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偷听?”
“你明知道我在外面,也没避着,”徐燊侧头,目光戏谑,“你又在给人下套?”
湛时礼盯着他这个表情,说:“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机会。”
“湛先生这么老奸巨猾,”徐燊手指点了点他肩膀,“跟你谈交易得长八百个心眼子,马大少真是不了解你的秉性。”
湛时礼捉住他的手,轻轻一捏:“之前在楼下你司机拍了什么?”
徐燊抽手揣回兜里,无意告诉他:“我不需要跟你交代吧。”
他越是这种带刺的态度,湛时礼越觉心痒,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打断。
去安排事情的Brandon进来,提醒徐燊晚宴快开始了,请他去前面宴会厅。
徐燊没再理会湛时礼,转身:“走吧。”
宴会厅这头正热闹,新任商会会长亲自上前与徐燊握手、迎他进门。
徐燊如今跟商会关系微妙,但不管内里龃龉如何,他依旧是他们的座上宾。
背地里咒骂他的人很多,面子上却没谁会跟他过不去。相反,因为他现在是特别发展基金的主席,想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的人很多,无不对他殷勤讨好,相比上次参加商会的活动,他如今更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徐燊不喜欢被人围着吹捧,随便跟人寒暄几句,去自己位置坐下了。
湛时礼在十分钟后过来,他们的座位不在同一桌,湛时礼远远看着徐燊侧头与人说话,目光在他含笑的侧脸上多停了片刻。
商会的这种晚宴其实没什么意思,湛时礼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他今晚是为了来会马守良,更为了见徐燊。
一会儿徐燊会以特别发展基金主席的身份上台致辞,他不想错过。
桌上有人在闲谈间聊起肇启和卓盛的过结,问徐燊:“燊少爷,听说你之前的助理是卓盛安插在你们肇启的商业间谍,现在他还进了卓盛董事局,真有这事?你们肇启没报警吗?”
旁人附和:“我刚好像还看到他了,之前一直跟着燊少爷进进出出,转头就去了卓盛,他也是胆子真大,还敢出现在燊少爷你面前。”
徐燊听着他们说,没什么反应。这些人看似替他抱不平,实则不过是看笑话而已。
等他们说够了,他才拿热毛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道:“商业间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人往高处走而已,我助理现在能去卓盛董事局,我也替他高兴。”
其他人笑着打哈哈:“燊少爷真是大度。”
徐燊道:“应该的。”
想要看笑话的人没看成,自觉没意思,便主动岔开了话题。
徐燊回头瞥见身旁Brandon面色犹豫,问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Brandon小声说,“……我也没想到燊少爷你会这么大度。”
他说的则是另一层意思,他虽然做徐燊的助理时间不长,但以他对徐燊脾性的了解,背叛徐燊的人大抵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个人却是例外。
徐燊淡了声音:“分人的。”
Brandon的视线飘了一下,没有再问。
徐燊也没兴致再说,随意喝了口茶。
晚宴开场,先是商会会长致辞,之后是徐燊。
他在掌声和灯光里走上台,面对台下无数双眼睛和媒体镜头从容微笑,自信大方。
湛时礼坐在灯光暗处,听着他侃侃而谈港城商界的现在、将来,每一个字音都落在自己心尖上,颤声共鸣。徐燊是正在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越是耀眼,他越想要独占。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有侍应生过来,送上瓶酒给徐燊,说是有位湛先生送给他的。
徐燊接过酒,这是刚才慈善拍卖环节的一件拍品,拍出了十几万的价格。
他的手指抚摸片刻冰凉的瓶身,叫侍应生开瓶倒酒,请同桌众人共享。
大家纷纷恭维他这位燊少爷大方。
酒喝了半杯,徐燊起身去了洗手间,他站在洗手台前慢慢冲着水,听到脚步声时抬眼觑向镜子,看到后方进来的湛时礼,仿佛料到如此。
“为什么把酒分给别人?”湛时礼停步在他身后问。
“你送给我就是我的,我的酒想分给谁就分给谁,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徐燊散漫说着。
湛时礼隔着镜子打量他这有几分慵懒的神态,明明没醉,眉梢眼角却色意醺然。
余光瞥见洗手间门口进来的人,湛时礼忽然上前一步攥住徐燊,将他拉进了旁边隔间里。
关门落锁,在徐燊反应过来前,湛时礼将他推到墙上以身体禁锢住,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徐燊懒得挣扎,靠着墙没动,喉结滚动,含了水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湛时礼。如果不是清楚知道他们现在之间的僵局,湛时礼一定会以为徐燊此刻的眼神是在引诱他。
不过没关系。
他欺身靠过去,在徐燊耳边说:“有人来了。”
外面传来说话声,不知道什么人在闲聊,议论的话题绕不开徐燊。
“徐家那个私生子现在真风光,谁看了不眼热,也不知道他能得意多久。”
“徐家那些人没一个能玩过他,连何铭正都栽了,没看今晚何铭正都没脸来给他捧场?谁知道呢……”
隔间里,湛时礼捂着徐燊没有松手,掌心肌肤相贴处已经渗出了细汗。
徐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影子,不时颤动。湛时礼看着,从先前起就烧在心头的那把邪火窜起,手指缓缓摩挲在徐燊面颊上,最后松开手,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舌抵开牙关闯进去,放肆扫荡,攫夺呼吸,湛时礼也终于尝到了自己先前亲手拍下的那瓶酒究竟是什么滋味。
门外说话的人已经离开,声音远去。
徐燊皱了皱眉,眼睫持续颤动,盯着湛时礼不予反应。
他被湛时礼扣着腰,被触碰到的地方激起一片战栗,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乌黑眼珠里却深沉平静。
湛时礼败在他这个眼神里,退开时拇指腹拭过他的唇,声音有些哑:“你还真是冷淡。”
徐燊的嘴角挑起讥诮的弧度:“你喝多了吧?”
