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无欺抬起脸来,他的唇瓣、他的鼻尖都红红的湿湿润润的,像是刚淋了一场雨,他挑了眉,迷乱又清醒地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眼睛一眨,又透出狡黠来:“小喜……我想尝一尝。”。他的脸比少年时更棱角分明、清雅俊美,但此刻,他头发微乱,脸颊晕红,又沾着水意,像是惑人的妖,隗喜呼吸急促,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被诱惑。
她看着他脸上的水色,尴尬地捂脸,却没有出声。
闻无欺轻笑一声,不是嘲笑,是欢喜与兴奋,他再次低头,吻了吻她。
隗喜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太快了,担心一颗清心丹都不够,她沉浸在从未有过的舒服的情绪里,迷蒙中睁开眼,看到他已经重新上来,他低头要来吻她唇瓣,她狼狈别开头,他笑,低沉温柔的声音黏黏糊糊地叫着她:“小喜……”
但她想想刚才,躲避着他的脸,他轻哼一声,挠她痒痒。
隗喜就不行了,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笑,又被他抓住机会捧住脸,亲吻了上来,她心中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窘迫,她伸手去推他,闻无欺自然是不能被轻易推开,她便揽着他后脖子,将他压向自己,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闻无欺眼睛清亮,仿佛从醉酒里清醒过来,又迷迷蒙蒙的,濯濯春水在他眼底流淌,他稍稍起身,臂膀用了点力气,他们便颠倒了位置。
隗喜趴在他身上,又喘了几口气,捂住心口,她心想,自己这样都心跳快得要晕厥过去,如果更刺激一点,会不会直接失去意识?
她不敢赌。
主动权还是在她手里更好。
“小喜,你快一点啊。”她垂眸出神的时间,闻无欺便仰起头蹭了蹭她脸颊,温温柔柔黏黏糊糊的嘀咕。
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什么闻如玉,什么几年前的记忆,都不重要了,他醉了,他只想要隗喜。
隗喜抬手捂住他的嘴,他的衣衫松松垮垮的,但还没解开,她像是拆礼物一般,将他的衣带解开,她低头吻上他紧实漂亮的肌肉,她的吻青涩羞赧,磕磕绊绊,显然不擅此事。
闻无欺却反应极大,他迷蒙地看着她红着脸做讨好他这样的事。
其实……他没醉。
他一个修者,知道自己沾酒即醉,是不会轻易在外让自己饮酒的,何况,他好奇,隗喜为什么要忽然邀他喝酒?她眉宇间的愁绪是为谁?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时,心里想的又是谁?他顺势而为,酒入腹的瞬间,用灵力化开了酒气,他看着她不过沾了一点酒,就面颊红润。
她似是没醉,又似是醉了,但她今夜显然大胆许多,她答应他的求欢,她还这样主动亲吻他。
她是这样孱弱可爱。
闻无欺迷离地想着这些,觉得自己今日真的醉了,锁骨被吻住,她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迟疑着、青涩地往下,他浑身都在害羞发红,迷乱中又想起自己好像有毛病,隐隐又要忍不住了,他睁大眼,羞赧地抱紧了隗喜缓了缓。
他犹豫着,他还没让明樟看过身体,万一她不满意怎么办?她虽体弱,但仿佛不排斥这样的事。
“无欺……”女郎害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闻无欺抬起头来,对上隗喜看过来的眼睛,里面是雾蒙蒙的水色,她含情含愁的眼仁,春水绵绵,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撑在他胸口抬起身来。他忍不住拔下了她的簪子,她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顷刻间散了下来,堆叠在他胸上脖颈间,他像是海妖,头发就是她的武器,将他紧紧缠裹着。
隗喜呼吸急促,余光看到那些黑色的魂体好像都软绵绵了下来,不是无精打采,而是醉醺醺的模样,醉醺醺的挤到她怀里来,继续痴缠着她。
“无欺,你上次让我进去看了闻如玉,我今日也想看……好不好?”她吻了吻他唇瓣,厮磨许久,终于抱着他脖子,在他耳畔轻声蛊惑。
在隗喜看不到的地方,闻无欺一下睁开了迷蒙的眼。
