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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炽_分节阅读_第73节
小说作者:白芥子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307 KB   上传时间:2025-03-05 17:26:09

  徐燊没有回答,而是问:“那些人走了?”

  湛时礼道:“按照你的吩咐把他们送回了菲律宾,我以为你会直接解决他们。”

  “我有什么必要脏自己的手。”徐燊扔过来这句便没有再说。

  他仍立于窗边,侧脸被光影轻柔勾勒,发尾在颈后扫出一片阴翳,颈侧青筋于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脆弱表象下有着最凶悍的内里,对任何人都绝不手软,除了他。

  这一刻湛时礼忽然意识到,徐燊的口是心非。他明明知道,但是太过在意,所以气急败坏。

  湛时礼走上前,将捡回来的枪递过去:“拿着吧,别丢了。”

  徐燊低眼看向他手中的枪,没有伸手去接,眼底神色难辨。

  “拿回去吧。”湛时礼拉起他的手,将枪按进他掌心,枪柄残留的体温烫得他腕骨发颤。

  徐燊的手指收紧,终于握住枪,抬眼看向他:“我刚真的想一枪崩了你。”

  湛时礼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拇指蹭过他泛青的指节:“你打也打过了,要是还觉得不痛快,我再让你多打几下吧。”

  徐燊盯着他脸上那道突兀的红痕,嗤道:“我没这种癖好。”

  湛时礼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徐燊提声截断他的话,声色俱厉,眼尾却洇开了一抹红,“你根本不信我,你连说对我好这句都是在骗我。”

  湛时礼的喉咙滚动,哑口无言。每一次被徐燊用这样近似委屈的口吻质问,他总有片刻语塞,今日尤其。

  他们的这段关系里,有问题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但徐燊越是理直气壮,他越心虚,某种程度上来说,徐燊也许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我说过我只有你了,你以为是假的吗?”徐燊扯出个自嘲的笑,那点真假掺半的脆弱像冰面下的暗流,连他自己都辨不清虚实,“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对我好一点?”

  湛时礼的视线凝在他颤动的眼睫上:“你自己呢?你是认真的吗?”

  沉默须臾,徐燊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指腹摩挲着枪管的纹路,最后以枪柄轻敲了敲他心口:“我不会跟一直四处留情、逢场作戏的人认真,你先让我满意了才有资格对我提要求。”

  -

  敲门声响起,徐燊没再理会湛时礼,出去船舱,叫来一个自己的保镖,吩咐了几句事情。

  湛时礼跟出来,安静盯着他跟人说话时的冷然侧脸。

  徐燊交代完,停步在甲板上没动 。

  湛时礼走上前,主动换了个话题:“你故意来这里假装跟菲律宾人交易,将计就计,是想钓鱼?”

  徐燊先前看不上菲律宾人的雪茄,这会儿却有点想抽烟,问湛时礼:“你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湛时礼有,他最近烟抽得还挺凶,身上的烟味根本藏不住。

  沉眼看他片刻,湛时礼摸出烟盒,递过去。

  徐燊从中捏出一支,又以眼神示意,要湛时礼帮他点。

  湛时礼看着他这样的神态,像刚才的那些对峙较劲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他拿出打火机,轻轻滑开,以掌心挡着海风,凑近帮徐燊点燃了咬在嘴里的烟。

  徐燊吞云吐雾的样子颇有些玩世不恭,眼神更是,像带了钩子一样。

  他这样的人说认真,确实很荒谬。认真这两个字,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极其荒诞的故事。

  但是从这一刻起,湛时礼想,未尝不可以。

  徐燊抖了一下烟灰,终于说:“徐子仁人进去了也不老实,你都说了他还想抬举自己老婆来取代我,公司里还有多少背地里帮他们做事的人,这次一次性全部清理了。”

  他的这双眼睛被自信和算计占据时,总是格外漂亮、生动鲜活。

  湛时礼的视线凝住,从喉间带出一声:“嗯。”

  徐燊睨他一眼,目露嗤意,似乎觉得肇启的事情,自己何必说给这个人听。

  海风吹得人心头躁动不已,他却觉意兴阑珊,转身想进去,湛时礼忽然说:“你从前问我何铭正和你爸究竟有什么过结,他为什么一直针对肇启,记得吗?有没有兴趣知道真正原因?”

