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狄奥尼索斯(10)
谈照看顾旌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抛开这个贴身秘书离温明惟太近的问题,谈照更介意的是,顾旌明显没把他当自己人。
他现在是温明惟的男朋友,合作伙伴,温明惟哄他都来不及,一个秘书凭什么总是不冷不热的?
仿佛他只是来这个家做客,不是另一个男主人。
连汇报调查信息这种纯粹的公事也想避开他。
谈照洗漱完,走出洗手间,沉着脸坐到温明惟身旁,颇有点故意彰显男主人威严的意思。
可惜温明惟和顾旌都没察觉少爷的小心思,一个在给自己扎头发,另一个恭敬但严肃刻板,几乎没情绪。
“我们从快递公司的内网追溯到了匿名快递的寄件人。”
顾旌说:“是一个高中生,17岁,家世背景清白。”
他给温明惟看照片,照片里一个穿校服的高个子男生面向镜头,表情谨慎,样貌普通。
“据他坦白,快递是帮别人寄的,对方给他一笔钱,他恰好缺钱,而且寄照片不违法也没危险,他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给钱的是谁?”
顾旌迟疑了下说:“他说是一个姓简的男人。”
气氛静了几秒,温明惟问:“其他信息呢?”
“他描述了长相,特征基本符合,但不能保证他的话属实。”
顾旌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谈照,含糊道:“除此以外,昨晚的爆炸没查到有效线索。”
温明惟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谈照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特征符合?符合谁?是你认识的姓简的?”
谈照不了解温明惟的关系网,提起姓简的人,第一反应是简心宁。
想到简心宁,他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没抓住,下意识问:“不会是那个人吧?你暗恋过的那个男的?”
“……”
“我上回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温明惟安抚般按住他的手,对顾旌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顾旌一离开,气氛立马变样,昨晚刚度过初夜的情侣即使身体分开,精神也还在一处,谈照扣住温明惟的腰,发作前还要亲人一口:“说话。”
“……”
“我是不是猜对了?他姓简?你不是说照片不可能是他寄的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温明惟被堵着嘴,唇齿微张回了一个深吻。他的主动有讨好意味,谈照被哄习惯了,不高兴地把他推开些:“好好说话,不许撒娇敷衍我。”
然而警告没用,温明惟又亲上来,用行动证明撒娇很有用。
他按着谈照的肩,把人顺势推到床头,接吻时的眼神和昨晚一模一样——其实严格说不能算撒娇,温明惟撒的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用他的气息裹住谈照,强势而温柔地夺走谈照肺里的氧气,好像这样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想把谈照整个吞进肚子里,嚼碎。
谈照被按着亲了半分钟才明白,那是占有欲。
爱很难下一个明确定义,但被爱的感觉切实存在,温明惟对他的渴望和强烈占有欲都是爱他爱到骨子里的证明,那些本就不多的矜持在初夜过后彻底化为乌有,连吻都不再是单纯的吻,带着点性的味道,想跟他结合。
清晨容易走火,谈照被亲得有了感觉,仓促间抬腕看了眼时间——他今天要出差,不能跟温明惟在家厮混。
思绪跑偏这么远,几乎快要把刚才在聊什么忘光了,他有点懊恼:“你又想蒙混过关。”
温明惟笑着咬了口他的唇,留下一道牙印:“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你过问太多容易不开心。”
“你有猫腻儿。”
“没有,是怕你胡思乱想。”
温明惟说:“我以前喜欢他是以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必旧事重提?现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谈照哼了一声。
“你要相信我。”
温明惟亲了下自己刚咬过的位置,给他顺毛:“有人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挑拨我们的关系,不管你收到什么谣言都别放在心上,别让他得逞,好吗?”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怪怪的?”
“我只是一想到你会伤心或者生气就会心疼。”
“……肉麻。”
如果人精神上的尾巴能具象化,谈照身后的那条已经摇得老高了。他不能跟温明惟继续亲,否则今天出不了门。
“我要去仁洲出个差。”他把自己从温明惟的“网”里救出来,去衣柜挑了套西装,换完衣服回头一看,温明惟还坐在床边看他,似乎刚才没有移开过眼睛,还没分开就舍不得了。
难道情侣都这么难分难舍?还是说,只有温明惟格外黏人?
谈照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充盈着满足的心脏像只快要鼓破的气球,带得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失重。
他突然觉得,那个“爱”字已经大到他的身体装不下了,必须找个机会吐出来。
都怪温明惟,说什么“不介意你不回应”,他好像不明白,太倒贴的人会被轻视,得不到珍惜。
“温明惟,你知不知道,”谈照突然走近,居高临下地捧起那张凝视他的脸,拿腔捏调,“你这么倒贴,是很容易被我抛弃的。”
“……”
温明惟微微一怔,竟然笑了:“是吗?”
