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康听出他言语中的调侃,有点尴尬接不上话。
徐燊抬手摸了摸耳机,盈盈笑看着他:“三哥,你跟那位湛先生,你们是在交往中吗?我看到了。”
一直没有挂线的电话里,湛时礼沉声提醒他:“别玩了。”
徐燊置若罔闻,打趣一般盯着徐子康。
徐子康愈发尴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撞见了自己和湛时礼的事情:“你也问过Nic这个?”
“没有啊,”徐燊一脸无辜地说,“我跟他又不熟,怎么好意思问他这种事情。”
徐子康硬着头皮请求他:“阿燊,你别把这事说出去,我不想让爸他们知道给Nic带来麻烦……”
“我知道。”徐燊很理解地点头,依旧在笑着,说给徐子康听,也像说给电话里的那个人听——
“我会帮你们保密,绝不告诉任何人,”他的声音俏皮,“我保证。”
第16章 亲吗
徐燊第二天早上到公司,拿回了他的幸运金币,东西就搁在他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他随手拾起,捏在指间轻轻转动,对着窗外落进的阳光出神看了片刻,直到秘书送咖啡进来。
“早上有人来过我这里?”他问。
秘书告诉他半小时前湛时礼亲自过来了一趟,放下一份文件就走了。
徐燊点点头,打发了秘书出去。
他坐下拿起手边文件翻了翻,是湛时礼连夜让人草拟的债权收购协议,知道他这边暂时没有合用的人手,那个人连这点都为他考虑到了。
徐燊靠进座椅里,手指轻敲着唇,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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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莱德基金的负责人约见的时间是在一周后,徐燊让人跟对方秘书联系了三次,才得到了一个简短面谈的机会。
湛时礼临时有事不能陪同,徐燊带了自己秘书一起过去,见面的地点是对方常去的一间私人茶馆。
他们到地方坐下后等了二十分钟,想要见的人才姗姗来迟。
徐燊自我介绍,递出名片,对方看也没看直接扔桌上,靠沙发里说:“我知道你,徐世继新认回家中的私生子。”
不但态度傲慢,说的话也不客气。
徐燊坦然道:“高先生,久仰。”
高永诚轻鄙一笑:“久仰什么?听说你是从华尔街回来的,之前认识我是谁吗?”
不认识也打听清楚了,这个人是莱德基金大中华区总裁,英籍华人,常驻港城,从前因为生意上的事跟徐世继有过嫌隙,结怨颇深,看不上徐世继自然更看不上他这个徐世继的私生子。
来之前徐燊就知道这笔交易没那么容易谈成,他索性直入主题:“我今天来,是代表肇启想跟高先生你谈旺角那两栋旧工厦的收购事宜。”
“是想收购还是想耍手段明抢?”对方奚落道,“我听说了,这么巧你们肇启想要买楼,马士德就出了事,你们直接从银行那里拿到了工厦债权,让他们的债务重组计划彻底泡汤,挺有意思的。”
徐燊面不改色:“是马氏自己有问题,被证监会查了,银行那边也要考虑他们自身的利益。”
高永诚不屑道:“你果然跟你老子一个样,后生仔,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少学你老子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徐燊毫不在意他言语间的嘲讽,看他杯子里的茶快喝完了,帮他倒满,两手捧起茶杯递到他面前:“我爸之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的,或者跟高先生你之间有什么误会,我这个做儿子的代他向你赔礼道歉。”
他的姿态放得低,但不卑不亢。
高永诚靠坐沙发不动看着他,徐燊便一直举着杯子没放下。半分钟后高永诚坐起来,拿过茶杯摩挲了一下杯柄,一声嗤笑,又将杯子重重搁回了他手中茶托上。
“不早了,我还约了朋友去马会,失陪。”
人已经离开,秘书慌忙抽纸巾递给徐燊:“燊少爷,他实在有点欺人太甚了……”
徐燊不做声地搁下茶杯,慢慢擦拭着手背上溅到的热茶水,耷下的眼皮遮住了眼底情绪,半晌,轻道:“算了。”
回程的车上,徐燊一直靠座椅里有些心不在焉。
前座的秘书忽然回头告诉他,他们打算收购的那几栋唐楼的住民又闹了起来,大批人聚集在他们项目点上示威静坐。
“湛先生已经过去了,他说这事他来处理,让燊少爷你不用担心。”
徐燊直接吩咐:“过去看看。”
车停在路边,徐燊一转头就看到街对面被人群包围的湛时礼,他只带了三两下属,正在跟对方代表交涉。
即使只有一个背影,那个人也是人群之中的焦点,面对群情激愤的闹事住民始终不慌不乱、沉着应对。
天上飘起细雨,闹事的人群终于被劝离。湛时礼转身,一眼看到对面街边徐燊的车,他的手机同时震动,新消息进来:【过来。】
湛时礼交代其他人先回去,独自走过马路,停步车边微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窗玻璃落下,徐燊的脸就这么如他所愿地闯入视野里。雨雾分割了车里车外的世界,这张清清泠泠的脸上有一刻神色显得十分冷淡,盯着他的目光里也藏了探究。但是下一秒,熟悉的骄矜笑意浮现,徐燊微一抬下巴:“要我请你上车?”
