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个运动员都多买了一个,还有的人直接买下二十来个,三十来个的,打算自己的亲朋好友每人都送一份纪念品。
这就是他们从中国带回去的礼物。
而除去两天送出去的,卖出去的,盛骄回去之后,仍然正常把配件收了上来。
再加上之前五天余下的,盛骄手上还有两千多件滞留铺梦网。
但她不急,她站在体育馆里和众人合照,再目送他们上轿车,直到离开。
阿尔菲在离开之前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对着她说道:“盛,如果你有一天来法国,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盛骄笑着点头:“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
阿尔菲把那些照片都洗出来了,送给盛骄。
照片上的女人明艳大方,眉眼坚定,灵气有神,她站在照片中心,自成独特的魅力。
背后的体育馆和众人,都成了虚影,成了她的背景。
盛骄看到这照片,眼里终于浮现出真心的笑意。
游鹤鸣睨见她的微表情,再一次记住,盛骄喜欢拍照片。
这两天忙到像陀螺一样旋转,把设计稿子交给了李惠,李惠那边三番两次和她敲定细节和确定布料选择,又总来找她询问该如何修改,多次定板又多次打样。
事情总是有一个先后顺序,盛骄还记得三天之约,虽然他们每天下午都会去章院长那里打个转,但章院长也只是给游鹤鸣按压缓解。
现在就剩最后一天,盛骄来到百货大楼、供销社那边。
她把首都体育馆的介绍信拿出来,又把报纸拿出来:“这是首都体育馆纪念品,你们要上货吗?”
供销社的服务员看到之后立马眼前一亮:“我们要啊!同志!这两天多得是人来问,这件铺梦网到底是哪家厂子卖的,我们可愁死了。”
“快快快,你们多少钱一件?”
盛骄说:“一百件以下单件一块钱,一百件以上是八毛五,两百件以上是七毛五。”
供销社里的负责人吓一跳:“这么贵呢?我们得卖到一块五去了。”
盛骄朝他们说:“这可是国际交流赛的纪念品,体育馆也就出这一次,以后都不会有了。”
公社主任思索之后,果断说道:“给我上两百件。”
游鹤鸣从蛇皮袋里取出分好的铺梦网,每袋就是一百件,取出两小袋子递给负责人:“两百件,你数一数,对个数。”
他们熬夜在做配件,其实在某一个时刻,她想着干脆让分给别人去做算了,但还是只是想想而已。
做人做事要小心,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北京城很大,即使有计程车,他们也需要来回地去取物件,重新换一个供销社。
游鹤鸣跟着她满北京跑,其实一个区里面找十来家就能卖完。
但是盛骄本着一种友好合作的心理,每一家供销社或者是百货商城都隔了一段距离,确保这个区域内商品达到一种热销的状态。
从这家百货大楼下去时,盛骄的腿脚都有些不稳了,游鹤鸣单手拧着蛇皮袋,另一只手扶着她。
游鹤鸣的眉头皱着,他问:“其实有轻松的方法不是吗?”
盛骄看向他,有些诧异:“什么方法?”
游鹤鸣凤眼里闪过疑惑:“就和这几件衣服一样,我们把铺梦网的稿子卖给工厂,让工厂去加工就好,而最开始的订单我们能预先支付,让他们先行看到这个铺梦网的畅销能力。”
盛骄哈哈大笑,她觉得有趣,游鹤鸣像是一块海绵,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
游鹤鸣定眼看向她:“你笑什么?”
他抿直嘴角,手指无意识摩擦着袋子边缘,他是不是想错了?
盛骄嘴角带着笑意:“你没有想错。”
她说:“但这样做,只有利于我们。”
这样不好吗?游鹤鸣皱眉,他更不明白了。他摇头:“我不懂。”
“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盛骄只是看向百货大楼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同阶级的人来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一样柴米油盐,一样取自这片土地。
忙忙碌碌,只为碎银几两。
盛骄说:“衣服是一种常用的物件,是日常用品,趁着这段国际交流赛的时机,可以打出洋气的口号,即使交流赛过去了,还是会有销路的。”
“但铺梦网不同,这是消耗品,是纪念品,是这一段时间的畅销品。过了这一段时间,热度消失,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销路,甚至不会有人再买了。”
衣服破了我能再买一件,但这铺梦网能放很久,而且坏了还会再去买一件吗?只怕又被别的新鲜玩意儿吸引了吧。
而工厂有一定的延后性,他们前期看到盛骄手上的几千单受到大家的欢迎,当他们投入生产,再投放市场的时候。这个东西的热度已经过去了,就算市场不算饱满,但买的人也不多了。
这不是坑人吗?
