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众人便又拱从着唐王浩浩荡荡往长安城而去,当抵达长安的时候,皇帝元廓早在灞上相迎。他今日没有穿戴帝王衮冕,而是身穿平民的服装,及见唐王行至,便阔行上前亲执马辔道:“唐王大胜不骄,仍恪守节义归祭魏氏先祖。某忝为孽后,亦应一尽人情之义、长揖为谢,执辔相引,请王勿拒!”
李泰当然不会让皇帝为自己牵马,无论对方是出于怎样的理由,于是便连忙翻身下马,与皇帝并肩而行。当其入城之时,长安城内外已是一片欢呼之声!
第1263章 大唐开皇
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这是后世初唐诗人骆宾王盛赞长安繁华的《帝京篇》诗句,用来描绘如今的长安城也并不违和。当然,此处所指的长安城乃是前魏同治旧年开始兴造的新长安城,而非前魏因陋就简所袭用的汉魏长安旧城。
经过前后数年的营建,如今这座坐落在龙首原上的长安新城已经是大成规模。尤其本来就优先安排营造的大内宫苑与皇城百司,更是在一年多以前主体便已完成竣工,之后便一直在进行细节方面的完善。
至于城中所规划的闾里百坊民居,一开始的时候虽然修建的进度并不算太快,可是随着城池营建初见规模,加上屡屡有蜀中、山南等各地士民奏请朝廷希望能够迁入这座新京定居,并且愿意捐用自家财货与丁力以辅助城池的营建,城坊的建设速度顿时便加快起来。
自五胡乱华以来,中央权威便一直都在不断的衰弱、崩溃并更迭,地方上豪强大族聚众自保、势力也在持续的壮大着。即便是有新的政权建立起来,也要针对这些地方势力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让步,彼此才能和平共存。
历朝历代,统治者为了加强统治力度,都会想方设法将大量的人员物资集中在自己能够触手可及的京畿周边,常常会有普迁诸方豪强富户以充京邑之实的做法。
如今这各地百姓都踊跃请求迁入京畿,朝廷对此自然不会拒绝,乐见分散各地的人物资源向畿内汇聚。这些士民们由此更加靠近权力的中心、也有机会获取到更多的政治资源,而朝廷则加强了对于内部人事资源的掌控,并其让京邑的繁华得到快速的提升,这自然是上下两利的好事!
到如今,这座新的长安城大内禁苑、皇城百司与外城百坊的格局已经形成,一座崭新的、雄大的城池从无到有的出现在龙首原上,直将原本的长安城对比的越显狭小逼仄,毫无气象可言。
随着长安新城正式启用,世道也在进行着新旧更迭的巨大变革。而在这长安新城正式启用之后不久,这座城池便见证记录下来了一件盛大的事情,那便是唐王接受魏帝元廓禅让,正式于新长安城大内太极宫登基称帝,建立起全新的大唐帝国!
唐王履极,可谓众望所归,本就是关中民心所向,而今又挟灭齐之大威而归国,履极称制可谓水到渠成、顺天应人。
由于内外呼声太过激烈,李泰在年前归祭魏氏先祖之后,便在原本的长安城皇宫中先行接受了魏主禅让,但因当时长安新城大内尚有一些礼器文物尚需赶制,包括用来几天的圜丘也要在新城南郊重新筑造,加上从齐国两都所缴获的重要礼器文物、诸如传国玉玺等物皆需编排入礼,于是李泰便暂以“摄国”执政,实际行使皇帝的权力。
一直等到诸事准备妥当,在新年元日这一天,李泰才正式的在长安新城太极宫正殿乾元殿中登基称帝,接受群臣朝拜,并颁布一系列的新朝礼章制度。
新朝自以大唐为国号,至于年号,李泰在汇总群臣各自建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以“开皇”作为自己的年号。
这倒并不只是纯粹的出于他心中那一份难言的恶趣味,更在于他本就觉得“开皇”乃是历代帝王年号之中颇为堂皇大气的一个。
帝王年号始于汉武帝建元,自此以后便成为了帝王和政权彰显格局与抱负、寄托理想与愿景的一个标志,在一些历史上的特殊时期,年号更足以成为政权的代称,对于一个政权自是意义重大。
李泰并不喜欢那种单纯的宏大字眼所拼凑出来的年号,他更喜欢那种既彰显宏大气象,同时又能充分体现出当政者主动性的年号,“开皇”就非常符合他这一审美趣味。
