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的人点了点头,他就噗嗤一下笑出声,回答道:“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狐狸精啊。”
一行人瞪大了双眼,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用警惕的表情看着冠寒。
冠寒背手直起了身子,半阖着眼睑看着面前的几人。“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我长什么样,就能杜撰出好些的故事来,料想诸位一定都是博闻强识、饱读诗书的才子吧?”
“你听岔了,我们没说些什么。”一行人偏开头,没一个敢与冠寒对视。
冠寒眉心微蹙,佯装疑惑道:“如此有意思的故事,为何要否认?诸位不必担心,我料想时少爷也是会喜欢这些的。”
提到时易之的名号,他们终于展露出了慌张,甚至还有几分悚然。
其中一人高喊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以为这样便可以威胁到我们了?哈,他时易之还能为几句话、为一个男人就对我们怎么样吗?”
不知是这句话里的哪些词在刹那之间就给了他们底气,也可能是慌乱之下彻底失去了理智,一行人越发口不遮掩。
-“你们敢做就不敢让人说吗?就算现在律法可以成婚,但两个男人的事情终究上不了台面,合该是要被唾骂的!”
-“真以为我们怕他不成?不过是给时家几分面子罢了,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如今出了你们这样的事,我看他以后还拿什么来在我们面前……”
“住口!”
一句接着一句,冠寒尚未驳斥,另外一个沙哑粗粝的声音就低喝了出来,打断了一切。
冠寒转头看去,就见时永朔脸色涨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颈上额上也已因为愤怒而暴起了青筋。
“谁给你们的胆子和底气给我大哥泼脏水的?真当我们时家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吗?”时永朔压着声音低吼。
然而时永朔远没有时易之那般有威慑力。
毕竟都是清州府城有名的纨绔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面对同龄的时易之或许还有几分畏缩,但对小了他们好几岁的时永朔却仍保有着几分自傲在。
何况时永朔这个年纪才刚刚开始长身体,吃喝进去的都用来长个了,身子单薄得很,又因着还没长成,故而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低半个头。
“时老五?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人将时永朔上下扫了好几遍,随后又扭头看向冠寒,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哟,你也被狐狸精给迷上了?这是要为了一个男人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没本事和亲哥争家产,倒是有本事争男人,这男人的滋味果真有那么好吗?竟然把你们兄弟二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笑声刺耳,话语下流。
时永朔嘴皮子的功夫终究不及他们,被气得粗喘气,眼睛都开始发红。“闭嘴!闭嘴!”
“你叫我们闭嘴就闭嘴?你当你是……”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截下了那人将要说出口的话。
铺子里再次静了下来。
如死一般的寂静。
古怪的氛围凝滞几息后,挨了一耳光的人猛然回神,捂着脸瞪向冠寒。“你他爹的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
“啪——”
又是一耳光。
“这位少爷说话声音如此响亮,我又怎能不配合?”冠寒倏地抬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就是不知这两耳光的声音够不够响。”
语罢,把他拖到了时永朔的面前。
“来,我们再来一遍,这位少爷将方才的话再对时五少爷说一遍。”
被摁住脑袋的人艰难地偏头看向冠寒,狠狠地啐了一口。“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爹是……”
“啪——”
一句话没说完,冠寒就反手给了另一耳光。
那人被这连续的几巴掌给扇得失了神,眼中没了神采,变成茫茫然空洞洞的一片。
冠寒扯着他的头发逼他仰头看向自己,“继续,少爷您继续说我才好配合啊。”
话到这里,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位纨绔子才迟迟地反应过来。
不知是有几分情谊在还是其他,竟然没选择离开,而是怒骂着抬手握拳朝冠寒走来。
“啊啊——”
时永朔最先反应过来,吼叫着朝那几个人冲去。
冠寒见状皱紧眉头,抬腿就将抓着的人踹倒在地,空了手出来。
而后扭头对自己的贴身小厮说:“月竹,去,去找你们大少爷过来,跑着去。”
这事他也不是不能自己解决,只是不想脏了手还自个儿憋一肚子的闷气。
他们这次是为时易之出的头,就应当让时易之亲自过来看着,好对他们感恩戴德。
若时易之要是不在府中,那日后便有他好看!
