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臃肿血块砸落,盾牌如被侵蚀,冒出滋滋黑烟。
黎渐川眼皮微抬,除“忘忧桥”外,于副本内得来的奇异物品尽出,在他周身组成五光十色的帷幕。
三名百胎嬷嬷不惧,再次逼近。
黎渐川眉头拧紧。
在他眼中,欢喜沟的模样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不再是一座村落,而是一处废墟,其上盘旋着茫茫诡异虚影。
他的精神感知散开,这些虚影便蠢蠢欲动,如被他吸引一般,嬉笑着投奔他而来。可当他想要抓住它们,融合它们,它们却又如游鱼,自旁边滑走,让他不能得逞。
黎渐川不断尝试,又不断失败。
在这个过程里,他隐约触摸到了一点别的什么,只是这并非来自欢喜沟,而是出于他自己体内。
像是他在天空城中曾感受到的时间之力。
他略一犹豫,放弃虚影,转而想要调动起这股时间之力。
“砰!”
盾牌在咒印的侵袭下溃散。
“滋滋——滋滋!”
灼烧的火焰奋力挣扎,又无声熄灭。
“咔嚓!”
偷袭的绳索被剪断。
一件又一件奇异物品被攻破。
它们本就不太强大,此刻没有主人的操控,更是难以抵抗那疯狂的攻击。
僵硬的手掌颤抖起来。
黎渐川心神沉淀,意志凝聚成浪潮,不断地冲击着某扇巨门,想要唤醒其内的沉睡之物。
无孔不入的婴儿虫钻了进来,啃咬黎渐川身上的图腾,往他体内更深处钻去。
黎渐川额角跳出青筋,不管不顾,继续撞击精神巨门。
巨门轰轰作响,有缝隙隐约裂开。
染血的白布缠来,绕上黎渐川的脖颈,用力一扯,黎渐川浑身上下的图腾便止不住地震颤起来,好似要被扯出。
脖颈的血肉也开始融化,露出黎渐川脆弱的喉管。
“还差一点……”
黎渐川感知到了巨门内泄出的时间之力。
他缓缓抬起僵硬的手掌,一把攥住白布。
“轰——!轰——!”
潮汐嗡鸣。
黎渐川身上的图腾忽然如火一般燃烧起来,连带着他冲撞巨门的意志也沸腾起来。
巨门不堪重负,终于轰隆敞开!
强大而诡异的气息扩散,所有人的动作都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时间暂停。
一片倏然而至死寂之中,黎渐川睁开双眼,瞳色深蓝。
他扫向四周,正要出手,却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突地贯穿胸膛。
血花飞溅眼前,青年的声音如风似雾:“我也不想的,哥哥……可是,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抛下我……”
黎渐川一滞,霍然回头。
宁准双眸抬起,桃花垂泪,其脑后,福禄天君与中枢大脑的虚影缓缓浮现。
几乎同时。
一道与黎渐川极为相似,却没有图腾在身的影子出现在黎渐川身前,穿过静止的时间,发出无奈的轻笑:“没想到你会和‘它’搅在一起,也对,若没有‘它’这更高维的引诱,你福禄天君又怎么舍得真正出手?”
“但我可不喜欢‘它’。”
“不过,看在这次你也算是帮我一把的份儿上,我答应,等你明日醒来,给你留个全尸。”
说着,祂抬手,一指点出,以时间牢笼困住宁准脑后虚影,继而向下,指尖按在黎渐川眉心。
磅礴的时间之力化作有形之物,被徐徐抽出。
第510章 有喜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福禄天君的虚影扭曲啸叫。
而中枢大脑的虚影却比祂淡上太多,处于即将消散之际,似乎不知何时,被祂悄悄蚕食了不少。
“不及天君谋算深远。”
轮回之主姿态悠闲,边压制着黎渐川,抽取他体内的时间之力,边与福禄天君的投影聊着:“看样子,你和中枢大脑早就勾结上了?在宁准随着King进入副本之初?”
“‘它’给了你什么?”
“一点还未被宁准完全吞吃的、突破规则限制的高维意识,还是来自于‘它们’的,连魔盒游戏都无法完全隔绝的污染?”
“你还真是不挑食。”
祂奚落道。
“自己多吃一点,总比被人吃要好得多,”福禄的虚影晃动,传出怪异嘶哑的尖鸣,似人声又非人声,“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轮回,这个外来者体内的神力是属于你的吧?”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不少事,连你都在某一时刻,被他狠狠咬下了一口。”
“这与你负责的规则有关?”
