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玩家,但他们好像都不是那一局的玩家,而是滞留玩家。King把他们聚起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己成神这件事。但他在这里成神,似乎并不是为了对抗潘多拉,而是为了体验成神这件事,以及对这个副本施加影响。”
“当然,这些他没有直接说过,只是我因他的行为而作出的猜测,他是我,我是他,猜他的想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珠子笑了笑。
“我很想探究更多,”他有些遗憾,“但当时我的神力有限,时间不稳,也就只能窥探到这些。”
“请神夜时,我和轮回秘会的许洋聊了聊,确定自己关于轮回之主的某些猜测。”
“第二天是清明,祭神第一日,欢喜沟大祭正式开始。轮回秘会出手,福禄观和多子神教也都开始唤神,我准备妥当,窃取力量,也半只脚踏进了神明领域。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成神的打算。”
“也幸亏我没有成神的打算,按下了最后一步,否则便真要掉进榆阿娘的陷阱里了。”
“她说要如十年前一样,助我成神,让我弑神,但实际上,十年前三神之战的失败,早已令她转变了想法。她不打算再与我合作,而是计划以合作的幌子遮掩,在我成神之际,利用洗礼时在我精神上设下的后手,吞噬掉我,自己成神化龙。”
“当时多方混战,场面乱作了一团,欢喜沟的异变也被唤起,目之所及,似炼狱胜过人间。”
“这场昏天暗地的大战一直打到了祭神的第二日,三神也便是在这一日,从沉睡中醒来。”
珠子的声音一顿,语气复杂:“我也是在这一日,使用了真空时间,进行了第一次解谜。”
第488章 有喜
第一次解谜?
黎渐川闻言脚步一顿,错开一道可疑视线,拐进一条阴湿的小巷。
“截止到目前,我一共进行过两次解谜,”珠子像是知道黎渐川的疑问,解释道,“第一次是在第一次轮回的末尾,4月5号,祭神的第二天,第二次是在第二次轮回的末尾,4月4号,清明节,也是祭神的第一天。”
“这次,也就是第三次轮回,我没有解谜,不是不想,而是出了点意外,没来得及。”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清楚了,没错,我的两次解谜全部都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之前的我不确定,但现在可以说是显而易见了,百分百与这座天空城有关。”
“至于我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循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解谜,轮回之主说过是祂的赐福,我不相信,所以第二次轮回的末尾,尝试窥探了祂。当时我被祂所杀,濒死时,我询问祂,祂为什么可以重启欢喜沟,令我复活轮回,祂回答说,一切都是因为King。”
“这个说法很含糊,绝对存在误导与欺瞒。”
“不过我认为,轮回这件事应当确实与King有些关系。”
“且这个说法也侧面说明了两件事,一是轮回的问题大概率并非是副本本身制定的规则或剧情,与King有关,也就意味着,很可能有‘我’留下的后手,‘我’没那么被动,二就是轮回之主确实与这件事有关,祂和King,这两个点放在一起,兴许就是破解这轮回之谜的关键。”
黎渐川撩起眼皮。
他和珠子的判断大致一样。
珠子继续道:“虽然我的前两次解谜都以失败告终,但解谜的内容我还是记录了下来,和其它线索整理在一起,都在后面的文字记录里,算是给你的参考。”
黎渐川没急着操控精神细丝去翻看后面,仍专心听着珠子的声音。
“说起来,你应该不会疑惑我为什么会选择在那种情况下进行解谜吧?”