-
“大少爷,大少爷,大事不好了!寒公子和五少爷被人围着欺负了!”
时易之在外忙了一整日,天黑了才终于得闲回府。
哪知才刚刚挨着凳子,就听见了这样着急忙慌的叫喊,惊得他又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月竹一路奔跑出了满身的热汗,到了时易之跟前连口气都没喘,就开始说:“寒公子和五少爷被一群人欺负了,他们骂人,现在还想要一群人打寒公子和五少爷两个人!五少爷眼睛都红了!”
时易之倒吸一口气,气又哽在喉口让心猛地跳了几下。
“益才,叫上二十个护院,快随我出府。”
“诶!”益才听得这些话也知大事不妙,立刻就跑着去叫人。
于是一盏茶后,时易之骑着马领着二十个护院与两个小厮浩浩汤汤地出了府。
不到半炷香,一行人就赶到了长融街东门的胭脂铺。
铺子凌乱不堪,胭脂水粉四处散落着,地上染着几串殷红的血迹,脂粉味也没能将铁锈味压下,可里头却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时易之呼吸一滞,险些没站稳。
不,不会的。
应当也不会有人胆大到在人如此多的长融街犯大罪。
强撑一口气整理好自己,他扭头就想问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知不知道人去哪了。
哪知还没开口,就听见不远的巷道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不再犹豫,即刻转身朝巷道的方向跑去。
带着人甫一冲进巷道,时易之就看见了站在月光下身形颀长的人。
那人原先垂着脑袋,听到声音后就扭头看了过来。
在发现来的人是他后,那人拧着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开,嘴角却一寸寸地落了下去。
随后又对着他抬起了手,说:“时易之,我好痛。”
第43章 第十一簇 权衡
时易之看见满巷道人时,本就是眼前一黑。
在听到冠寒“痛”这个字后,眼前又是一黑。
深吸了几口气,他对着二十个护院丢下一句“将这些都人擒住”,就立刻朝着冠寒奔去。
那边打斗起来吵吵闹闹的,痛呼与咒骂混在一起灌满整个巷道。
时易之不得不抬高了些声音,朝着冠寒问:“哪里受伤了?伤得可严重?有多疼?现在感觉怎么样?永朔呢?”
一边问,一边用视线在对方的身上搜寻打量。
虽未瞧见明显的大伤,但看着衣袍和脸上的那几串血,心就还是揪了起来。“可还能走动?”
说是这么说,却已经伸了手,预备将冠寒给打横抱起了。
冠寒往后退半步躲开他的动作,却同时又回答道:“手伤了,有些严重,很痛,许是大限将至了!时五少爷受了些小伤。”
语罢,将手背送到了时易之的面前。
借着今夜明亮的月光,冠寒手背的伤得以被看清。
就见那原先白皙无痕的肌肤上多了好几道正在往外冒血珠细小的口子,指节也蹭红了一大片。
“兴许又得留疤了。”冠寒说。
时易之额角跳了跳,轻而小心地握住了那只手。“莫担心,我前些日子便派人去京城寻了祛疤的香膏,还有舒痕胶,我也派人去搜罗了,不日就能带回来,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又问冠寒,“可还有别的地方伤着了?”
冠寒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头。“没有了。”
虽一点伤也不愿冠寒受,但知道只有手背上这一点后,时易之多少也松了口气。
他虚虚地抚了一下那几道口子,沉声道:“是我没照顾好你,又让你受委屈了。”
冠寒“嗯”了一声,但没像从前一样就这句话多说什么,反而还抽回了自己的手。
随后,抬着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说:“去看看你弟弟吧,他也受了伤。”
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平日里再顽劣也还是心疼的。
因而时易之没做多想,立刻就朝着冠寒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时永朔此刻正靠在巷道深处的墙上喘气,不算薄的衣襟已被汗水打湿,面上与脖颈上都留了几道十分明显的青紫痕迹,脸也肿了半边,眼中的红仍旧没有褪去。
看见时易之靠近了,他即刻就粗声粗气地说:“时易之,你怎么不给寒大哥多派点人在身边?一个贴身小厮怎么能够照顾好人?
“今天这些人你一定不能够轻易地放过,不然我就直接告诉阿爹阿娘和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