福禄也口不饶人:“放出消息,引两教来破坏洗礼的,是你手底下那些苍蝇吧,算计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趁此机会,拿回被夺走的这部分神力吗?不过这么一点神力,也值得你如此谋划……难道说,重要的不是这点神力,而是这个外来者?”
“其他人拥有你再多神力也是无碍,唯有他,不能得到半点,否则便会对你产生莫大威胁?”
轮回之主声音微冷,影子溃散又凝聚,闪烁不稳:“说这些废话,你是想和我争夺他?”
“争也好,不争也罢,你能奈我何?”福禄尖锐畸形的嗓音里,似乎含着矛盾的淡漠平和,“你来到这里的也不过是一道投影,又能比我强上多少?还敢大言不惭,妄说杀我,谁先苏醒,谁更强盛,可还未有定数……”
话音未落,时间牢笼破碎,福禄的虚影一口吞掉中枢大脑的残留,瞬息撞入黎渐川体内。
然而,轮回之主却像是早有防备,只屈指一弹,黎渐川周身的时间之力便轰地一震,形成一股飓风。
福禄的虚影还未完全扎入,便被这飓风一扫,荡出了黎渐川的身躯,再次落入一座崭新的时间牢笼。
就如福禄所说,轮回之主来的也是投影,与祂的虚影力量相差不多,强也强的有限,所以祂只能短暂地困住祂,无法对祂造成什么伤害。
反之亦然。
不过,祂们也并不打算现在就向对方下什么杀手,一些影子罢了,杀与不杀没什么两样。
祂们之所以在这里耗着,戏弄着对方,拖延着对方,为的是各自暗地里的目的。
一个抽取时间之力需要时间,并非一蹴而就,一个借宁准之手正在渗透污染,也不是一时之功。
双方微妙地对峙着,宛如悬在天边的跷跷板,将歪不歪,诡异平衡。
但只要是平衡,便终会被打破。
在福禄天君的虚影又一次被关入时间牢笼,晃晃悠悠,仿佛已被消磨掉大半时,一声轻笑忽地响起。
“午夜宵分,子时已到。”
青年的声音在这短暂静止的时空如玉石碎地:“也差不多了吧……”
轮回之主闻言,影子一颤,不知为何,明知不该,却还是扭转头颅,下意识朝着青年看了过去。
虚幻凝就的目光瞬间栽进霍然洞开的幽秘之门。
不等轮回之主反应,一只青筋凸起的手便强硬无比地抓住了祂按下的手指。
黎渐川因时间压制而空洞的眼瞳陡然恢复神采,迸出无限深蓝光芒。
他身上的图腾也仿佛心脏一般再次跳动起来,摆脱沉寂,张牙舞爪地甩起,好似猩红的规则之链,疯狂缠上面前的影子。
被抽取的时间之力一顿,继而变了方向,开始飞速倒流回黎渐川体内。
“你们!”
被困的福禄一惊,旋即恍然,癫狂大笑起来:“好好好……你们可真是编了一个弥天大谎!”
“竟把我与轮回都织进网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才是这场戏里的黄雀!”
轮回之主似也想明白了什么,影子开始颤抖挣扎,想要争夺时间之力。
黎渐川神色略微狰狞,死死捆着轮回。
宁准手掌翻动,趁机从魔盒内取出了一根好似由无数蛆虫凝聚而成的长钉,蓦地一甩,将其钉入影子眉心——他竟能打开魔盒,动用自己的奇异物品!
影子中钉,蓦然一僵,挣扎消失,但凝聚却更加不稳,逐渐溃散。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黄雀,”钉过长钉,宁准如释重负,移开双眼,自黎渐川的胸膛抽出手臂,以衣袖细细擦拭黎渐川的鲜血,“可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黄雀,恐怕唯有狩猎结束之际,方能知晓。”
“我们隐藏得深,天君也不赖。”
他染血的眼望向时间牢笼内的虚影,勾起一抹笑:“说不准,您才是最后赢家呢。”
福禄冷笑:“我可没你们能藏!”
在时间的消磨下,祂的虚影渐有消散之势,像是等不及解惑一般,祂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一开始,”宁准观察着黎渐川飞快愈合的伤口,漫不经心道,“你和中枢大脑的密谋未免太大声了些。”
福禄道:“你没有丢失记忆!”
“当然没有,”宁准从魔盒内取出奇异物品,帮助黎渐川加速时间之力的吸收,“记忆被封之类的,骗骗你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