忙着带刘新才回家去取甜菜,并没注意刚刚跟他抬价的公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谨回到船上,戴好斗笠、穿上袯襫,转瞬又成了一个撑船的船工模样。
……
褚朝云从暗仓里出来时,外面的风已经消去不少。
风吹开云层,日头照射下来,远远地,她便看到东码头那,像是正有一只小船努力的往回划着。
渔船距离他们的花船并不太近,只能瞄见一点影子。
徐香荷知道刘新才去帮褚朝云买甜菜,只是他们不知刘老板会哪时过去,见这会儿管事们不在,又是午后的休息时间,两人便站在船头看风景。
徐香荷往东边斜去一眼,待看到小船越来越近时,还笑着打趣一句,“朝云你看!”
她指着那条渔船说。
褚朝云投去一眼,不解道:“看什么?”
河面上往来船只常有,也没什么出奇的。
徐香荷啧啧两声:“说不准,那船上的就是刘老板呢!”
褚朝云闻言便想笑:“哪就那般巧了,再说也未必是今日去。对了,你去看看婶子那甘菊茶泡的怎么样了?我看她喝过两次,好像效果不错。”
徐香荷应着声往暗仓去,褚朝云就又有意无意地往那小船瞟去一眼。
距离稍稍近些之后,撑船人也勉强能看的清了些。
不过对方戴着斗笠,身着袯襫,捂得严严实实,再加上日头晃眼,褚朝云只能看个大略。
宋谨微抿着唇,目不斜视地往西码头赶。
斗笠压得深沉,只露出一条清瘦的下颌线,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堪堪能够到鼻尖的位置。
褚朝云投去一眼,总觉得这人哪里有点眼熟似的。
不过很快,徐香荷便在木梯处朝她摆手,褚朝云点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宋谨也若有所思的望向花船方向。
抬眼间,只捕捉到一点模糊的身影。
宋小哥眉头微蹙,似是也觉得那姑娘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上岸时,他便在船里等着,而刘新才则回去铺子拿板车,二十颗甜菜若是找东西提着也不是不能拿,就是要费些力气。
刘新才推车回来时,看到宋谨正往某一处河滩望去,他不明所以,便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宋谨习惯性的摸一下腰间,只摸到一手空荡荡的,然后就叹道:“丢了东西,也不知到底丢在哪了。”
他后来有下水去找过,就连那日碰到陌生姑娘的草丛边,他也仔细翻过一遍。
只不过,那白玉遍寻不到,看来是彻底丢失了。
刘新才似是还想问什么,宋谨则微微摇了下头:“算了,留不住就留不住吧。”
……
褚朝云回来隔间,见刁氏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床榻上喝甘菊茶,这才放下心来。
而徐香荷喊过她后,便疾步赶回来继续赶制那两件袯襫。
褚朝云见女子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模样,便道:“作何这般心急,小心扎了手去。”
“你等等别走,我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