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玄闻言,抬手放下茶盏,随即走到姜盈画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随即郑重道:“谢某爱慕姜公子,想要聘姜公子为妻,不知可否得到姜公子准允?”
“..........啊?”姜盈画呆了一下,才意识到谢清玄是在和自己求爱,反射性地看了一眼如墨,见如墨把头低下去了,看不清表情,才迟钝道:“你喜欢我?”
他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我吗?”
“谢某确定。”谢清玄坚持道。
“可是你才见过我几次啊?”姜盈画不太能理解:“我们好像.......就酒楼见过一次,加上今天这次,好像就只有两次?”
他好奇:“你喜欢我什么?”
谢清玄笑了笑,道:“姜公子性格活泼单纯,如冬日暖阳,让人如沐春风,凡是见过姜公子之人,约莫都会起爱慕之心。”
谢清玄说:“谢某也不例外。”
“........”姜盈画说:“所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啦?”
谢清玄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姜公子也可以这么理解。”
“可我成过亲诶。”姜盈画说。
谢清玄迟疑片刻:“..........我也成过亲。”
姜盈画说:“我还不能生孩子.........难不成你也不能生孩子?”
谢清玄顿住了:“........那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不合适。”姜盈画说:“你们男人不都是想要传宗接代?我生不了孩子,不能完成这项任务,还是算了吧。”
他看了一眼如墨,道:“你该娶个更合适的。”
谢清玄眼珠动也不动,只凝视着姜盈画:“谢某不在意这些。”
“........非要我说的更明白些吗?”
姜盈画轻轻蹙起眉,转过头,看向他,手里的茶盖拨着茶汤,敛下眉眼,启唇时声音不大,在偌大的屋里,却字句清晰:“我不喜欢你。”
他说:“所以不愿意嫁给你。”
谢清玄微微一顿:“可是因为谢某出身寒微?”
“不是。”姜盈画皱眉:“我选夫君从来不在意他是何身份。”
“谢某知道了。”
谢清玄脸上并无任何难堪或者尴尬的情绪,只轻轻直起身,看向姜盈画:“那姜公子.......可还是忘不了应世子?”
姜盈画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身形微微一晃。
半晌,他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掩饰性地用帕子盖住脸,不让谢清玄看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没有。”
“姜公子对应世子一往情深,可应世子却未必如姜公子对他之心那般,坚定不移。谢某在朝为官,经常看到下朝之后,应世子经常和礼部侍郎徐昀贤徐大人走的很近呢。”
姜盈画闻言,迅速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相信,连说话的声音也快了不少:“他们........他们只是在聊公事罢了!”
谢清玄笑了笑,轻轻启唇,一句话就让姜盈画彻底怔在原地,浑身冰凉:“可我还听说.........应家大娘子楚袂,似乎是对徐大人很满意,甚至还不止一次在旁人面前提过,想让应世子亲自上门提亲,迎娶徐大人作正妻呢。”
姜盈画:“..........”
第51章
纵然知道谢清玄的话或许半分真本分假,但姜盈画的心还是因此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应咨是什么人,他不可能不清楚,姜盈画明白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但同样也知晓应咨性格很孝顺,几乎不怎么会忤逆他的母亲楚袂,要是楚袂开口,让应咨求娶徐昀贤的话........姜盈画不敢再细想下去。
恍恍惚惚间,他连谢清玄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知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如墨坐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只是伸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道:“夫人......”他犹豫半天,才道:“谢大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说:“应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纵然他真的要再娶,也不可能在和离三个月后就再娶。”
“.......”这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姜盈画心里反而更难过了。
是啊,虽然不可能和离三个月后就马上就娶,但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之后呢?
总有一天,应咨会袭爵,他的世子之位,也总需要一个长子来继承。
到那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在漫长深夜里,毫无顾忌地去思念一个有妇之夫吗?
姜盈画抱着被子,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掉入枕巾,姜盈画怨恨自己不争气,动不动就哭,赌气抬手自己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抱着被子,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红着眼睛看着墙上朦胧的影子,直到外间的蜡烛被如墨吹灭,关门声从耳边传来,一室黑暗很快如薄纱一般静静地流淌,将姜盈画蜷缩的小小身影尽数笼罩在内。
当晚,姜盈画就做了个噩梦。
梦见应咨和徐昀贤穿着喜服,手上拿着牵巾,在摇曳的□□凤双烛光影和宾客们的祝福声中,缓缓进入了洞房。
姜盈画急的乱转,可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却死活都碰不到应咨,只有单薄的灵魂反复飘在两个人身侧,又焦虑又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应咨和徐昀贤两人对视,含情脉脉地喝了交杯酒。
姜盈画想说不要喝,不许喝,可嗓子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他瞪大眼睛,看见应咨起身,像是之前抱他那样,打横抱着徐昀贤,缓缓朝床边走去。
他们要.......入洞房。
在这个念头闯入脑海中的一刹那,姜盈画心脏骤然一跳,瞳仁猛地放大,像是终于突破了什么禁制一般,大喊道:“不要!”
