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想中头颅炸裂,横尸车厢的血腥场面。只见那冲着自己怪笑的男人正半蹲着身体,而让那自己感到亲近,充满安全感的‘老爷爷’则倒着被人‘插在’车厢地面上,大半个身体已经插出车外。
李钧表情诧异:“黄粱鬼?”
“听你说话,你应该和中部分院内的那些墨序不是一伙的吧?”
“去你大爷的”
邹四九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中部分院内所有序五及以上的人员,全部都收到了兼爱所的警告,现在全部缩在中部分院内,不能随意外出。就算有必须外出的事由,行踪也是高度保密。”
酸涩刺耳的磨擦声听得王旗浑身汗毛直立。
邹四九顺着李钧的目光看去,打量着王旗,有些疑惑道:“我总觉得这小子有点奇怪.不太像是这具躯体的原主,倒有点像是鸠占鹊巢。”
车厢中原本拥挤的人群竟在这一站下的干干净净。更让他感到惊恐的是,这个站点似乎比终点站还要人烟稀少,没有任何一个新乘客上车。
邹四九脸上表情僵硬,一双瞪大的眼睛中满是错愕,对着男人慢慢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李钧。
“放心,我的要求比对面这兄弟宽容多了。”
难道对方是自己失散的亲人,或者是那种表面上对自己不闻不问,实则在暗中护卫自己的‘老爷爷’?
“用不着仇怨这么大吧,上来就骂人废物?”
“秦戈,你玩什么花样?”
“要我帮你也行啊,不过我有个小要求。”
李钧的话音刚落,王旗似乎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额头可见沁出的层层冷汗,假寐的眼眸睁开一条缝隙,带着恐惧和不安的目光紧紧盯着李钧。
邹四九骂骂咧咧开口,脑海中却突然响起守御笃定的声音。
“四品墨甲,神器明鬼!”
“还有一个办法,找机会杀一个兼爱所的高层,然后让我顶上,或许能够知道他们的安保方案。不过这么做很容易暴露,而且成功率不高。像这种负责内部审查的机构负责人,通常都有防备阴阳序的手段,伪装成他们很容易就被识破。”
“都快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了,就不要扯淡了吧?”
“看来你是不想选了,没关系,我来帮你。”
“趁火打劫?你这么干伤感情啊。”
“他骑的是你,又不是我。”
李钧笑容和蔼,两手摊开,示意对方自己并没有恶意。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就在这时,一股剧烈的晃动猛然袭来,被挤得腰背挺直的人群齐刷刷向一侧趔趄,各种埋怨和咒骂声顿时此起彼伏。
在王旗绝望的眼神中,地龙的车门在一阵急促的警示声中再次关闭,朝着下一个站点开始加速。
李钧笑了笑:“那我们只能找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正面上门了?”
“有这种可能。”
“一群打铁的,居然比读书的还要聪明。”
往日在王旗看来已经是无法接受的劫财,只是这些遭遇中最为乐观的一项。
“你不是要让我跟他动手吧?”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对面两个,王旗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有种莫名的亲近。
李钧提起手臂,看着男人那张被磨光了伪装血肉,又被铺设轨道的碎石磨出密密麻麻斑驳痕迹的机械面容,轻声问道。
“兄弟,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第509章 明鬼鳌虎
“叫什么名字?”
“王旗。”
“鳌虎。”
车厢的左侧,李钧坐在墨甲和王旗的中间,双臂张开,分别压着两人的肩膀,脸上带着一抹慈祥和善的微笑。
“不着急,一个一个的来,都有说话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那具模样凄惨,自称‘鳌虎’的墨甲,挑了挑下巴。
“你先说吧,你是个什么成分?”
鳌虎眼眸微垂,错综复杂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激荡。
“我说的都是实话。”
最后一片甲片合拢,将王旗那张昏厥的面容彻底遮盖。
“让他走。”
鳌虎没有理会李钧的问题,只是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他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但你要是动了他,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钧眉头微挑,缓缓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戒心这么重,但你应该知道长军已经叛出了中部分院,而且我跟中部分院之间也有账要算。我们应该是朋友,不是敌人。”
李钧回想起长军以往显露出的投影,从那副在明鬼中难得一见的尊容和猥琐的气质来看,鳌虎说的应该是实话。
侧身旋踵,臂甲收束,咬合发力,摆腰出刀!