隋唐之际乃是汉祚兴复、再次伟大的一个时期,不乏帝皇年号也都彰显出这一气象,甚至包括隋炀帝的“大业”年号,都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雄壮气息。唐太宗的年号贞观则取自《易经》天地之道,贞观者也,取义天地正道以示人,贞观之治也并没有辱没这年号所寄托的寓意,乃是古代社会中少有的名实相符的世代。
贞观也是李泰所属意的一个年号,不过在权衡一番之后,他还是觉得开创新世的开皇要更加适合当下的自己。若使来年真的一统寰宇、再造盛世,改元贞观以正道示人也未尝不可。想到自己一人便有机会能够身兼隋唐二世开创与弘扬之壮功,李泰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
登基大典庄重且冗长,因为是在大内太极宫中所举行,唯参礼之文武百僚与众禁卫府兵能目睹其事。而接下来圣驾出宫、前往南郊圜丘祭天,则就是全城士民皆能沿街观礼的盛事。
长安新城布局一如李泰所知晓的另一个时空中长安城的格局,稍有不同则是作为城池中轴的朱雀大街直接位于龙首原的龙脊上,而皇城所在的太极宫便也直接坐落在龙首山上,即后世的大明宫所在。
由于龙首原本身便有高低起伏,这样的改变也造成了用工量的大增,需要对原始地貌进行一个较大的改造。而李泰索性又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长安城周边漕渠沟壑等工程与城池的营建一起进行,使此城居规划变得更加协调一体,工程量则进一步的增加,尽管后续又有众多的民间资力主动加入到城池的营建中来,但整体的工期完成也是需要更长的时间。
对此李泰倒也不以为意,虽然说从后世视角而言,长安作为大唐帝国的国都已经有着许多的不适宜,但是从当下人的视角而言,长安作为政权中心在人情法理上都有着极大的不可替代性。
李泰能够结束乱世、完成统一大业的最大倚仗便是其麾下的关中府兵,只此一点便决定了他必须要立足关中、深耕关中,虽然过程中也需要做到兼容并纳,但在完全的巩固统治之前,轻易的改变根本立足所在,无疑是在拿自身的生死存亡来开玩笑。
更何况,就算是完成了统一大业,一座雄大的长安城对于东西间的平衡与呼应、对于关陇人事资源的调节和未来针对西域、塞北等地区的经略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时代的选择固然会有一定的不合理性,但总归也是汇总方方面面的元素进行碰撞磨合,最终所形成的一个事物走向,一些片面的视角固然逻辑成立、有其道理,也只是可以接纳探讨,难以用于全面的否定。
起码在当下而言,这一座新的长安城对于新生的大唐政权、对于李泰和一众关中士民所带来的荣耀感与凝聚力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
随着太极宫中典礼完成,当圣驾在文武群臣并禁军将士们拱从着缓缓行出皇城朱雀门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在长街两侧翘首以待的畿内百姓们顿时便爆发出一连串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吾主万岁!至尊威武!”
“万岁”一词在当下固然不是帝王专属,但用于称颂帝王也绝不是什么冒犯忌讳的事情,而且在类似的场合中向来出现的频率都非常的高。
李泰今天还是第一次以这新的身份面见畿内士民,心情自然也是激动有加。只可惜今日他身着庄重严肃的衮冕礼服,只能端坐乘舆之中,视线也难左顾右盼,更加难能向长街两侧的群众招手示意,但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不断的涌入到耳中,也让他深感畿内士民之热情。
在群众的欢呼声中,乘舆仪仗沿朱雀大街一路南行,直达南郊圜丘。抵达圜丘之后,李泰便先入大次御帐之中稍作休息,而后在吉时到来的时刻才在群臣引护之下缓缓登上圜丘,祭祀昊天上帝。
祭祀南郊并不是登基大典的必备礼节,甚至有的帝王终其一生都未亲祀南郊。但毫无疑问,祭祀南郊乃是国之吉礼大典当中最为重要的一项,代表着君权神授、帝王沟通上天的重要意义。
所以就连李泰对于此事也是分外的重视,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各项礼程,待其站立在高大的圜丘天坛顶部俯瞰长安南郊的时候,四周百官将士并观礼士民俱环拜圜丘周围,心中也不免大生一股君临天下的豪情。
