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绝境的放手一搏才叫翻盘,老夫现在并不处于劣势,甚至就快占据上风。”
张峰岳轻轻摇头:“所以现在该想怎么翻盘的,不是我,而是你。”
“哈哈哈哈.”
道人放声狂笑,似终于将积攒多年的怨气和恐惧宣泄而出。
“张峰岳,没想到连你这般人物,真正到了面临生死关头也只能用嘴皮子来保住所剩不多的颜面,当真是太可笑了!”
一片磅礴雾气于半空席卷开来,隐隐绰绰间满是跪地叩头的人影。
张希极傲立雾潮之巅,头顶垂挂的剑尖光华凝聚,强大的威压碾动大地。
“你所依仗的,如今已经全部离你而去。张峰岳,你害人害己,无数人将因你命丧黄泉。他们现在就在下面等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张希极话音突然一顿,右臂齐肩抬起,张开的五指抓住一个袭来的拳头。
砰!
“你们这些当惯了墙头草的墨序,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如猪,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去你娘的,你这头贪生怕死的老乌龟,也配嘲讽墨序?!”
猩红独眼中传出马王爷暴怒的喝骂,被握住的拳头反过来扣住对方手腕,身后甲片也在同时翻转,弹出两根拳头粗细的炮口压落肩头,几乎就顶在张希极面门前。
“去死吧你!”
铮!
剑光乍现,崩碎的零件中,一条断臂抛飞而起。
张希极一拳将马王爷轰飞出去,剑光飞转而回,刺入械体胸甲之中,将马王爷钉在那柄贯入大地的剑形法器之上。
“老东西,你是时候该让路了!” 兼具飘渺与宏大的诵经声中,道人脚踏叩首众生,背负擎天巨剑,眸光睥睨,如仙如神。 狂风自天上席卷而来,似要折断这杆孤零零的黑旗。
站在一片瓦砾废墟之中的老人仰头望着这骇人一幕,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当然会让,但不是让你。”
张峰岳话音低微,如同是在自言自语。
可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凝聚在巨剑剑尖的光芒却突然陷入莫名的震颤之中。
不止如此,那片磅礴雾海也在此刻陷入沉寂,跪倒其中的身影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崩散消失。
“黄梁洞天?詹舜?!”
张希极脸色猛然剧变,导致如此突变的唯一可能,只能是自己的‘位业’出了问题。
但是,这怎么可能?
数十年如一日的潜伏躲藏,直到自己有把握收回所有仙班席位,再次重掌‘位业’登上序二,方才重新站上台前。
能做到如此地步,张希极当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人轻易挑拨的傻子。和詹舜联手袭杀张峰岳,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他之所以敢跟詹舜这头喜怒无常的黄梁鬼合作,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
这底气就是他呕心沥血开创出的‘合道’法门,足足三成黄梁权限和他性命相系,詹舜那头黄梁鬼根本不可能闯得进他培育狂信道徒的洞天。
“永乐洞天一事,不过只是自己故意卖给詹舜的破绽,其他洞天又怎么可能会沦陷?”
张希极的脑海中心念急转,一肚子的疑惑却已经被站在地上的老人尽数看破。
“你眼中茫茫无边的黄梁幽海,不过只是他人来去自由的厅堂。那头黄梁鬼虽然进不去你的洞天,但是要找到你把洞天潜藏在何处,只是弹指之间。”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此刻张峰岳却将两人之间的龌龊勾当尽数戳穿。
“你觉得自己拿永乐洞天耍了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配合你演戏?现在有他指引方向,自然有其他掌握权限的人能够冲进你的洞天,抢光你的家底。”
“朱家?!”
道人恍然大悟,目眦欲裂。大量虔诚信徒的死亡和背叛,让他此刻不由自主陷入暴怒之中。
位业天君,位业天君.
若是丢光自己的基业,又何来位置让他称王做君?
一边是后院起火,祸及根基。
另一边是除掉张峰岳这个心腹大患的绝佳机会。
要么果断抽身止损。
要么就孤注一掷杀了张峰岳,回头再跟朱家和詹舜慢慢算账。
不说太多,此刻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有能力晋升序四的人,都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间。
但身为序二的张希极,此时的目光却显得闪烁游离,分明是举棋不定。
“此时你如果回头,那不止是错失杀死老夫的良机,你在洞天中豢养的狂信徒也会被屠戮一空,天轨星辰更是损失殆尽,同样血本无归。”
“可你要是决心击杀老夫,最终得利的却并不只是你张希极一个。詹舜和朱家同样坐收渔利,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张峰岳轻声道:“更何况,你还在担心老夫是不是还藏着最后一丝搏命的力气,就等着你上前来换了这条命。”
一字一句,轻而易举便将张希极的胸膛剖开,五脏六腑一览无余,暴露的干干净净。
张希极浑身寒意刺骨,呼吸变得沉重急促,心头怒火升腾,越烧越旺。
“修道之人追求清静无为,你身为新派道序的源头之人却是贪婪无度,一生却最怕输多赢少,吃不得半点亏。”
张峰岳缓缓摇头,目光中透着不屑与轻蔑。
“当年道序之所以会爆发新旧一战,就是因为你的贪婪和狭隘。你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还是白白虚度了甲子岁月,一身性情没有丝毫改变。张希极,老夫就算给你让了路,凭你又能走的了多远?”
