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演的有路灯,你带我来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我感觉你想要打劫。”
林惊蛰有种一本正经的幽默,仇非嘿嘿一声,从兜里摸出手机照明,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没灯确实有点吓人,这不是为了烟花的效果更好嘛。
微弱的手机闪光灯洒在林惊蛰无语的脸庞上,仇非轻轻推了推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现在气氛挺好,是两人说说话的好时候。
“林老师,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啊?”
其实,自己最近跟林惊蛰的关系越来越近,林惊蛰能答应今晚的约会就是最好的印证,不过,仇非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他这人心里藏不住事,所以想找林惊蛰问清楚。
仇非还挺直白,也不扭扭捏捏,直截了当地问。
林惊蛰嗤笑一声,“那我要觉得不怎么样呢?”
“那我再接再厉呗。”
看吧,根本难不倒仇非,在他的人生信条里,自己可以拒绝,但是他不会放弃。
借着手机闪光灯微弱的光,林惊蛰仔细打量着仇非的脸,除了没什么文化,仇非长得不错,无论是在直男审美里,还是在gay的审美里,他都算得上是帅哥,不光长得不错,他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这种有意思的范围很广,是林惊蛰对他性格、为人和其他所有的认可,一旦觉得一个人有意思后,内心的抵触就不会那么强烈,会逐渐包容对方的缺点,放大对方的优点,很有意思,是个很全面的评价。
仇非“啧”了一声,有点不服气道:“你真觉得我不怎么样吗?我觉得我还行啊。”
这就是直男的可爱又可笑的地方。
林惊蛰饶有兴趣地看着仇非,“你自认为你哪儿还行?”
“我这人吧,对朋友讲义气,对长辈孝顺,工作上勤劳踏实能干,对生活态度积极向上,诚实守信,勇于担当,遵纪守法,还有点小钱。”
虽然也算是实话,但是仇非这么毫不谦虚的自夸出口,还是把林惊蛰听笑了。
“你要不要脸啊?”
“我怎么不要脸?我这张脸还挺帅。”
说仇非胖他还真喘上了,林惊蛰抱着胳膊往轮椅后靠了靠,居高临下地俯视仇非,“有你这么自夸的吗?”
“不是你让我说我哪儿行吗?我肯定为自己说好话啊。”仇非见林惊蛰后退,他穷追不舍,又往林惊蛰跟前挪了两步,脸都快㨃人家膝盖上去了,“其实刚才那些呢都是虚的,主要是我这个人长情,专一,对感情忠诚,对对对象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谈恋爱嘛,别的都是陪衬,这才是主要的。
“嗯?林老师?”仇非说着说着手不老实,抠到林惊蛰大腿上去了,绵绸质地的裤子布揉搓起来还挺顺滑。
林惊蛰有点怕痒,还是大腿这么敏感的部位,他按住仇非到处乱抠的手指,“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惊蛰垂眸看着他,“我不跟直男谈。”
“什么直男弯男啊。”
“你喜欢女的。”
“你管我喜欢男的女的,我喜欢你不就行了。”仇非不乱抠了,他收回手指,整个胳膊架在林惊蛰膝盖上,下巴也跟着枕了过去。
林惊蛰被他这副耍无赖的嘴脸弄得没了脾气,无奈道:“我跟你说过的,我不当0。”
自己还能不知道仇非这种大直男吗,或许是觉得自己长相对他的胃口,可能还想着怎么上自己,林惊蛰觉得,得趁早让仇非认清事实,打消这种念头。
是说过,仇非也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林惊蛰不当就不当呗,自己又不会强迫他。
“什么……”仇非刚想说话,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等会儿,我看下手机。”
是潘雷发来的消息,问仇非什么时候到,万事俱备了。
仇非想着浪漫一把再跟说,给潘雷回了个马上来,他将手机塞到了林惊蛰手里,随后站起身绕到轮椅后。
“我们过去,给你看个东西。”
原先这一带有做夜市的,这两年涨水后位置不够,所以没有人来江边做生意了,只是小路还在,只够人通过,车子要停在江边的空地上。
小路两边的杂草丛生,有些都快有坐在轮椅上的林惊蛰高了,加上夜里光线不好,视线被遮挡许多,根本看不到前路有什么。
林惊蛰真担心仇非给他推长江里去,上了贼船也没办法,他破罐子破摔,问道:“你会游泳吗?”