这激动的心情一直等到礼毕之后、退下圜丘之时才略有平复,而此时李泰也才感受到衮冕礼服之下因激动而涌出来一身的汗水,在冬风吹拂之下竟然都未觉凉意。
郊祭之后仪驾归宫,李泰便暂除衮冕,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赭黄袍服,骑乘着一匹青骢骏马在群臣拱从下返回长安城中。而当其现身于畿内士民视野中时,长安城内外更是欢声雷动、经久不息,整座城池一时间都洋溢着一股欢快喜庆的氛围。
第1264章 大封群臣
郊祭还宫之后,新君李泰再登乾元殿前的承天门接受群臣士民拜贺。
承天门乃是皇城进入宫城的城门,门前的皇城中除了文武群臣之外,在元月人日之前凡畿内士民皆可入皇城来观礼拜贺。这也大大拉近了畿内百姓与新朝新君的距离感,新朝甫立,与民同乐。
李泰站在承天门城楼上,在接受臣民拜贺之后,便又着令礼官宣读诏书大赦天下,之后则返回乾元殿中大飨群臣。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上至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遇到喜事首先想到的便是吃顿好的来庆祝一下。而今新朝建立、新君履极,同样也不例外,在诸项大典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参礼群臣便受到皇帝陛下的盛宴款待。
这一场大享宴会之中,除了李泰这个大唐新君作为绝对的焦点人物之外,还有两人也比较特殊。其中一个便是前魏末帝元廓,另一个便是旧年因军功而获封大将军的司马裔。
如今在这大殿之中,新君李泰自是端坐大殿正中,而在紧靠皇帝御案两侧的宾席上,便分别坐着这两人,位序还在于谨、高仲密等一干大臣的前方。
魏帝元廓享此虚荣也就罢了,须知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唐皇名义上的君主,禅让过程又非常的配合,退位之后自然也要享受礼待。
之前元廓便曾向李泰明言,希望营建长安新城的时候,能在城内修缮一座河南县公邸以供其退位之后居住其中。
这一点要求既表达出了元廓谦恭知足的态度,同时又蕴藏着一点小心机。
孝文帝太和改制、迁都洛阳等一系列举措,乃是北魏上层胡汉合流的重大标志,而今元氏虽然天命不复,但元廓仍然希望能够得封河南县公,无非也是希望诸关东世族们感怀这一点旧情,不要过于为难他这个亡国之君。
李泰自然不会刻意刁难这位旧君,也并没有将之薄封县公,而是将之厚封为尹国公,食邑所在乃是洛阳西境的关南地区,也算没有违背元廓就食洛邑的期望,并且待之以国宾之礼。
至于司马裔竟能与元廓享受类似的礼遇,这倒与其过往功勋无关,纯粹是因其出身晋朝皇室的河内司马氏。
在历代大一统的王朝当中,司马家所创建的西晋可以说是最差的一个。但无论对于这一王朝作何评价,也不能否定其是东汉分裂以来惟一一个曾经一度结束乱世、实现天下统一的汉人王朝。
如今李泰开创大唐新朝,要追论前代故事,尤其是要拟立二王之后,晋朝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朝代。尤其李泰的先祖李暠当年在建立西凉政权的时候,也曾一度奉表称臣于东晋朝廷。如今大唐新立,在追论前朝人事的时候,便将晋朝司马氏与北魏元氏一起封为二王后,待以国宾之礼。
司马裔一族乃是南朝刘宋篡夺东晋政权之际自江东北逃的东晋宗室,且其家族被当时的北魏朝廷封为琅琊王,也有使其延嗣东晋皇室的意味在其中。
司马裔旧在西魏便曾以首率义师入关而倍受褒扬,李泰执掌霸府权柄之后,其人也积极热心的配合霸府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并且颇有积功,如今既然要将晋室后嗣选为二王后,司马裔自然受到了青睐,被封为邘国公以延晋嗣。
二王后在时局之中虽然乏甚权柄势力,但是政治地位却非常的尊崇,这一点在大享座次之中便有所体现。两人也都频频起身举杯祝酒,庆贺新朝万象更新、国力蒸蒸日上:“臣等恭祝吾皇司天掌命、斯世永享,恭祝我大唐国力鼎盛,德伏万邦!”