珠子声音微扬,问了这么一句,又自言自语地答了:“其实,我之所以选在那个时间解谜,也不是冲动,或迫不得已。”
“一来,4月5号,祭神的第二天,就是游戏的最后一天,这局游戏要结束了,无论如何,我都该准备解谜了。”
“二来,欢喜沟异变,三神齐出,情况非常危急,即使我半只脚踏进了神明领域,三神也是重伤未愈,可我依然无法直接战胜祂们,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榆阿娘对我虎视眈眈。”
“三来嘛,现在说来可笑,但当时我确实认为自己对真相已有了全盘了解,也自觉猜到了本局游戏的魔盒所在,尽管其中有些细节丢失,可真要解谜,也不是不行,我估算,自己至少能有个八十以上的完整率和正确率。”
“高端局副本,完全掌握所有线索和真相,本就不可能,八十的概率,已经不低了。”
“三个原因一综合,自然而然,我选择了解谜。”
“然而,这场解谜失败了。”
珠子笑了声,却不见多少苦涩,只有沉凝:“解谜结束,魔盒评判,这份答案正确率百分之六十,而完整率却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
“我当时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完全没有听过、见过天空城的任何消息,而关于欢喜沟的一切,我都已悉数解答,从两百年前,到十年前,到现如今,从整体脉络上来讲,我几乎没有任何遗漏。”
“解谜失败,我感受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规则上的压制与崩溃。力量消散,我被暴起的多子菩萨和福禄天君联手杀死。”
“我从来没有解谜失败过,也不知道解谜失败后会面临什么,但想也知道,结局唯有死亡。”
“遗憾和不甘当然有很多,只是浪潮退去,最后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只有两个问题。”
“第一,我死在了游戏里,宁准会受到影响吗,他还能离开吗?第二,捣毁潘多拉,结束这一切的任务我已无能为力,接下来人类面对潘多拉,会否因我之故,更陷劣势?”
“我带着这样的问题死了。”
“没人能给我答案。”
珠子嗓音沉郁,像是再次回忆起了那场真实的死亡。
“总之,当时我认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我没想到,在彻底失去意识后不久,我就再次有了意识。”
他道:“这一次醒来,就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天空城。”
“哦对了,我的解谜虽然失败了,但属于这局游戏的魔盒,我还是找到了,”珠子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个魔盒的位置,它在镜子里。”
“但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镜中穿梭进去找它。”
“只找到它,却没解谜成功,也没什么大用,而且这个魔盒并不是固定在某一面镜子里的,它会移动。我的建议是在解谜成功后去捉它,它受到真空时间的限制,即使真空时间解除,也会有些迟钝,比较容易被抓到。”
在镜子里?
这个答案让黎渐川的眸光微微有些闪动。
他在寻找一根可以将所有真相碎片串连起来的丝线,而“镜子”,就是他的备选之一。
“之前也说过了,我第一次到天空城没做成什么,也没了解到什么。”
珠子拉回话茬:“我醒来时,是在一个十平方左右的、一片空白的房间里,除了一扇脑袋大小的窗户,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我当时并不认为自己没有死,或复活了,只以为是解谜失败后,我意外陷入了某种比较特殊维度,魔盒,或者潘多拉,大概率会在这里等着我。”
“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珠子再次叹气。
“我没有等来魔盒或潘多拉,只等来了送饭的机器人。我分出了一缕精神细丝,跟着机器人悄悄潜了出去。”
“然后我就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不是什么奇异空间或维度,而是一座全封闭的建筑,像是监牢,我被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里,周围只有机器人,没有任何人类。我看到了监牢走廊里的电子日历,时间也是4月5号。”
“我的精神细丝想要潜出这座建筑,却被笼罩着这座建筑的轮回之主的时间之力发现,直接抹除了。”
“我的这点小动作像是一个信号,昭示着我已经从欢喜沟来到了天空城,它引起了轮回之主的注意。很快,轮回之主派来了一名轮回者,来检查我的身体和精神情况。”
“也是从这个轮回者口中,我得知这里叫天空城,是轮回之主的神国。”
“我解谜失败,被两神杀害,轮回之主在最后关头利用我体内存在的祂的神国救下了我,令我进入神国休养,休养好后,祂可以重启欢喜沟的时间,让我重新去往欢喜沟,再来一次,寻找更多线索,纠正错误,解谜通关——上面这段话便是这个轮回者对我目前处境的解答。”
