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子这把绣春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救不救得了了!”
砰!
屋脊上一块三指厚的琉璃青瓦被踏成齑粉,残破的飞鱼服逆着寒风冲上。
“安南罪民丁桓,犯上作乱,意图谋逆。按律.”
燕八荒须发皆张,厉声斥道:“当诛!”
大明帝国绵延千年,律法的威严早已经深深烙印入每一个帝国百姓的思想。
一代一代通过血脉传递,最终篆刻入基因之中,根本无法剔除。
特别是在植入脑机灵窍,链接黄粱梦境之后,大明律的威慑力几乎得到实质化,成为桎梏和约束行为思想的‘先天阀门’。
不仅能够压制犯罪之人的身体,甚至能够遏制他们已经解锁的序列基因。
所以当燕八荒以重庆府锦衣卫百户的名义宣读出丁桓的罪名的时候,对大明律的畏惧和臣服的情绪便在丁恒的脑海内蔓延开来。
宛如实质的沉重律力将丁桓的身体压得佝偻,动弹不得。
可就当那柄绣春刀斩到面前之时,丁桓嘴角突然翘起。
“我都是谋逆反贼了,还怕有罪?”
铮!
绣春刀锋利的刃口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如陷泥沼,动弹不得。
“先不说在新东林党架空皇权的时候,大明律就已经成了一个虚有其表的空架子。”
丁桓佝偻的身躯寸寸拔直,肩膀以微小的幅度不断摆动,像是在抖落一身沉重的枷锁。
“就算大明律还能像以前那样强横,你燕八荒手里不过有一些《职制律》的权限,还能压制的了我?”
铿锵!
老人手中这柄总旗佩戴的七品绣春刀被硬生生折断。
丁桓伸手捞起那截断裂的刀刃,噗呲一声插进燕八荒持刀的独臂之中。
“强者当削..不对,”
丁桓口中的话语一顿,摇头失笑道:“你如今只是弱者。弱者啊,应是当亡!”
纵横力场将燕八荒笼罩其中,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的喉咙被丁桓掐住,身躯被举在风中,苍首黑衣,如一根即将泯灭的残烛。
“知道你为什么在我手中这么不堪一击吗?知道你掌握的《职制律》为什么会如此孱弱吗?”
丁桓脸上笑容灿烂,将嘴巴贴靠燕八荒的耳边,低声道:“因为在‘三法司’里的一些法家改旗易帜,认为我们才是王道啊!”
“你刚才说这个世界的道理是打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这句话我很赞同。所以现在我的话,才是道理。”
老人的脸色因为窒息而涨红,血色弥漫在瞳孔之中。
“你知道吗?在我心中这个世界上最爽的事情,就是一步步玩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法家序列。”
“我会让你看着下面的锦衣卫一个个死去,最后再用绣春刀剐了朱佑弘的皮。”
丁桓眼中的眸光阴鸷,让人不寒而栗,冰冷的字眼从他口中一个个跳出,“我要让你知道,你一个都救、不、了!”
夜风吹过金楼上的砖瓦,发出似人唱晚的声响,如泣如诉。
当老人如同认命一般缓缓阖上眼眸的瞬间,刺耳爆裂的唢呐声冲天而起,直接撕裂的那罩月的乌云!
蓦然洒出的月光照亮一具从天砸落的黑色甲胄!
丁桓愕然抬头,目光撞上还有那枚猩红如雪的盔中红眼!
还有一双跳动着炽热匪焰的如火眼眸!
李钧身负墨甲,踏着黑色飞剑,手中绣春刀身上的凛冽锋芒盛过夜幕之下那轮明亮大月!
第244章 风雨将息(一)
“吾以仙班预备人仙之名义,借白玉京权限之万一,禁纵横丁桓行动于一息,敕!”
金楼飞檐之上,陈乞生持剑决于眉心之前,脑后的马尾轰然炸散,乱发在夜风之中肆意舞动。
他眼中如利剑出鞘的犀利寒光凝视着丁桓扼住燕八荒喉咙的手掌。
“一个小小的金丹客也想禁锢本王?!等你摘了预备两个字再来试试吧!”
丁桓自然链接了黄粱梦境,可就连燕八荒的大明律力都无法压制他,陈乞生调动的白玉京敕令作用就更加局限了,最多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只见丁桓面露冷笑,右手五指动作缓慢却坚定,缓缓向内收紧,捏得燕八荒喉骨咔咔作响。
“吾以.以你妈的头,赶紧多借点天意算力来,道爷回头加倍还给你们!”
陈乞生眉头紧皱,脸上一片暗红,颅后的脑机灵窍之中有电弧暴出。
“给道爷我停手!”
刹那间,丁桓眼眸蓦然浮现出些许恍惚,手上的动作猛然停滞。
“李钧,快!”