李泰登基之后,整个正月里几乎都在举行各种各样的典礼,祭祀天地祖宗,告慰群臣百姓,宣恩布德,每天都忙碌异常。
大享之后便又要祭拜宗庙,虽然在登基大典中李泰便已经祭告宗庙,不过那时仍未确定诸种追尊事宜。待到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才又对历代祖宗进行一个正式的追尊。
陇西李氏固然不及关东崔卢等名族传承悠久,但是自西凉太祖李暠以来也都是谱系有传、清晰分明,倒不会发生诸如侯景一般称帝之时连父祖名号都搞不清楚的笑话。宗族七庙自始祖李暠以降,皆加皇帝尊号并作追谥,七庙俱备、井然有序。
追述祖宗固然也是强化君权威严的一个重要程序,但对于时局群众而言,最牵动人心的自然还是对于一众文武勋臣的封赏。
等到元月人日这一天,宗庙礼事暂时告一段落,又正逢大朝之日,朝廷便就此公布了对于一众勋臣们的封赏。
李泰虽然是大唐新君,但是这新生的大唐政权也并非他凭着一己之力便建立起来,在不同的阶段过程中也都受到过各种提携帮助与效劳尽忠,凡对大唐政权建立做出贡献之人,自然也全都需要加以褒扬。
早在李泰登基当日,便已册封原配独孤妙音为皇后,母亲卢氏为皇太后,诸子并幼、未加元服,故而暂不赐封。元日大朝之时则先大封亲党,二弟李超受封郑王,三弟李奥则封鲁王,余诸同祖堂兄弟自李裒以降亦皆封王。
同祖之外,最先与事的李礼成亦得封东平王。余诸同族,李宝诸子后人承嗣者皆封郡公,余者凡见名宗籍者各授县公以下各等爵位。
此番新朝封授爵名当中,王爵只是一等,并无亲王、郡王之差,诸王名号有异、食邑有差,但品秩相同,食邑三千至五千户之间,实给五百至八百户之间。
在诸功臣勋爵当中,又加一等国公,秩与王同,并为一品,除二王后国宾之外,非大功之士、纵至亲之徒亦不得予授。而这第一批得授国公之人,亦皆举世公认有大功于国之人。
首先是追授数人,宇文泰这一前代霸府首领得封岐国公,曾给予李泰莫大帮助的贺拔胜则追封为定国公,老丈人独孤信追封为卫国公,在李泰入关伊始便提供保护帮助的若干惠追封代国公,柱国李弼则追封邢国公。
此诸追封诸人虽然并未直接参与大唐政权之建立,但都在不同时期给予李泰的势力发展和关中政权的壮大以极大的影响,尽管斯人已逝,但这份功勋仍然得以保留下来遗泽后人。
值得一提的是,此诸追封诸人各有嗣子继承爵位,但唯独贺拔胜有些特殊。贺拔胜诸子俱为高欢所杀,后来以其弟贺拔岳之子贺拔经为嗣。
但李泰与贺拔岳的儿子们关系并不友善,尽管后来随着他的势大掌权,贺拔经纬兄弟两也曾试图修复彼此间关系,但时过境迁之后,李泰对他们不加打压报复便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自然也不会再加以礼待。
之前是没得选,这一次他在攻伐北齐的过程中,又搜索到了贺拔胜兄长贺拔允的儿子们,而且此诸子在当时魏军攻克定州的战事中还有一定的归义之功,于是李泰便索性拣选贺拔允诸子当中品性尚算恭良的贺拔世乐为贺拔胜嗣子。
贺拔胜对李泰的帮助之大可谓是无可取代,哪怕是后来的独孤信都是因为贺拔胜的缘故才逐渐对李泰青眼有加,更不要说李泰麾下初期部曲势力大部分都是继承自贺拔胜,朱猛等忠臣义士至今都还在为其效忠,尽管其人没有亲生血脉延传下来,李泰也不想就此断绝这一份情义。
之所以他还要在事后多年仍要更改贺拔胜的嗣子,就是希望贺拔胜这一份遗泽能够存续更长的时间。如果仍是让自己不喜的贺拔经为其嗣子,李泰也很难耐得下心去对其关照有加。
抛开对宗室和逝者的封赏追授,对当世时流的封奖才是重中之重。在朝群士之中,于谨、高仲密、萧詧、豆卢宁俱得封国公,掌兵大将中则有杨忠、韦孝宽、宇文贵、贺若敦、高乐、梁士彦得封国公,这十位国公也成为开皇新朝的勋臣之首。
这开皇十国公当中,在朝几人多述旧事,诸如高仲密和萧詧,虽然当下未必有显赫功勋可论,但高仲密曾是唐皇旧主又一起狼狈西投,资历意义自是非凡。至于萧詧身为南梁宗室,在唐皇南下经略山南初期,彼此也是相得益彰,且在后续攻略江陵的过程中贡献不小。