姜盈画猛地坐了起来,抱着被子,额头冷汗涔涔。
他视线也飘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眼睛眨也不眨,只知道抖着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呆滞地不停重复两个字:“不要.......不要........”耳边很快传来开门的声音,如墨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扑到姜盈画身边,担忧地看着姜盈画,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如墨.......”看着如墨的脸,姜盈画几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傻傻地看着如墨,半晌,不受控制地哇的一声哭了,扑到如墨身上,用力抱紧了他:“应咨成亲了.........”他声音绝望:“他真的不要我了.......”“???”如墨被姜盈画的话说的一愣,怔了几秒后,才伸出手去,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道:“夫人,你在说什么呢。”
他很耐心道:“应世子没有成亲呀?昨天成亲的是三公子哦。”
姜盈画:“........”闻言,他的瞳仁中微微恢复了些许清醒。
但他还是不信,吸了吸鼻子,坐在床上,红着眼睛看着如墨,慌张道:“真........真的吗?”
“嗯嗯,真的呀。”如墨说:“夫人,你做噩梦了,时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中的手帕,给姜盈画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道:“夫人不要乱想,应世子还没成亲哦。”
姜盈画闻言,这才冷静下来。
但他还是害怕,紧紧抓住如墨的手,在如墨扶他下床,让人进来给他梳洗的时候,他还时不时一个激灵,冷不丁抬头问如墨:“应咨他.......真的没有和别的成亲吗?你没有骗我吧?”
“没有。”如墨说:“夫人,你要是不信我,出去街上,随便找一个过路人问问,就知道了。”
姜盈画闻言,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有些恹恹的,一上午情绪都不太好,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劲,连午饭都没有怎么吃。
如墨见状,想了想,便道:“夫人,听说城西那处新开了一家梨园,不如我们去看看戏吧。”
姜盈画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闷在家里,他又容易胡思乱想,于是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屋外又是大雪。
“夫人小心点。”如墨将姜盈画扶上马车,片刻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顺手扫了扫身上的雪,对马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转动轮子,马蹄踏着雪,一路朝梨园而去。
等姜盈画下马的时候,梨园已经有不少人了。
“好热闹呀。”
如墨上下打量了一下院子的布置,还有往来的人,不住的感叹。
姜盈画心情不好,没怎么抬头,始终像是失魂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被园子里的引入戏台前坐下。
热茶被端了上来,还有瓜子和红枣。
姜盈画喝了一口茶就不再动了,抱着汤婆子,抬头看着戏台上上演的一出《锁麟囊》。
他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
不经意的一瞥,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盈画微微一愣:“........”是楚袂。
楚袂新得了儿媳,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眉梢都挂着笑。
她本来和心腹在聊些什么,一边说话一边朝戏台这边走来,直到看见姜盈画的时候,她嘴角的笑意忽然一凝,随即缓缓落了下去。
梨园是新开的,班子也是新来到京城的,不知道姜盈画和楚袂之间还有过婆媳关系,竟然直接将楚袂和姜盈画安排在了一起。
视线再好的位置也已经没有了,楚袂想了想,还是只能在姜盈画身边落座。
热茶被放在了楚袂的手边,她抬手去拿,却不慎碰到了姜盈画想要拿瓜子的手。
姜盈画:“.........”楚袂:“.........”她收回了手。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视线,彼此皆是无话可说。
“这都是神话凭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台上《锁麟囊》的唱腔婉转悠扬,听的台下叫好声一片,楚袂也听的眉头舒展,浑身冰冷的气势也逐步和缓。
但姜盈画显然就没有认真听,低着头喝茶。
忽然听见楚袂开了口,话音却不是对着心腹,而是对着他的:“你送的那些礼,我今日都看过了。”
姜盈画恍然间抬起头,见楚袂正看着他,道:“虽然不是事件罕见,但足可见是用了心去选的,我替琏儿和清颐谢过你。”
姜盈画闻言,放下茶盏,摇了摇头:“母........”他习惯性想要说母亲,但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
话音拐了个弯,又重新落入肚子里,只留下不尴不尬的寒暄:“应夫人说的哪里话,理当如此的。”
他没说为什么理当如此,楚袂也没有问,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如今和离,倒比和离时圆润不少,想来........是离了应府,过的还不错?”
姜盈画:“........”这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说是吧,显得好像他分外没良心,和离之后一点事也没有,还能吃好睡好;说不是吧,难不成要说他现在还辗转眷恋前缘,忘不了应咨不成?
这和离可是他先提出来的,怎好说自己先后悔了.......思及此,姜盈画只能抿了抿唇,尴尬地笑笑:“夫人........”“你离了应府,吃好睡好.......可我那可怜的儿子,和离之后,倒是大病了一场。”楚袂的指尖捏着茶盖,轻轻拨弄着茶汤,语气沉冷:“我不知道昨日,你为何还敢大摇大摆地来........但若不是应咨在,我定是要将你赶出去的。”
姜盈画:“.........”他没有注意到楚袂说的后半句话,在听到应咨“大病一场”之后,耳边一嗡,大脑都空白一片。
半晌,他才张了张嘴,道:“应咨........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