陈乞生放声怒吼!
话音未落,刀光便到,朝着那条右臂径直斩下!
同时间,丁桓眼中的恍惚消散褪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的右手抽了回来。
李钧的身影直接撞入丁桓和燕八荒之间的狭小空间,包裹在甲胄之中的左手按在老人胸口,劲力轻轻一吐。
往日霸道如苍狮,如今消瘦如枯枝的老人向后飘荡,恰好落在陈乞生怀中。
赘叙虽长,可从陈乞生用白玉京权限禁锢丁桓动作开始,到李钧踏剑而来,一刀逼丁桓抽手救下燕八荒,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电光火石,白驹过隙,不过仅够一缕夜风吹过肩头,拂过刃口。
战鼓雷动,古筝阵阵,高亢的箫音掀起肃杀的气息。
在令人热血激昂的音乐声中,绣春刀带着一股暴虐的气势撩斩丁桓胸口!
铛!
丁桓手中文明棍猛然压下,挡住迫近的锋芒。
李钧身后甲片翕张,楚乌弹影的速度在墨甲的加持下更加迅猛,如一道鬼魅幻影抢到丁桓面前。
左手上托拍开棍身,手腕旋动,阴持长刀,以刀柄撞向对方腹部。
丁桓的反应同样不慢,在文明棍被拍开的瞬间,顺着抛飞的劲力旋转身形,想要趁机拉开距离。
李钧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倒持的长刀从肘尖吐出,以肘带刀,顶心肘直奔心口。
铿!
肘刀砍在横架的棍身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刀痕。
李钧脚步交错,侧步摆身,右手拖刀后侧,同样弯曲成肘的左臂突袭向前,裹挟着渗人的呼啸声砸向丁桓的太阳穴。
丁桓退步仰身向后闪躲,擦着鼻尖掠过的劲风打得他脸颊生疼。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位平日见最喜欢自诩棋手的鸿鹄隐王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绞痛。愕然垂目,只看到雪白的衬衣上浮现一个肮脏漆黑的脚印,身影便如炮弹般向后倒飞。
翕张的甲片吹出呼啸的气流,将李钧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刀身和人影拉成一条明暗交杂的细线,转瞬间便追上倒飞的丁桓。
皎洁的月光照亮丁桓那张面色阴沉,表情狰狞的脸。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堂堂巅峰纵横六,竟然会让一个武七独夫和一具破烂墨甲压的喘不过气来。
丁恒忘记了一个道理,孤家寡人,就算是再强的将帅也要在过河卒面前低头!
“蝼蚁也敢.”
“给爷闭嘴!”
马王爷的咆哮声震耳欲聋,连同墨甲中涌出的音浪一起撞进丁桓的耳中。
李钧倒是不曾开腔,只是手中的绣春刀高举过头,分筋错骨手和八极拳两门大圆满技击武学成术之后演变出的独特劲力缠绕在刀身之上,对准丁桓的面门砍下。
后者面色微变,两手连忙抓住文明棍的头尾两段挡在身前。
铮!文明棍应声而断。
丁桓眼神发狠,抄起断裂的棍身从左右插向李钧的头颅。
李钧身形一矮,闪开丁桓反击的同时,左手五指紧攥成拳,拳锋之上有甲片层层堆叠,像是套上一只凶恶的指虎,直接轰在对方的胸口。
“唔!”
丁桓嘴角呛出一条血线,两眼凸出,身形佝偻弯曲,一时狼狈不堪。
李钧动手,向来不喜欢说什么废话狠话。
而且有马王爷在场的时候,挑衅这件事根本轮不到他来干!
“孙子,你刚才不是挺嚣张吗?现在怎么鞠起躬来了?把头抬起来,马爷我让你把头抬起来!”
盔中红眼跳动着亢奋的猩红光芒,墨色的甲胄上突然弹出两根绳索,缠绕住丁恒的双臂,拖拽着他的身体撞向李钧手中抬起的绣春刀!
只可惜马王爷的品级还是略微低了一些,就算丁桓的肉体能力再弱,也不是他能够轻易绑缚的。
噼啪!
生死一线间,丁桓咬牙发力崩断身上的绳索,腰身扭动,提膝摆腿,鞋尖精准撞在绣春刀身侧面。
在长刀被踢开的瞬间,李钧同样旋身起脚,鞭腿如影,抽在丁桓的脸上,将他抽飞出去。
咔.
李钧抬掌向前,臂甲上蓦然浮现出一圈黑洞洞的枪口,绕着左臂不断旋转。
“给老子轰死他!”
马王爷兴奋的嘶吼着!
李钧眉头挑动,张开的五指猛然紧握,剧烈的枪声立刻炸响!
狂暴无比的金属弹流以势不可挡的态势犁向前方,追向丁桓倒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