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立豪问:“现在怎么办,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徐燊想了想道:“之前说的安排你进董事局,换个方式,从徐子仁那里下手。”
蔡立豪颇意外:“你确定?”
徐燊道:“确定。”
走出会场,到无人处,徐子康停下先说:“要聊什么,就在这里聊吧。”
湛时礼看着他,近似审量,没有立刻出声。
徐子康在湛时礼的目光里低下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更理直气壮一些,却实在很难受。
“为什么最后改主意投了反对票?”湛时礼终于开口问。
徐子康沉默了一阵,哑道:“我没有听你的话投了反对票,你很生气吗?”
“为什么?”湛时礼逼问。
徐子康嗫嚅:“没有为什么……”
“你一撒谎就不敢看我的眼睛,”湛时礼拆穿他,“你觉得我会信?”
徐子康慢慢红了双眼,终于抬头:“Nic,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帮我四弟,让他的计划失败了吗?你说你是在帮我,其实你想帮的人根本是他,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果然。
刚徐子康投出反对票时,湛时礼已经有所察觉。
确实是他和徐燊太过得意忘形,无所顾忌让人发现了端倪。
他却并不慌张:“你想说什么?”
徐子康想听他亲口回答:“不能说吗?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湛时礼却道:“你已经知道了,还问什么?”
他甚至连狡辩都没有,就这么坦荡承认了,这样的态度更是徐子康无法接受的。
“……你承认了,”徐子康激动起来,“你真的一直在骗我?我亲眼看到你去游艇会跟他约会,你们拥抱接吻,是不是还上了床?他根本没有叫Nicky的女朋友,那个人其实就是Nic你,你们一直把我当傻子戏弄我好玩吗?”
湛时礼蹙眉,心有不快,勉强按捺住:“那又怎样?”
“你——”
“原本如燊少爷所愿踢走你二哥,是于他、于你、于我都有益的好事,你为什么不听话非要这么任性?”
湛时礼打断徐子康的话,并且反过来指责他:“你现在这么做除了让你二哥得意,对你自己有任何好处吗?”
徐子康摇摇欲坠:“是我任性吗?你和他这样的关系,我难道要一直装傻当做不知道任由你们骗我耍我吗?”
“逢场作戏而已,”湛时礼不耐道,“燊少爷喜欢玩,我就陪他玩,不这样怎么让他信任我?”
徐子康似不可置信:“你是在跟他……玩?”
“你以为是什么?”湛时礼说的当然不是真话,但也不全是假话,“他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就能得到老板重用,成为肇启代主席,我当然得伺候好他。”
徐子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跟他是玩,那你对我呢?也是玩吗?因为我是肇启的大股东,所以虚情假意哄着我?Nic,你原来是这种人吗?”
湛时礼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徐子康瞬间哑然。
湛时礼眼中的情绪是他看不懂的:“三少爷,你现在才知道吗?我一直就是这种人。”
-
股东大会结束后,徐燊去了趟医院,是昨日徐世继特地交代的。
徐世继这边已经知道了投票结果,他示意徐燊坐下,问:“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轻敌了,”徐燊坦然说,“没想到大嫂会支持二哥,也没想到三哥之前答应了帮我会临阵倒戈。”
徐世继又问:“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徐燊道:“我太过相信他们了,其实我才是后来的那个,他们支持二哥不支持我也能理解。”
徐世继说:“你确实还是经验浅了些,再有把握的事情,在没有尘埃落定前都会有变数。”
徐燊受教,这一次倒是真正认同,这段时间他太过沉溺于温柔乡,不如之前谨慎了。
“这次就算了,之后要怎么做你再多考虑考虑吧。”徐世继反而挺乐见这个结果,他虽然愤怒徐子仁的所作所为,却也不希望看到徐燊太过顺利,否则他会觉得这个儿子本事过了头而心生忌惮。
徐燊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只说:“我知道。”
徐世继顺便问起他蔡立豪的事:“老黄把股份卖给他,之前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走漏?”
徐燊答:“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事估计得问二哥。”
黄德兴是徐子仁的人,他突然辞职卖股份移民,还是卖给有社团背景的蔡立豪,很难不让人多想。
徐燊一句话祸水东引,让徐世继去怀疑徐子仁,好过怀疑他。
徐世继皱着眉,不知想到什么,果然脸色不善。
徐燊宽慰他道:“他手里的股份反正也不多,日后再想办法收回就是了,应该妨碍不了什么。”
徐世继说:“就怕你二哥心思不正,拉拢这么个背景复杂的人,肇启是做正规生意的,不能由着他们乱来。”
“我会盯着二哥,”徐燊面不改色地说,“不会让他如愿。”
傍晚之前,徐燊回到徐家大宅,进门便碰到坐在偏厅落地门边发呆的徐子康。
徐子康听到脚步声,目光落过来,徐燊自若冲他一点头打算上楼,被他叫住。
“能不能聊几句?”
徐燊收住脚步走过去,随意倚沙发扶手坐下:“三哥想聊什么?”