  徐燊的脚步顿住,神色微动:“真正原因?”

  湛时礼点头:“我当时说因为何铭正入港英会时被你爸为难,所以怀恨在心,是没错,但这都不算什么。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们就结过梁子,不过你爸贵人多忘事,根本不记得。

  “卓盛的前身泰恒地产当年被肇启以非常手段抢走手上项目,前期投进去的钱拿不回来,银行催债,资金链断裂,几乎破产,从那时候起何铭正就一直想要报复你爸报复肇启。”

  湛时礼的语气很平淡,徐燊咬着烟,却从这寥寥几句话间听出了其中深意——

  泰恒地产不是何铭正一个人的,当年湛时礼的父亲湛宏远才是这间公司的最大股东,后来公司濒临破产,湛宏远带着老婆跳楼自杀,其实是因为肇启,因为徐世继。

  徐燊脑子里闪过千百个纷杂念头,勉强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

  “……所以你也是来找徐家人报仇的?”

  湛时礼想了想,说:“算不上,我不觉得我跟你爸有仇,生意场上利益为上你争我夺,哪怕使用非常手段也很正常,谁能赢是谁本事,输了就跳楼不过是输不起。”

  “但是你帮何铭正做事。”徐燊并不意外,湛时礼的个性就是这样,本质上无论是湛时礼还是他,在徐世继当年的位置上,或许都会做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不帮?”湛时礼坦荡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唯利是图的人,你给我肇启CEO的位置我不满足,我想要的更多,但我手里的筹码太少,只能用这种方式。Seren,如果不是你,我确实希望卓盛能彻底吞下肇启,没有谁会嫌自己胃口太大。”

  徐燊吞吐着烟雾,凝视面前这双比夜海更深沉的眼睛,湛时礼不只是豺狼,他更是一条毒蛇,危险、狡诈,而且致命。

  但是现在,这个人亲口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犹豫。

  手里的烟不知不觉烧到尾端,徐燊却仿佛无知无觉,指腹触碰到自己干燥的唇,直到灼烫的痛感落到指尖上。

  湛时礼伸手过来,顺走他手里最后那一点烟,帮他扔了:“烟灰落手上了,小心点。”

  徐燊低眼看向自己的手,没什么反应,静默片刻,他轻声说:“进去吧。”之后转身先进去了船舱。

  夜已经深了,船上房间不多条件有限,湛时礼提议让徐燊跟他一起睡。

  徐燊没什么想法,坐了长时间快艇到这里,又跟菲律宾人周旋半天,他已经很累了,睡哪里都无所谓。

  他直接和衣躺下,蜷在一边床上,背过身耷下沉重的眼皮。

  湛时礼却没有睡意,靠坐在他身边看手机。

  床头的灯留了一盏,是徐燊常年睡觉的习惯。

  窗外一片漆黑,偶有海水拍打的潮浪声,掩盖黑夜阒寂。

  难得有这样安宁的时候,湛时礼尝到久违的心波平静。

  身边原本以为已经睡熟的徐燊忽然翻了个身,脸上表情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声音有些模糊:“Nic,我睡不着。”

  总是这样,困到极致,却无法入眠。

  这几个月已经有无数次,他夜里睡不着觉去喝咖啡,然后恶性循环。

  片刻,湛时礼的掌心带着温热罩下,手指探进他发间,力道克制地帮他揉按紧绷的头皮。

  徐燊下意识抓住湛时礼手腕,又在指尖触到他跳动的脉搏时松开,弓起的脊背随着按摩的节奏逐渐塌陷在床垫里。

  “你说几句话吧,”他慢慢闭了闭眼,喉间溢出气音,“太安静了,我有点难受。”