“我不光会游泳,我技术还挺好,真给你推水里,一把都能给你捞起来。”话音刚落,轮椅停了下来,仇非冲着前方,掷地有声道,“开始吧。”
林惊蛰顺着顺势朝前方看去,漆黑空旷的空地中有个模糊的身影,他正想问仇非那是谁,那人影在兜里掏了掏,打火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可惜江边的风太大,那人打了好几次没打燃。
林惊蛰眉头紧蹙,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急忙仰视仇非,“他在点什么?”
仇非的大手按着林惊蛰的双肩,一副胸有丘壑的模样,宛如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气定神闲地跟林惊蛰来了一句,“安心,烟花。”
“花”字刚出口,导火线被点燃后“嗖嗖”的声音响起,一道亮光飞驰而出,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爆炸的声音。
鞭炮?怎么回事鞭炮?
林惊蛰迷惑地看着仇非,仇非也一脸不解,不是说好的烟火吗?他刚想上前找潘雷问个清楚,砰的一声,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噌地直冲上天,漆黑的江边顿时如同白昼,照得一个个脸煞白,白光上是蘑菇云一样的白烟,浓烈的硝烟味充斥着三人的鼻腔,三人都傻了眼。
飞溅的鞭炮屑甚至燎着了岸边的枯草,还是林惊蛰先反应了过来,他扯着呆愣住仇非的衣角,“燃起来了!”
确实燃,仇非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火烧起来了,他和潘雷都冲到起火的位置扑救。
仇非跳起来踩着火的枯草,厉声质问潘雷,“你干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我都给你使眼色了,让你把他往前推点,结果你跟看不见一样。”
还使眼色?黑灯瞎火的,使什么眼色?还往前推?这么大阵仗不给人炸飞了!
“你怎么买的鞭炮啊?”
“不是你说的要鞭炮吗?越大越好!我还买的大地红呢,一万响一盘,我买了五盘呢。”
看刚才鞭炮爆炸阵仗那么大,几秒钟就燃完了,显然潘雷只拆了第一盘,其他的全扔一起放了,“也没有你这样放鞭炮的啊,你拆都没拆开!而且我要的根本就不是鞭炮!”
幸好江边的植物湿度高,两人七手八脚地就给火扑灭了,只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林惊蛰难以置信地看着仇非,“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灭火?”
“不是……”仇非简直是有口难言,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从滨江路传来了警车的声音,眼看着警车绕到江边,冲着他们这边来了,警车停在了他们车的旁边,几个民警跳下车,还没穿过小路就听到了民警的声音。
“你们几个干吗呢?有人报警说你们纵火!”
火没看到,但是火药的味道还很刺鼻。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仇非抠着脑袋跟人家民警解释,“我们放烟花玩儿呢,谁纵火啊,也就是不小心给旁边草燎着了,我们都已经扑灭啦。”
人民警不听仇非解释,让他们仨先去派出所做笔录。
第37章
在仇非和潘雷二人极力解释下,加上他们小县城没有不准放鞭炮的规定,看在没有酿成事故的份儿上,这次的事情民警没有太为难他们。
临出派出所前,民警还在叮嘱他们,“以后注意安全,火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从派出所出来,仇非和潘雷都老实了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林惊蛰,谁都没有说话,特别是潘雷,连挤兑林惊蛰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去开车。”还是仇非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们车停在了对街的露天停车场,他一个人去还不行,又拽上潘雷一起,“林老师,你等我们一下,很快就回来。”
林惊蛰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仇非心里一凉,转头朝着人行道走去,潘雷见他走得那么干脆,赶紧跟了上去。
“这事儿不赖我,我太久没有放鞭炮了,拆了一盘后,脑抽了似的,剩下的就扔一起放了。”说到这儿,潘雷还有点后怕,幸好仇非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暗示,不然这么大的威力,肯定会把林惊蛰炸出个好歹来。
根本就不是放炮的事儿,自己就没说要买鞭炮!