“在当时听起来很合乎逻辑,也没什么漏洞。但我不怎么相信。欢喜沟七天下来,我对轮回之主的怀疑和警惕,从来都是只多不少。”
珠子非常干脆地说。
“实际上,在刚发现‘记录者’的时候,我更倾向于这是轮回之主布置的陷阱。当然,我现在正在使用它,就说明我已经打消了这种怀疑。”
“轮回之主,准确来说,是‘我’切割下来的一部分精神体,它融合了‘我’的力量投影和这个副本的规则与力量,便变成了祂。所以严格来看,祂的精神体和‘我’的是相似但不相同的。我仔细分辨过‘记录者’上的精神印痕后,才确认这一点。”
“所以你可以放心,只有‘我’能打开‘记录者’,轮回之主不能。”
“总之,我对轮回之主没什么信任。”
“不过,当时我也不认为那个轮回者所说的话十成十都是谎言,其中必然有真有假。我打算试探他和轮回之主,便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出去看看。”
“那个轮回者回答,这并不是在监禁我,而是在保护我,因为我刚刚起死回生,还很脆弱。他拒绝放我出去,让我安心休养,说最多七天,他们的主人就会送我离开神国,回去欢喜沟。”
“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听这话。”
珠子嗤笑:“我当时没有什么虚弱或不适感,在意识到没有什么其它手段的时候,我直接选择了硬闯。”
“我没能闯出那座建筑。”
“我感受到了时间之力。”
“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属于轮回之主的时间之力笼罩了过来,然后我就陷入了幻觉之中,好像在癫狂混乱地尖叫些什么,一直在一道诡异的时间圆环里奔跑,直到精疲力竭,再次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墙上的电子日历,不知道是真是假,时间仍旧停留在4月5号。”
“天空城时间,4月5号。”
“我把天空城和欢喜沟的时间分开说明、记录,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珠子着重点明。
“然后,我就真如那个轮回者所说的一般,再一睁眼,就回到了欢喜沟。”
珠子顿了顿:“不,准确说,不是欢喜沟,而是丰饶县。我像刚进入副本时那样,出现在丰饶县,时间重回3月29号,欢喜沟时间3月29号。”
黎渐川心头一跳。
3月29号?
珠子口中的轮回,不是跳转时间线,而是从头开始?
这一线索的出现令黎渐川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针对现有记忆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三次时间线或轮回跳转,他的心底冒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他怀疑自己是在从尾向头,反向跳跃、前进。
黎渐川停在了一堆破烂木箱前,半蹲下,捡过一块碎木头,边粗略画着图,整理自己的这个猜测,边一心二用,继续听着珠子的话音。
“之后发生的事没什么变化,”珠子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出租屋,闹铃,拼车,和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趁着夜色,一路前往欢喜沟。中途张秀兰险些生产,榆阿娘脱下绣花鞋给了她。”
“说实话,我刚一见到这些,是怀疑的。”
“我怀疑这并不是欢喜沟,而是幻觉,或轮回之主施展的更深层次的把戏。但没有什么幻觉能那么真实,持续那么久,而且,想验证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也没那么难。”
“3月30号凌晨到欢喜沟时,我就基本确定,眼下我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而是真实。”
“我是真的又回到了欢喜沟,回到了这局游戏的最初。”
“当时的我不清楚这种情况是否真是轮回之主施展神力所为,我倾向于不是,但也认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和祂脱不了干系。所以在这第二次轮回的末尾,我才会窥探祂,尝试与祂交谈。”
“祂的回答称不上是诚实还是古怪。”
“祂说一切都是因为King。”
“这一点之前已经分析过了,我就不再多说了,”珠子淡声道,“‘记录者’的容量无限,但我的时间有限,我个人认为最关键的第一次轮回和第一次天空城经历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我尽量长话短说,快速讲讲我的第二次轮回、第二次天空城经历和第三次轮回。”
“首先,第二次轮回里,我在确定自己的重来一次并非虚假,而是事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调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