谈照眉头一皱:“笑什么,你不怕?”
手里那张美丽脸庞被他牢牢掌控,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被他捏出一道鲜明指痕,温明惟仰着脸看他,沉静的眼神宛如深水,那一刹那的表情没法形容。
“怕。”
微启的唇缓缓吐出臣服的声音,“不要抛弃我。”
谈照的心脏瞬间一炸,那只气球爆了。
他的手收紧,眼前闪过烟花般的火光,无法言喻,精神高潮。
——他知道他还没达到能征服温明惟的高度,即便如此,温明惟依然低下头,不求回报地痴恋他。
“好,我答应。”他故作冷静,重重地扳过温明惟的下颌烙下一个吻,“我不会抛弃你。”
温明惟微笑,顺从地被他吻了几秒,像只被安抚得很好的猫,对主人百依百顺。
“……”谈照一想到自己是主人,脑海里的烟花又炸了几轮,差点没忍住当场对温明惟行使主人的权力,亏他以前还自称无性恋,原来那么多年的禁欲都攒到今天了。
最后又接了个绵长的吻,谈照才终于恋恋不舍地——不,是温明惟恋恋不舍地拉着他不放——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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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照这次出差,是去仁洲考察仁新大桥建设事宜,主要是为了跟当地政府碰个面,用不了几天就能回来。
他说得轻松,但温明惟认为现在形势不明,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不知属于谁的手,仁洲不如西京安全,需要派一批手下保护他。
这也是爱的一种方式,谈照明白。
——他们分开了三天。
以前不是没分开过,但这三天格外度日如年。
谈照只要一有空闲就忍不住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温明惟的消息。
有时有,有时没有。
没有的时候他难忍失落,主动质问:“你在忙什么?怎么不找我?”
温明惟的回答无非是“看书”“画画”或者“刚刚午睡了”几种,没新鲜的。
谈照很是骄横:“这些事有我重要吗?”
温明惟:“没有。但你不在我很难熬,总要找点事情做。”
他的失落瞬间被抚平,心脏再次鼓满,感觉自己成了一只盛载快乐的容器,眼睁睁看着它满到溢出,无法控制无法拒绝。
但谁会拒绝快乐呢?
越多越好。
谈照晚上回到酒店,跟温明惟连视频通话。
现在最先进的通讯技术可以呈现对方的全息投影,但需要特定仪器,手机效果不好。
他们只开常规的视频,裹着浴袍的温明惟出现在屏幕里,从浴室门口走到床边,一头湿漉的长发滴着水,不经意间有水珠落到镜头上,仿佛屏幕也能传递味道,那滴水是他洗发露的香气。
谈照压下莫名的幻觉,怀疑自己被激素控制,身体产生了开荤的副作用。否则怎么会情难自禁,又想行使主人的权力?
他忍了几分钟,边忍边思考为什么要忍,于是不出所望地没忍住,主动提出了在视频里“那个一下”的邀请。
温明惟似乎永远也不会害羞,什么都答应,配合地躺下,把镜头调到合适角度,从头到尾很自然,不会刻意压抑声音,甚至可能是故意的,把每一声都清晰地传递给他,眼睛盯着他,隐隐含笑。
——配合过头就显得太游刃有余,分不清谁是猫谁是主人了。
但上头的时候顾不上这些,谈照听着他的声音释放,满足之余又嫌手机冰冷,传递不了他的体温,没能缓解相思之情,反倒令人更失眠。
他们深夜才挂断。
互道了一声“晚安”后,温明惟去重新冲了一遍澡。
头发还没干透,他少见地亲自拿吹风机吹,边吹边梳理,顶着困意耐心弄完,回到床上关了灯。
这几天他频繁做噩梦。
即使他不相信那个快递的线索是真的,情绪也受了影响——连着两天梦到简青铮下葬,然后那个人从棺材里爬出来,对他说:“明惟,我给你寄了一张照片,你收到了吗?”
梦里的温明惟不答话。
简青铮握住他的手,满眼泪光:“你有了新欢,不喜欢我了?”
“……”
“你对我从来没有像对他那么温柔过,我好嫉妒,明惟。”
这不是简青铮会说的话,但梦里的他那么真实,温明惟被扣住双手无法挣脱,仿佛被戴了双手铐,简青铮要把他铐进棺材里去。
他一直反抗,手铐却越收越紧,不知不觉把他的脖子也铐住了,口鼻吸不进一点氧气,直到窒息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