那双因为欲而染上红的迷离的眼睛瞬间清醒了,他漆黑的眼底染上浓浓的失落,阴翳浮上他的眼睛,嫉妒、不满、酸涩、委屈、不解,种种情绪涌上来。
伽魂草记录的片段,那样清晰地再次浮现。
说再多次的“无欺会爱你”,头脑发昏认为她甚是喜爱他,但到了此刻,他无比清晰——她不爱他,她只喜欢闻如玉。
她哄他喝酒,她哄他乖一点,她什么都会给他。
但隗喜是骗子。
湿润害羞的吻落在他耳朵上,他的身体自然地被勾引着,轻轻颤栗一下,听她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又期期艾艾道:“无欺,好不好?我只见他一面,就一面啊。”
他其实不太理解她说的话,什么神识里有闻如玉,没有的事,他怕她进了他神识会失望。
失望那里一片贫瘠,什么都没有。
可她说上次见过?什么时候?算了,随她去吧。
闻无欺眼底的阴翳散开了一些,他重新闭上眼睛,他捧住隗喜的脸,吻住她的唇,厮磨纠缠,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她,他又露出醉醺醺的模样,迷迷瞪瞪的模样,他拉着她的手拥紧自己,额头抵上她的额头,道:“你进来啊。”
隗喜听到他近似呢喃,又似舒畅的喟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漫上了无数歉意,有人真心爱她,她无以回报还要伤害他,心中难忍愧疚。
她纯粹地在闻无欺额头落下一个吻,再是抱紧了他,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她其实不知道怎么进入他神识了,她猜测是要以自己的灵力叩开他的意识海,她庆幸自己三五不时还会吸纳灵力在体内运转,至少还有那么点灵力可用。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探出灵力,余光看到一阵金色的光从他额心亮起,和上次一样的感觉,一阵白光从眼前闪过,暖流淌过体内每一处。
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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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上毛茸茸的,又似乎有濡湿柔软的东西贴过来。
隗喜的知觉与意识一点点恢复,比起上一次,她从容多了,她挣扎着很快睁开眼睛,余光便看到穿着蓝色布袍的少年趴在她床边,清润俊俏的脸庞俯过来,他俏皮又可爱地偷亲她。
“小喜,你醒了啊。”闻如玉语气里略有些遗憾的模样。
隗喜先前还在床上和闻无欺厮混,此刻看到这样温润纯真的少年,心中愧疚,眼眶湿润,她坐起身来朝闻如玉扑过去。
少年本是趴在床沿的,见她扑来,忙直起身来,伸手搂住她。
隗喜紧紧抱住闻如玉腰身,她也不想哭,可情绪不受控制,她将脸埋在他脖颈里,喃喃道:“如玉,我好想你……对不起,如玉……”她有些语无伦次,只想把此刻的心情告诉他。
她满含歉意,她为心中那点对闻无欺的那点喜欢而愧疚。
闻如玉声音清润,语气温温:“你能来看我就很好了啊,我没关系的。”
隗喜抱了他许久,少年小声哄着她:“你不开心吗?小喜,你总是这样心思重,你要开心一点,身体才会好啊。”
她听着,鼻子酸涩,眼中泪意更重,她叫着他的名字,蹭着他衣领,好不容易将眼泪从他衣领蹭干。
隗喜原本只是想见见如玉,但见到他,她心里生出许多想法,比起上次进来,她更冷静了,想的东西也就更多。
她必须从如玉这里搞清楚一切。
闻无欺……闻无欺那个糊涂蛋,什么都不清楚。
她直觉如玉是知道的。
隗喜从他怀里起身,她还坐在床上,闻如玉跪坐在床边地上,周围依旧是上次见过的桃溪村的屋子。
她深呼吸一口气,紧紧握着闻如玉的手,少年目光温温地看过来,仰着头伸手擦去她眼睫毛上还沾着的一滴泪。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坐在床边,依偎着他,轻声问:“如玉,上次你说的话不清不楚,我天资愚笨,想不明白,今日我来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不许骗我,我知道你……知道你偶尔是个小骗子。”
其实隗喜知道的,闻如玉天性至纯至性,但他偶尔会用一张无辜天真的脸毫无痕迹地哄骗人,嘴甜又可爱,但她觉得这无伤大雅呀,都是生存之道。
他这样温润善良,偶尔为了生存说些善意的谎言,这没什么,她的道德感也还不至于高到那种谴责的程度。
闻如玉眨眨眼,他笑,低着头亲昵地蹭了蹭她额头,脑袋毛茸茸的,声音温润低柔:“你要问什么?”