其余掌兵大将功勋之士当中,主要受封的还是此番灭齐的功士,其余诸将同样也不乏资历功勋俱有可观,诸如韩雄、史宁、李贤、权景宣等等诸人,但是由于他们没有参与此次灭齐之役或者乏甚出色的表现,便没有出现在第一波受封国公的名单之中。
不过如今天下也不谓太平无事,凡所有志立功之士也都不愁没有机会兴建武功,不说北方还有几股残齐势力等待予以扫荡扑灭,南方的南陈,还有诸边蠢蠢欲动的胡夷四邻同样也需要征讨震慑。
这些大将但使都能保持忠勇于事、精勤武功的态度,也都不愁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第1265章 三省六部
封王与国公们固然是新朝最为显赫的一批新贵,但绝大多数的普通将士才是真正需要重点封奖的主体。尤其这一次灭国与开国之功兼而赏之,各类赏格也是丰厚一场。
为了能够确保上下将士皆能不遭遗漏的公平受赏,朝廷在原本的爵官与实物奖赏体系之外,又设立了十二等勋官作为记录褒扬勋臣武将的唯一标准。
这十二等勋官也并非新朝首创,而是在过往西魏府兵体系中便先后出现的一些官阶名目单列出来,作为府兵将士们记录功勋资历的一个等级划分,自下到上分别是勋士、都督、帅都督、大都督、仪同、上仪同、开府、上开府、大将军、上大将军、柱国、上柱国。
府兵制度肇始于宇文泰霸府,直至今日已经成为唐皇恃以平定各方、掌控大权的最重要的武装力量,其组织形态与内部等级也是渐趋完善。随着十二等勋官的公布,也标志着府兵将士们拥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等级制度与上升渠道。
大唐新朝的勋官制度并非只是简单的荣誉称号,而是军事作战人员最为重要的封赏标准。随着勋官制度公布之后,诸府军士有勋则必有赏,爵禄皆循勋阶。
就拿受封诸国公来说,首先是要有上柱国的勋阶,而后才得授国公封爵。勋官就是武人们的本品官,勋由战出,凡封赐、荫授皆不得予。
虽然任何的制度都难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变化而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但起码在当下而言,仍是用武之世,自然也就需要强调给予武人优厚的待遇与各种荣誉地位。
勋官诸等级官阶名目皆从原本的府兵体系中发展出来,在中下层将士们心目中本就拥有着非凡的色彩,如今成为人人皆可凭借功勋而达成的目标,而且勋官的获取途径比较单一纯粹,又给人一种公平公正的感觉,自然能够极大的激励人心士气。
所以这一次大唐朝廷奖酬功臣将士们的内容就包括了勋官、爵职与钱帛、土地和奴婢等几种封赏,将士们凭着勋功高低而得授勋官,勋官的等级则直接决定了后续几项封赏的多寡。
李泰对于功臣将士封赏向来都不吝啬,尤其这一次灭齐与立国这两项大事累加在一起,因此各类封赏也都是丰厚至极。
虽然眼下还有许多军府将士滞留征途、仍然驻守晋阳与河北等地未及返回,但他们的封赏也都及时发放到了各自所属的军府,除官爵之外的其他钱帛物料与赐田奴婢等等皆由其家人代领。
同时朝廷还鼓励诸府军士能够走出关中,散往更为广阔的天地之间,尤其是新征服的北齐领地,因为同样也需要创建军府,凡诸府军士若肯留在这些新征服的领地中,那么土地与奴婢之类的赏赐都会在原本的基础上加倍赐予。
无论在当下还是在未来,河北都是需要重点经营的区域之一。就算是未来要将大唐帝国的政治中心从关中转移到河洛地带,也同样需要一个稳定的河北作为支撑。
李泰当然是乐见众多的关陇子弟前往河北落地生根,通过他们在河北落地生根从而加强朝廷对于河北的统治。而且以府兵这种军事单位迁移于河北,也避免了未来会滋生什么土客矛盾,府兵也并非北齐鲜卑军团那种比较纯粹的寄生模式,他们本身就具有生产职能,可以投入到地方的建设中去。
由于大量征士未归,朝廷也就并没有针对当下府兵系统进行更加全面的改革,仅仅只是通过勋官等级的确立来优化了功士的封奖与上升的渠道,并以此为标准而大酬功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