湛时礼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带入一身微凉的水汽。徐燊递纸巾给他,顺手又抽了一张帮他擦拭湿了的额发。
徐燊做得自然,湛时礼也接受得自然。
“外面那些人什么诉求,”徐燊扔下纸巾,问,“对赔偿价格不满意?”
“也不全是,”湛时礼三言两语解释,“大部分人确实是想趁机抬价,但也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不认可肇启的新城计划,认为打造未来都市会破坏老街区的人文风貌,毁坏这里的自然环境,说什么都不肯搬。”
徐燊轻蔑道:“活得这么天真也真是不容易。”
湛时礼不予置评,只说:“在这些人眼里,这个叫做理想主义。”
徐燊的秘书适时跟他报告之前收集来的资料:“一直组织抗议活动的住民代表主要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一名叫张友威的社工,他从前是个律师,有一次为了帮自己委托人伸张正义做出极端行为,被吊销了律师执照,就是他一直在带头宣扬我们的新城计划不正确不环保,煽动了很多人。”
徐燊嗤笑:“果然是个傻子。”
秘书继续说:“另一人叫庄荣,是这边一间茶餐厅的老板,我们之前有私下找他谈过,无非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不能满足就呼朋唤友聚众闹事跟我们过不去,他在这里住了四十年,人缘好左邻右舍多,听他号召的人也多。”
徐燊听懂了:“所以这两个人,一个清高一个贪婪。”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两类人。
“我偏不如他们愿。”
湛时礼察觉到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按捺在神情里的不痛快,什么都没问:“走吧。”
回公司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下车时湛时礼主动提出邀约:“Seren,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徐燊没接受:“不了,工作没做完,我回办公室吃个三明治吧。”
湛时礼也没强求:“那下次吧。”
徐燊手上的工作确实不少,自从徐世继把旺角这个项目交给他,那位见风使舵的方副经理便开始为唯他马首是瞻。廖志宏还在医院里躺着,除了项目上的活,他还得兼顾整个地产开发部的大小事情。
真正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九点以后,徐燊下楼去拿车,刚走到自己车位上便看到停在旁边的湛时礼的车,湛时礼靠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像特地在这里等他。
徐燊走过去,这一次是他伸手去敲湛时礼的车窗玻璃。
湛时礼睁开眼,降下车窗,看到他偏头示意:“上车,我送你回去。”
徐燊绕去副驾驶座,坐进车中时看了眼腕表:“你不会在这里等了我几个小时吧?”
湛时礼道:“回办公室处理了点事情,刚下来看到你车还在,等了不到十分钟。”
徐燊好笑问:“你怎么不给我发讯息呢?我要是一直不走,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湛时礼看他一眼,说:“最多半小时。”
徐燊点头:“所以你的耐性只有半小时。”
湛时礼没有再说,发动车子。
车开出肇启大厦,他才问起徐燊:“今天去找高永诚谈收购的事不顺利?”
“你不都猜到了,”徐燊懒得说,“眼高于顶倚老卖老。”
“被他下了面子?”
“我能有什么面子,”徐燊自嘲,“一句燊少爷不过是别人抬举我,说得好听点是徐家四少爷,不客气地不都叫我私生子、野种。”
车停下等红灯,湛时礼推开扶手箱,拿了颗糖给他。
徐燊笑叹:“Nic,你是不是就只会用这一招哄我啊?”
湛时礼气定神闲地说:“对你有用就行。”
徐燊嘴上嫌弃,也还是剥开糖吃了。
湛时礼搁在扶手箱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徐子康。
他瞥了眼,直接摁了挂断。
徐燊问他:“你不接?”
“开车不想接电话。”湛时礼微微摇头,丝毫不放在心上。
“万一他有什么急事呢?”徐燊嚼着嘴里的糖,慢慢说道,“我其实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也行,他要是真的有急事你就去见他吧,我能理解。”
湛时礼看到他眼中又鲜活起来的神采,目光一滞,说:“不去。”
徐燊轻声笑起来。
半小时后,湛时礼的车停在徐家大宅外,和之前几次一样。
徐燊解开安全带,说了句“明天见”便要推开车门。湛时礼想到他刚才的那个笑,忽然伸手,拉住他手臂将人猛攥回来。
徐燊跌坐回座椅上,湛时礼已经倾身靠过来,贴近盯着他的眼睛。
徐燊靠着椅背没动,嘴角噙了笑。
湛时礼嗅到隐约的甜香,是他的糖的味道,沾染了这个人本身的气息。
“Seren,今天允许你亲,亲吗?”
第17章 失控
湛时礼的呼吸略重,脸上表情也不再那么四平八稳。
徐燊有些意外,抬起的手抚上他的脸:“在这里啊?你胆子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