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气氛一静,谈照严肃道:“今天是恋爱的第一天,我们已经分开快十二个小时了,难道你不觉得有点漫长?”
“有,”温明惟配合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吃不下饭,读不进书,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度日如年。”
“编过头了。”
谈照冷哼一声:“你的花言巧语我都已经免疫,以后编不出新鲜台词就别编了,你哪怕上网抄两句呢?”
温明惟又笑,谈照说:“对了,今天早上说的约法三章我写好了,发你手机里,你先看一眼。”
他话音刚落温明惟就收到新消息,是密密麻麻的一长串文字,压迫感十足地铺满整块屏幕。
温明惟之前没明白所谓的约法三章是指什么,现在终于领悟——
《温明惟必须遵守的十九条》。
他竟然打了一个书名号。
温明惟有点头皮发麻,耐着性子从第一条开始看,但没看完就撑不住了,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有晕字的时候。
见他迟迟没反应,谈照体贴道:“需要我帮你读一遍吗?”
谈照根本不用看屏幕,吐字清晰地默背:“第一,温明惟不许跟我吵架,严禁任何形式的冷暴力;第二,回消息不许拖延,最迟限制在十分钟内,超过十分钟要主动认错;第三……”
“等等,”温明惟打断他,“都是给我的要求吗?”
“当然不是。”
谈照竟然很讲道理:“我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之所以把你写在标题,是因为我很确定我不会犯错,你确定吗?”
温明惟:“……”
原来恋爱是这样谈的吗?
温明惟沉默地听谈照详细读完那个仿佛是《幼儿园恋爱守则》的东西,一贯冷静清醒总揽大局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一条也没记清。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许对我撒谎”“你不能跟其他男人走太近”“如果有人追你要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给对方可乘之机乃至幻想的机会”,以及“让你的小白脸秘书离你远点”等越来越离奇的内容。
而谈照显然把他的沉默不言当成了赞同,颇为顺心地说:“如果你没异议,这些条款从明天开始生效,怎么样?”
温明惟好笑又无语:“我有异议。”
“驳回。”少爷在自己脑内的“新婚”第一天就开始当家做主,“立即生效。”
“……”
第23章 狄奥尼索斯(3)
对于温明惟和谈照的突然同居,两位当事人都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应,不适应的是他们身边的人。
其一是顾旌。
作为温明惟最亲近的心腹,字面意思上的贴身保镖,以前要待在离上司最近的地方,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现在只要谈照在家,顾旌就不能离温明惟太近。往好处说,他休息的时间增多了,往坏处说,他面临失业危机——少爷想把他炒了。
其二是家里的厨师。
以前温明惟对饮食没有特殊偏好,只要厨师做得好,什么菜都吃。他的食谱一般是配合他现阶段的用药从健康角度搭配的,厨师很自由。
现在家里多了一位男主人,谈照自己没时间交代,韩秘书代他出面,贴心地奉上一份“我们谈总的日常饮食注意事项”,其中详细列出谈照的喜好和忌口,除标明谈照酒精过敏外,细致到他会针对不同的菜有不同的忌口,例如某种菜不能放葱花,但另一种菜必须要放。
厨师一个头两个大,压力倍增。
其三是管家。
给温明惟当管家不累,主要负责家居布置,日用品采买,花园管理等琐碎工作,看似事多,但由于温明惟给的自由度高,管家做起来轻松,不触主人雷区即可。
谈照搬进来之后就不一样了。
少爷已经默认这是他和温明惟共同的家,他不允许眼皮底下出现不符合他审美的东西,大至某件家具,小至桌布上的花纹,他都要在百忙之中抽空管一管,不喜欢就得换,换到他满意为止。
管家不仅工作量增加,还被质疑审美水平,有苦难言。
如果把温明惟和谈照的生活比作一部宫斗电视剧,那么温明惟是皇帝,这栋别墅是后宫,谈照像一个刚上位就嚣张跋扈的宠妃,到处树敌,不知收敛,理论上活不过三集。
但看明惟陛下纵容的态度,“三集”内不会把他打入冷宫,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表达不满,无论如何都得面带微笑顺从少爷。
8月19日的傍晚,也就是温明惟和谈照同居的第四天,第四位“受害者”登场——简心宁来了。
这天是工作日,简心宁来的时候谈照还没回家,温明惟独自在书房里画水墨画。
温明惟水平一般,他没有特别认真地学过,处于业余爱好者段位,但拿出去也能唬一唬不懂画的人。
简心宁就觉得他画得特别好,每次见了都要真诚夸赞一番,温明惟便顺势把画送给她,一来二去她家里已经攒了数不清的温明惟“大作”。
今天这幅画的是植物,楼下客厅里那株滴水观音。
简心宁在温明惟身边待得久,因为压力大,心思格外重,会习惯性地根据他的行为揣摩他的心理状态。
比如见他画某种花,就下意识琢磨,这种花的花语是什么,有没有特殊寓意,温明惟为什么选它作绘画的主题。
但滴水观音是什么花语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温明惟表情,似乎也没有认真画,右手边手机屏幕亮着,竟然是在跟谈照通电话。
简心宁进门时不知情,像往常一样,开口叫了声“哥”。
她话音刚落,开着免提的手机里就传出一声疑问:“谁啊?”