湛时礼以视线缓慢描摹他的眼睛,任由他说,生生按捺住那些隐秘躁动。
他的手指停在徐燊下唇中间,抚摩着唇瓣:“燊少爷在台上致辞时的样子真迷人,那么多人看着你……”
徐燊忽然张口,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湛时礼微眯起眼,看着他没动。
徐燊没有松口,眼神里透着狠劲。
最后打断他们的是电话铃声,徐燊终于慢吞吞地松开口,摸出手机看了眼,随手按下接听。
Brandon问他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直没回去。
徐燊刚说了一句“没事”,湛时礼直接顺走他手机摁下挂断,帮他关机将手机塞回兜里。
“他还有多久能从你身边消失?”
徐燊不悦道:“你不要太过分。”
湛时礼直接帮他定下期限:“三天,你不解决我会替你解决。”
徐燊目露嗔意,湛时礼贪婪注视他这个久违了的神情,有点后悔刚就那么放过他。
他握住徐燊的手腕,微微加重了力道。
徐燊下意识蹙眉,静了一瞬,轻声抱怨:“Nic,你捏得我很疼,不要了。”
他这个语气让湛时礼不觉心头一动,慢慢松了手。
“滚吧。”徐燊立刻变脸,凶恶推他一把,摔门而去。
第68章 巴掌
徐燊和菲律宾人约见的时间是在两天后,傍晚之前他乘快艇出海,只带了他的助理和四个保镖。
船驶离港口,徐燊手里把玩着湛时礼送的那柄枪,问Brandon:“知道我手里这把枪哪来的吗?”
Brandon迟疑之后说:“我不清楚。”
徐燊摩挲着枪柄上他自己的名字,慢慢说道:“我前一个助理送我的,说给我防身,他挺本事的,一个助理也搞得到这种东西。”
Brandon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徐燊的嘴角露出丝笑,意味不明:“不过你也不错,竟然有门路能帮我爸找到合适的心源,了不起。”
Brandon低声道:“也是巧合,恰好认识几个那边的朋友而已。”
徐世继现在昏迷不醒,重度心衰,按照医生的说法不换心估计撑不了多久,他们家虽然有钱,但短时间内要从合法途径找到合适的心源并不容易。
徐燊自己还没打算好怎么办,他的这个助理先给出了建议,说有朋友认识菲律宾这边专门做这种生意的人,有门路能搞到。
当时徐燊黑沉沉的眼睛盯着Brandon良久,直将他盯得心虚冒汗犹豫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时,徐燊终于点头答应下来,让他去联系,才有了今日之约。
徐燊道:“也挺难得了,我之前以为你是老实人,没想到也知道这些旁门左道。”
他似乎话里有话,Brandon听在耳朵里那种心虚不适感又冒了出来:“……我也只是一心想帮燊少爷而已。”
“我的助理确实不能太老实了,”徐燊说,“挺好。”
Brandon稍稍松了口气,徐燊没再理会他,低眼看向自己手机,几分钟前湛时礼发来了一条讯息:【你出海了?】
徐燊抬眸远眺,天际晚霞铺展,暮色正从海平线漫上来渐次洇开。
他按下语音回复,轻道:“Nic,太阳要下山了。”
半分钟后,湛时礼拨来电话,徐燊盯着不断闪烁的来显,慢吞吞地按下接听。
“有事?”两个字卷进海风里,徐燊的声音懒散,不像是出海去进行一宗危险未知的交易,更像是要去赴一场约会。
电话里湛时礼问他:“你带了几个人?”
徐燊随口说:“我的助理,还有几个保镖。”
“几个保镖?”湛时礼坚持问,“你真这么大胆子,亲自去公海跟那些菲律宾人做交易?”
徐燊不耐:“你好烦,跟你有关吗?”
“真嫌我烦,你就不会接我的电话,”湛时礼的气息有些重,“你自己悠着点。”
“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