李钧笑道:“没看出来你的心肠还挺好啊。”
随着列车逐渐滑停,语气生硬的女声播报音在车厢中响起。
鳌虎嘿嘿笑道:“关键是我也不知道秦戈居然会是钧哥你的人啊,我还以为是兼爱所那群王八蛋收到风声盯上了我,想要找我的麻烦,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鳌虎悚然一惊,骇然道:“兼爱所怎么会知道.”
李钧眯着眼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李钧压在鳌虎肩头的手臂紧了紧,轻声问道:“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在紧张什么吗?”
滴.滴.滴.
短促的警示音扣动着一根根紧绷的心弦。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一些。王旗不是什么普通人,但也不是通过夺舍来到现实的黄粱鬼,我倒是感觉他跟你有点类似.好像也是一个明鬼?”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也走吧,想好了怎么选就联系长军,他会帮你们转达。”
嗡.
李钧话音刚落,有急促的声响从鳌虎的身体内传出。
车厢内,死寂再次控制住了局面。
他已经顾不上王旗的安危,想要自爆墨甲核心!
开口说话的人是邹四九。
“现在大家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吗?”
砰!
邹四九离地腾空的身体将车窗撞成粉碎,拽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飞出车外。
长军在中部分院确实可能没什么朋友,要不然也不会叛逃的那么干脆,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而且从他们这半年来对王旗的观察,计划已经初显成效,只要等着王旗成功破锁晋序,就能着手铺开。
此刻的鳌虎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霸气,老老实实并拢双腿,两手放在膝盖上,乖巧道:“我是中部分院的近战辅助型四品墨甲,刚才没把钧哥你认出来,是我的问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扯淡。邹爷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自己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语气懒散的话音,让他急促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甲胄破裂的声音和血肉撕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让他根本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大通桥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坐好下车准备。”
“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会把命的看得重一些。钧哥你应该也不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吧?”
当李钧走出地下通道,天色已经是一片昏暗。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体内那一个死气沉沉的光团如心脏般跳动了一下,接着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大头朝下,‘噗通’一声栽倒在车厢地上。
鳌虎笑道:“如果您真给面子想跟我交个朋友,那我鳌虎今天也跟您交个底,中部分院有什么动作我一定提前通知您。只要在真碰上的时候您能对我稍微的手下留情,我就感激不尽了。”
鳌虎闻言一时无语,沉默片刻后冷冷道:“李钧,蚩主的死跟我们无关,我们也没兴趣掺和进你跟中部分院之间的事情。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互不干扰。你要是觉得我刚才冒犯了你,我可以把命给你。但这个人,我劝你最好放他走。”
高速行驶裹挟而来的烈烈风声从破碎的窗户灌入车厢,也震碎了场中死寂。
“你现在这副威胁人的样子,可比刚才的装傻充愣要强的多。”
“找我呢?”
没有任何迟疑,李钧手腕一震便弹开鳌虎的虎口,左臂闪电般探出,一把掐着鳌虎的脖颈将他举了起来。
这架钢铁铸成的地龙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面前幽暗的隧道加速冲去。
被打烂的一身血肉伪装的鳌虎做不出任何表情,但笑声中的尴尬意味还是十分明显。
李钧拍了拍沾染的金属碎屑,施施然坐回横向排布的座椅中。
与此同时,已经接近下一站的地龙列车开始缓缓减速。
惊恐的尖叫不知从哪个人的口中率先冲出,被点燃的人群争先恐后朝着站外狂奔逃命。
鳌虎的话音中听不出半点被戳中要害的惊惶,充斥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是我通风报的信。”
月台上的人群目瞪口呆看着这列踉跄进站的地龙,满目的疮痍和血红如同无形之手捏住他们的咽喉,推搡着人群向后退去。
人眼与械眼对峙片刻。
事态的走向彻底让鳌虎的脑子陷入死寂,他根本想不通李钧他们既然要跟自己合作,为什么还要在暗地里通知兼爱所?
邹四九沉腰扎马,拍了拍胸口,对着鳌虎喝道:“来!快点!”
鳌虎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态度殷勤说道:“这种小事要不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免得一会弄脏了钧哥你的手,就当是我为刚才的冒犯道歉了。”
“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李钧你应该去做一个杂序,绝对比你走武序这条路的前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