“……”是谈照的声音,简心宁愣了下。
温明惟拿起手机说:“我有客人,你先专心开车吧,我挂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简心宁倒也称不上“受害者”。
温明惟和谈照同居的事她已经从顾旌那边得知,但因为顾秘书嘴严,不在背后议论私事,她不了解他们日常相处的细节。
见温明惟把电话挂断,简心宁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始讲正事,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骨碌碌的轱辘滚动声。
简心宁不明所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半人高的家政机器人突然闯进书房半开的门,发出老鼠般的“吱吱吱”叫声,径直来到她身边,光明正大地打开摄像头,对着她和温明惟开始录像。
简心宁茫然地看了看温明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温明惟搁下画笔,露出个心烦又无奈的神情,对老鼠机器人说:“谈照,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机器人是监视器不是手机,不能回话。
但仿佛预料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小老鼠”受主人远程操控,触发了一句提前设置的指令,用机械音说:“温明惟,你触犯了第十二条,背着我跟别人私会。”
温明惟:“……”
简心宁:“……”
一言难尽不足以概括简心宁的表情,好在温明惟很快就把机器人关机,扔到了走廊里。
这一明智之举为他们争取了二十分钟的独处时间。
二十分钟后,谈照下班归来,仿佛那个被扔出门外的机器人是少爷本人,他非常不高兴,到家第一时间来敲书房的门,一身“班味儿”,西装还没换,“咚咚”两声:“温明惟,我回来了。”
“……”
门里简心宁正在讲她和周继文对仁新桥项目的新想法,话到一半被打断,用沉默表达了她对谈照的无语评价。
温明惟坐在书桌前,手指插进长发里按了按自己的头,沉声道:“进来。”
自认为敲门就已经很礼貌的少爷大步走到他面前,瞥了眼他对面的陌生女人:“这位是?”
“简心宁,我义妹。”温明惟避重就轻地介绍,“她帮我管理公司,今天是来汇报工作的,我们在谈公事。”
言外之意:不要乱吃飞醋。
谈照听得懂,也不是真的特别吃醋,他只是享受无论他怎么折腾温明惟都包容的满足感,而且上瘾,即使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也不想收手。
但“不对”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少爷是不会反省的。
谈照客气地说了声“你好”,向简心宁微微一颔首,后者回他一个微笑,不等话题展开,谈照的视线忽然一顿。
“简小姐,”他盯着简心宁的脸,莫名觉得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简心宁微妙地沉默了下。
谈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长得——我们长得有点像?”
温明惟也沉默了,随后站起身道:“心宁,你先回去吧,我晚上给你回电话。”
简心宁闻言一分钟也没多留,拎起包,跟他们简单地道了声别就果断地走了。
谈照并未察觉空气里浮动的秘密因子,他根本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解开领带,绕到书桌后,踢开碍事的座椅,把温明惟抵在了书桌上。
今天温明惟穿了件风格简约的白衬衫,谈照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衣服。
同居后他们换了一个更大的衣柜,衣服都挂在一起,但还不至于分不清每件的归属。
“你故意的?”谈照莫名从温明惟身上嗅到了自己的味道,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洗发水的清香。
温明惟被迫后仰,一头长发铺在桌上,领口的扣子突然被咬开两颗,锁骨一热,是一个用力的吻。
“你就那么想做吗?用这种手段暗示我?”
谈照在他脖颈留下一串痕迹,语气很矜持:“我也不是不想满足你,但我们发展得太快了,是不是应该放慢节奏?”
“……”
温明惟笑起来,身后的长发水波般震颤,嗓音也有点颤:“我只是穿错了。”
“真的?”谈照不信,“你昨晚亲我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难道不是你反应大?”
“是你先的,我只是正当防卫,顺便进行了一个反击。”
“……”
话题聊几句就歪了,昨晚的一切在脑海里复现。
不仅昨晚,包括前晚,这几天都是——他们每天晚上关了灯,情难自禁地深吻一遍又一遍,但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
谈照或许是因为紧张,所以故作矜持。
硬要说的话,的确是温明惟对他更加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