徐子康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问:“你跟Nic是什么关系?”
徐燊了然:“你知道了。”
“你承认了,”徐子康咬紧牙根,压着声音:“你知道我跟他的事,为什么还要这样,是你主动的?”
“我也不想,”徐燊看着他,轻声轻气地道,“我看到他对三哥你那么温柔体贴,我真的很羡慕你。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是我不对,可我主动他也没拒绝,他接受我了。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抱歉让三哥你这么难受。”
徐子康顿时怒不可遏:“你一句抱歉,就想轻飘飘地当这些事情没发生过吗?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你为什么就非要这样?!”
徐燊委屈道:“三哥,我跟你不一样,我在这个家里只是爸用得顺手的一颗棋子,代主席的位置爸随时都能收回去。可你不是,你是肇启第二大股东,别人抢不走。你什么都有了,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把Nic让给我吗?”
“不能!不可能!”
徐子康大约受了刺激,又想到湛时礼说的那句他一直就是这种人,神色几近扭曲:“你以为Nic真对你有意思吗?你自己也说了你主动他不拒绝,他亲口说的他就是跟你逢场作戏而已!”
“是吗?”徐燊轻声重复,“逢场作戏,他是这么说的?”
“不然呢?”徐子康恨道,“你真以为他喜欢你吗?!怎么可能!他把你当个倒贴的玩意你也不嫌自己恶心!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外面妓女生的私生子,你凭什么跟我争?你哪里来的脸让我把他让给你!”
徐燊插在兜里的手慢慢摩挲着那枚金币,眼皮耷下任由徐子康歇斯底里,片刻,他站直起身,淡了声音:“你跟他上过床吗?”
徐子康脸上神情一滞,面目近似狰狞。
“那就是没有,”徐燊的眼神嘲弄,“我为什么要嫌自己恶心?三哥,他愿意跟我上床但不愿意伺候你,哪怕是逢场作戏,他看起来也比较喜欢我吧?妓女生的私生子又怎样?我比你聪明比你学历高比你长得好,现在连爸都更看重我,更重要的是我身体健康能跟Nic在床上快活,你能吗?”
在将徐子康激得当场心脏病发作之前,徐燊选择见好就收。
徐子康在他这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但人留着他可以慢慢玩,他就是要精神折磨徐子康,让徐子康亲眼看着他把湛时礼抢到手,让徐子康一无所有。
徐燊上楼回房,刚进门,湛时礼的电话进来。
“你从医院回来了?老板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徐燊带上门,讽刺道,“照旧,让我自己考虑怎么办,总之他不插手。”
湛时礼问:“你怎么打算?现在二少爷保住了董事位置,如果徐子康执意站他那边,你连在董事局的支持率可能都比不过他。”
言下之意,徐燊这个代主席会被徐子仁架空。
“Nic,这事是你办事不力,让我前功尽弃,”徐燊的语气仿若嗔怪,“你说怎么办呢?”
湛时礼的声音微顿:“燊少爷这是兴师问罪?”
徐燊道:“不应该吗?当时徐子康投出反对票,我都以为连你也跟着反水,跟他一起打算帮我二哥了。”
“你真这么想?”湛时礼问,“你觉得我会?”
“那谁说得准,”徐燊的语气似真似假,“毕竟我们也只是逢场作戏,谁知道湛先生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湛时礼直接忽略这个问题:“你不是打算安排你干哥进董事局?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徐燊道:“这个倒不用操心,不用我想,看着吧,徐子仁会主动将他请进董事局。”
“你有主意就行,”湛时礼不多问,反正徐燊总有办法,“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燊少爷你自己也有责任,毕竟他撞破的是我们俩的关系,谁也撇不清。”
“我们什么关系?”徐燊轻讽,“Nic,我跟你之间其实什么都不算吧?”
电话那头湛时礼静了静,问他:“你很在意那四个字?”
徐燊一嗤:“我就是好奇,你还打算吊着他?他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还能听你的话?”
湛时礼没有正面回答:“你既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四个字,你觉得呢?”
徐燊听懂了,徐子康越是歇斯底里说明越放不下,知道了湛时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估计依旧执迷不悟,甚至变本加厉。
“你果然玩这一套炉火纯青,谁能玩得过你?我大概也不行吧。”
湛时礼却不这么想,在徐燊这里,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占据上风。
“你这么没自信?”
徐燊倒进床里,难得地发呆了片刻。
他今天其实心情很不好,从股东大会结束之后就一直不痛快,极力隐忍的那些情绪在这一刻积攒到顶峰:“算了。”
湛时礼听出他声音里的冷硬:“Seren,你在生气吗?”
徐燊有一瞬间语塞。
“真有这么在意?”湛时礼问,像是某种试探,步步紧逼。
这一次是徐燊沉默,他很少有这样不干脆利落的时候,湛时礼的声音经由电波传来略微模糊失真,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很多,纠缠成乱麻。
逢场作戏四个字本也不是假的,但他不喜欢,这种不喜欢他却没有多少底气说出口,这很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