隗喜道:“你和闻无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藏在这样一片神识深处,并没有被他真的消灭,是为什么?你的魂体是漂亮的纯洁的白色,为什么无欺的魂体是黑色的?你们……你们是一个人?还是……还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她神情温柔,却也严肃,她握紧闻如玉的手,不许他骗他。
闻如玉听罢,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很快流淌出浓浓的情绪来,他一下将隗喜抱紧怀里,喃喃道:“小喜,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呢?我跟你说过,不要爱上无欺,你爱上了我,也爱上了无欺,是吗?为什么呢,他这样脾气不好。”
他声音小小的,往日的狡黠与俏皮到了此时变得伤感,少年听着她提起闻无欺时同样轻柔的语调,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隗喜不明白他的话,又羞于他的话。
他也总是这样直白,直白地看破她遮遮掩掩的心。
上回见他,她还想着杀了闻无欺,如今……如今……
隗喜强自硬挺着,道:“我就是想知道,你都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吧。”她抬起脸时,一双眼红红的,心中酸涩,她若有所悟,眼泪止不住,“如玉,我们有过约定,仲春之月,桃花盛开,你来娶我,我是你未婚妻,你有事不该瞒我,有事我们一起扛……你别瞒我,我身体不好,你瞒我,我心中悲伤,说不定等不到那时,就会去了。我们珍惜时光,莫要让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横在我们中间好吗?你离开了三年……我一直等你,我每天都想你,我熬不了多久的,不要骗我。”
闻如玉的眼睛也如春水一般,温润柔软,他松开她,俯首看着隗喜,终于投降一般,低头埋进她脖颈里,声音也迷离起来:“小喜,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啊,或许我知道呢。”隗喜哄着他,她知道他一向好哄的,她顿了顿,又说:“你不要骗我,你骗我,我承受不住,我会死的。”
闻如玉安静了会儿,再抬起脸时,目光清澈地看她,眼睛一眨,睫毛上却滚落一滴泪。
他眼神伤感又无措。
隗喜从来没见过闻如玉哭,一下有些心慌,“如玉……”
闻如玉脸色苍白,他低头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他终于低头,投降一般,声音温柔:“我是自己封印了部分自己……”
隗喜心中有所猜测,但她始终耿耿于怀那黑色的魂体,无法确定,此时听到他这句话,万般情绪忽然涌上来,她的眼中瞬间如雨下,她一下重新抱紧了闻如玉。
她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又万般庆幸她没有真正伤害过无欺。
“如玉,你说,我听着,我都听着,你不要骗我,全都告诉我。”
第55章
可闻如玉这会儿没有办法说话, 因为隗喜在他怀里哭得厉害,他低头,她紧紧抱着他的腰, 仿佛担心他会跑了一样, 她鼻头红红,眼睛红红, 眼泪如水流一般,睫毛湿漉漉的, 她隐忍着, 可止不住的抽噎声。
“如玉, 你说啊。”她哽咽地催促着。
闻如玉稍稍松开她一些, 俯身低头去亲她, 他有些羞赧, 有些伤感,他亲吻在她额头,她可怜地抬起眼睛, 他的吻就落在她眼睛上,含去她睫毛上的泪珠,不停吻着, 将她脸上的泪都舔去, 将她的注意力分散,但她的眼睛还是止不住掉泪。
“怎么那么多泪啊。”少年抬起脸, 蹭了蹭她脸颊,喟叹般嘀咕了一声。
隗喜也仰着头, 心中酸痛地吻上他的脸, 他的眼睛通红,清澈眼底都是水雾, 她将他脸颊上落下的泪含去,她的动作一样温柔,但她催促着,不许他再逃避:“如玉,你快说……”
“那你不要再哭了啊。”闻如玉低声又说,语气温温。
隗喜立刻深呼吸抽着气,抱紧他:“我不哭。”
闻如玉便低下头来,重新把脸埋进她脖颈里,深深嗅了一口气,语气喃喃和迷惘:“小喜,我身体里有仙髓。”
隗喜听到这一句,立刻想起来麓云海小洞天里所见,立刻想起流光真君之子的结局,她鼻子酸涩,再吸气呼气,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流,她的手指攥紧了闻如玉的衣服。
她哽咽着:“所以呢?”
“天之漏洞没有被补好,差了一道心魂。”他的声音低低的,他抱紧隗喜,似不愿意说下去。
隗喜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哽咽的声音温柔:“如玉,你说不要让我爱上你,这事与我有关,是吗?所以你封印了自己……你是从昆仑神山里知道了什么,所以你出来后不来找我,可是,我本来就有心疾啊,你一直不来找我,我也活不久的。如此,你就算想让我活久一点,我本就活不久,你、你还让我和你分开那么久。”
她语气谴责、埋怨,但更多的却是绵绵爱意。
闻如玉黏人地蹭了蹭她脖颈,笑,少年声音有些喑哑:“不会的,你若有生死危机,我的三道最精纯的仙元之力会护住你心脉,到时,我便会重新出现在你身边。三道仙元之力,共有三次机会,但你第一次被护住心脉时,我就会到来,我见了你,就一定会喜欢,我会把你从桃溪村带走。不要让无欺见到你,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隗喜哭着,她想到闻无欺,想到他是真圣境,想到他是东云闻氏的家主,她什么都明白了,她心痛如绞,眼前模糊,嘴里笑着说:“你不是说青玉佩是保护我的,我被人伤害时,只要对方修为高过你,仙元之力就会溃散吗?”
闻如玉吻了吻隗喜脖颈,已经放弃了隐瞒,笑:“所以无欺修炼拼命,如今已是真圣境,我的体内有仙髓,别人不知道,这世间,没有人比他修为高,因为没有第二个人有仙髓。”
再也隐瞒不住太多了。
她还是爱上了闻无欺,他心中酸妒,又难受,温热的泪又落在他脸颊上,他抬起头,吻她眼睛,也小声埋怨:“不是说了不哭吗?”
他的语气里还是透出当年的纯真与温润,至纯至性,他那样容易对她坦白一切,上一次要是她不是只顾着哭,要是她不是对闻无欺充满怨念,或许她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