“诶,你别走那么快啊!”自己越说,仇非走得越快,潘雷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而且这不没事吗?你用得着这么生气?”
虽然没有炸到林惊蛰,但是这个阵仗肯定吓唬到他,也算是另辟蹊径有奇效,让他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惹毛了他们就有这么虎。
潘雷原本还有点愧疚,低三下四地哄着仇非,可是仇非跟吃了炸药一样,越哄脾气越大,他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啊?
“诶!”在仇非即将拉开车门上车前,潘雷一步上前,用身躯挡住了仇非的去路,“你什么意思啊?冲我发这么大火,不就是没拆开放吗?”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质问,仇非更是火冒三丈,“这是没拆开放的问题吗?到底是谁让你买的鞭炮!”
“你啊!你自己跟盛群说要大的。”
合着自己说了那么多,盛群就记得一个要大的,仇非气得呼吸不畅,“我要的是烟花!烟花!我还在想这回烟花一放,把林惊蛰哄高兴了我肯定有戏,好嘛,谁知道你们给我整了这么多鞭炮,是有戏,没想到是马戏团有我的马戏!”
潘雷越听越不对劲,为什么要买烟花,为什么要哄林惊蛰高兴?
“为什么要哄他高兴啊?干他才对!”
仇非正在气头上,“我他妈在追他,不哄他高兴,难道给他整不痛快吗?”
潘雷以为是刚才的爆炸给他听力震出问题来了,他怎么听不明白呢,又或者巨大的爆炸给仇非脑子炸飞了,不然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追另一个男的。
“你疯了?你追他干什么?你是不是男女不分啊?”潘雷的声音都降了下来,他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盯着仇非的脸。
但仇非给他的答案吓得他哑口无言,“我他妈喜欢他啊。”
潘雷的眼珠子转了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不是在做梦,更不是被鞭炮给炸得神志不清,“他跟我们有仇,他还是男的,你喜欢他?”
有仇都恨不得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且在自己第一次见到林惊蛰的那张脸时,他跟林惊蛰之间恩恩怨怨都变成了嗯嗯啊啊。
“男的就男的,喜欢男的犯法?”
潘雷直勾勾地盯着仇非的眼睛,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仇非这小子一开始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去找林惊蛰麻烦吗?跟林惊蛰看对眼儿是什么时候的事?
仇非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一声,还得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你不是说你恶心他吗?”潘雷用审问犯人的语气质问仇非,“什么时候的事?”
仇非刚才那副理直气壮的嘴脸不复存在,他手摸着车顶,这车真车啊……
“是我回老家的时候?”
“还是你去他那儿上课的时候?”
潘雷问一句会特意停下来看仇非的反应,仇非眼神飘忽,完全不敢跟他对视,“还是更早?”
“咕噜”一声,仇非吞咽吐沫的声音在静谧的停车场内格外清晰。
操!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打从一开始,自己就觉得仇非对林惊蛰的态度怪怪的,怎么会有人花着几千块钱的学费,就为了恶心对方呢?仇非还觍着脸给人拿快递,给人买茉莉花,现在连烟花都炸上了!
潘雷一改愧疚的态度,痛心疾首地大吼,“你他妈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跟我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结果你叛变得比谁都早,你还喜欢他,我们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我先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喜欢男人呢?”
仇非抬头望向对街,这么远的距离林惊蛰应该听不到,他双手合十,朝潘雷连连作揖求饶,求他小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