  “说什么?”湛时礼的指腹缓缓擦过他耳后。

  “随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样的徐燊温顺得几乎不像他,也许只是太疲倦了能量值也随之降到了最低,褪去攻击性的模样像头收拢利爪的困兽。

  湛时礼起了个出人意料的话头:“燊少爷和我认识的其他人很不一样。”

  徐燊懒得思考,耷着眼随意问他:“哪里不一样?”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湛时礼低声说,刻意放慢的咬字在这寂静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虽然每个人的个性不一样,但无论什么人,总会有怕的东西,唯独燊少爷你好像没有,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徐燊的脑子没那么清醒,但本能地不认同:“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怕?”

  “直觉。”湛时礼笃定说。

  “你的直觉不准。”徐燊微微摇头。

  被他的头发蹭着掌心,湛时礼察觉到一片痒意,帮他揉按头皮的动作更轻柔:“嗯,也许吧。”

  “你以前从来没说过福利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徐燊在半梦半醒间问出口,然后自己先道,“算了,你肯定不想说……”

  “没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好,”湛时礼直接回答了他,“能保障最基础的生存需求,至少没有燊少爷在国外那些年那么辛苦。

  “我在里面认识了很多人,当时一起的那些同伴现在做什么的都有,有人很风光,过得很体面,也有人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每天都在走钢丝。我跟他们关系都不错,所以我人脉广、门路多,无论什么个性的人,只要我想,总能跟他相处得不错。”

  徐燊听得颇不是滋味:“你这方面是最本事。”

  “没有,”湛时礼道,“不求真心确实很容易。”

  真心不易得,尤其真正的心意相通更难求,骗过太多的人之后,他才意识到哪怕只是放下戒备去信任别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奢侈难以办到的事情。

  从前徐燊问他有没有心,他没有给出的答案,是他以为自己没有,其实不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付出真心。因为他本能地不信,不信自己,更不信别人,也包括徐燊。

  但他必须主动迈出这一步。

  听到这两个字,徐燊的眼睫似乎颤了颤,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积蓄了复杂,看着湛时礼。

  湛时礼垂眼回视他:“后来中学毕业我去了英国,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也认识了更多不一样的人,那个时候我就清楚知道这个世界是唯利益至上的,规则如此,谁都逃不过。”

  “所以呢?”徐燊的声音有些哑。

  “原本是这样,”湛时礼继续道,“但凡事总有例外,规则也可以打破,燊少爷以为呢?”

  徐燊的声音里带了警告:“不要试探我,Nic,我说过了,在我满意之前你不能提要求。”

  “不是试探,”湛时礼认真道,“你之前不是说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告诉你而已。”

  徐燊微怔,那次在肇启将要收购的旧唐楼的楼顶,他试探湛时礼,湛时礼半真半假地说只会将他的全部告诉以后的老婆。

  现在湛时礼说将这些告诉他。

  潮声漫过耳际,逐渐鼓噪在心口,他在湛时礼的炙热目光注视下重新耷下眼:“哦。”

第70章 烟花

  甲板上,湛时礼跟船员交代了几句事情,转身回船舱。

  徐燊还没醒,这几天他们在海上漂泊,徐燊几乎一直待在房中,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像是要一次性把之前缺的觉补回来。

  湛时礼进门时,他已经起身,背对门的方向坐在床边,看着前方舱窗像在发呆。光影在他赤裸脊背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分界线,肩胛骨舒展,如在光里振翅欲飞的蝴蝶。

  湛时礼靠门边看了一阵,暗暗可惜。

  除了那夜,之后徐燊几乎没怎么搭理他,每日昏昏欲睡,哪怕人就在他身边,那层隔阂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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