游鹤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向盛骄:“原来是这样。”
盛骄瞧见他亮晶晶的眼神,忍不住继续说道:“赚钱其实是一种工作延伸的乐趣,而工作是重复的,是不断重复的,重复到每一步我都会知道它接下来有什么发展,那它变得无趣无聊又乏味。在这个时候需要坚守一点正直,和你自己想保持想坚守的地方,你会获得一种成就感,这件事才会变得有趣。”
游鹤鸣的眼睛很漂亮,清亮沉静,此时眼睑轻颤两下。
这种事情周大贵不会教他,村子里人更不懂,能吃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时间谈心,聊一聊这样的话题。
他在盛骄这里,学到了很多不一样不同的东西。
游鹤鸣嗯了一声,只是看向盛骄不断转着的脚踝,因为走路太多,盛骄又穿着小皮鞋,早就累了。
他其实还不懂,盛骄能在谈判中不动声色赚五千块,何其轻松简单。
但现在她要走遍这首都的百货大楼,把手里那三千多件滞留品全部销售出去了。
每一步都要自己走来,很辛苦,虽然这点辛苦对游鹤鸣来说完全不算什么,甚至说,一件商品能赚一块钱左右,绝大多数的人都应该是不在意这点辛苦的。
但是对盛骄而言,应该是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生活。
盛骄看他表情奇怪,就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游鹤鸣抿直嘴角,最后低声吐出几个字:“这样......你很辛苦。”
盛骄又是轻笑出声,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喝天上的露水啊?”
游鹤鸣抬起眼来,眼睛里竟然闪过赞同。
盛骄恣意地笑着:“我生来并不比别人高贵,这样的打拼没有低贱之说。”
她可以说自己家室优越,但从不会说自己是高贵之人。
不要俯视,也不要仰视。
眼睛长在正前方,那就是让人平视的。
“钱这东西,没有高低之分。大钱、小钱都是钱,我能赚一千,也能赚一块,一分。”
“一千块钱也只是一千个一块钱,一千个一块钱和十张一百块没有重量大小之分。”
她签过上百亿的单子,也买过一块钱的烤肠吃。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还吃过一分钱的酸梅粉丹果皮,怎么会看不起这一块钱呢?
游鹤鸣弯着眼尾对她笑了一下,真是个奇怪的人。
等到手里的东西全部销售出去,盛骄他们也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这样一来,首都体育馆和领导们拿到的是带有红章子的,而外面老百姓买到的是不带的。
而已经离开的国际友人,她的可爱的羊毛们,大概率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买贵了。
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远在太平洋大西洋那边,还能再来中国一趟吗?
全部事情解决完之后,盛骄把身上的长裙脱下,小皮鞋甩掉,穿上新买的绿色工人服和舒适的片儿鞋,带着东西住进了章院长那小院子......的隔壁去了。
“章院长,我们事情办完来找你了。”
第23章 治病
章院长正在练字呢, 没好气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干嘛?大包小包的,这是要把我这里占领下去吗?”
他把毛笔一搁,背着手, 小胡子一翘:“打扰到我老人家练字了。”
盛骄又不怕他,看人做事先瞧眼神后看动作。
这两天老爷子看着游鹤鸣跑东跑西, 嘴上都是挖苦,偏偏又尽心尽力帮他治疗按摩, 时刻关注着游鹤鸣的情况。
她笑着说:“章院长,不是你说要我们过来报道的吗?”
“你看,我把你隔壁那屋子租下来了,以后天天赖在你这里。”
这巷子里头清净但偏僻, 隔壁那户人家有正经工作,外面还有分配的房子,盛骄费了周折才把房子租下来。
章院长哼了一声, 胡子一瞪,没好气地喊她:“行了, 你也给我过来。”
盛骄这几天出尽风头, 她得找个地方好好平息一段时间。
如果身后真有厂子有资本,她不怕什么出风头, 但现在不行。
她后面全是空的,一脚踩下去都是水。
她带着游鹤鸣进屋里去, 原以为是给游鹤鸣看,没想到章院长喊她:“你实话告诉我, 你自己身体是不是也有问题?”
他这话问得古怪, 但确实是字面上的意思。从第一天下午开始, 游鹤鸣就非常直接地朝他问过:“章院长,您有认识的妇科大夫吗?”
当时他们都在小隔间里面, 盛骄坐在外面休息,所以没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这几天都没有过问,但既然现在消停下,病人都走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怎么能不过问一下。
盛骄舔了舔唇瓣:“这都被您老人家看出来了。”
章院长沉着脸:“你过来,我给你把一下脉。”
盛骄倒是没想到,章院长还有这能力,她走上前去,把手腕搭过去,笑着说:“您还会看妇科吗?”
章院子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他可是堂堂中医院退休下来的,这丫头也不打听打听他的来历。
等他把完脉以后,脸色倒也有几分沉重:“丫头,你这身体,要仔细养着才行。”
气血亏空得厉害,又没有静养,劳心劳力更是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