“闭嘴,老东西你少在这里跟本天师说教。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本天师就成全你!”
张希极怒极而笑,脚下正欲消散的雾气再次凝实。
可雾潮涌动之间,出现的身影却依旧寥寥无几,而且跪地叩首之后却不是如往日般恭敬朝拜,而是泣声连连,哀嚎不断。
“龙虎山”
张希极脸上抽动的凶戾陡然凝固,颤动的瞳孔中满是震惊。
“张清礼,本天师要把你挫骨扬灰!!!”
顷刻间,张希极便从所剩不多的狂信道序身上知道了一切的是来龙去脉,看到了那座分崩离析的龙虎山。
张希极双眼中有鲜血蜿蜒流淌,怒火烧心,悔恨剐骨。
“你这个当长辈的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又怎么敢奢望后辈会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你所谓的‘道国’里,现在已经没有几个狂信之徒了。”
老人埋下了仰望的头颅,轻声自语。
“所以,未来的路都不是属于你跟我的。张希极,你也该让路了。”
轰!
一道黑红电光从深坑之中冲天而起,将贯入地面的巨剑从中撕碎。
剧烈的爆炸掀起滚滚火海,李钧闪身抓住那柄想要逃窜的飞剑,血肉翻卷的双手分抓两端,将其生生掰断。
“马爷!”
李钧口中低吼,反手抓住马王爷的背甲,朝天奋力扔出。
一道道气浪涟漪紧紧追在墨甲身后,马王爷在飞升之中端出那柄枪管粗到骇人的大枪,对准了仅存的天轨星辰,一扣到底。
黑红电光再闪,李钧身影于半空消失,下一刻挡在张峰岳的身前。
砰!
道人和武夫从天上打到了地面,一人根基被毁,一人身负重伤。
重拳直撞,四目相望。
目光依旧同样是凶狠如兽,都只求不死不休!
张峰岳对近在咫尺的血战视若无睹,俯身抱起刘谨勋的尸体,转身慢慢走向废墟之中一处半塌的屋檐。
第695章 非要我死
轰!
一颗天轨星辰凌空炸开,四散的残骸宛如流星火雨,在夜幕下绽开一片瑰丽的烟火。
地面上腾挪的身影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交错碰撞,大地震荡龟裂,掀起滚滚丈高烟浪席卷八方。
锋劲!
崩势!
藏神!
白骨森然的拳锋迎面轰来,风恶拳重,张希极再也顾不得去盘算自己丢失的家底,在毫厘之间侧身闪开李钧正面轰拳。
如刀剑戳刺的锋劲在道人的眉骨刮开一条淋漓血口,猩红流淌,在暴怒之中更添一分疯狂。
张希极展臂自腰间起拳,直奔李钧的肋部位置,纯粹的血肉力量同样在拳端挤压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激荡涟漪。
砰!
李钧身躯一震,脚下地面破裂塌陷,竟是生生硬抗对手反击,咧嘴露出一口沾满血丝的牙齿,眼眸中饱蘸狂傲野性,挑肘横砸在张希极侧脸上。
张希极被这一肘砸的天旋地转,可相较于肉身的痛苦,心里头那股憋闷更让他难以忍受。怒发冲冠之际,索性也不再躲闪防守。
两道身影纠缠一处,拳来脚往在空气中打出一片噼啪炸沸。
咚!
连串的脆音被一声沉闷无比的声响打断。
一片细碎的血雾在风中爆开,竟是张希极在向后抛飞。道人满脸恶相狰狞,咬牙将悬空的双脚重重插入地面,撕开一条蜿蜒十余丈的翻卷沟壑,这才堪堪重新站稳了身形。
涌动的尘浪漂浮落下,在饱经肆虐的地面撒上一层厚厚的浮土。
法器的残骸拖着火红焰尾,也恰好在此刻砸落,炽烈的火光中传出大地痛彻心扉的哀鸣。
暂时拉开的两人,模样均是难以形容的凄惨。
李钧浑身浴血,挂满一身足可见骨的恐怖伤口,特别是胸膛上的一处凹陷,更是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