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双关, 南溪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想把我交给祈战?说好的我那帮你拿到边防图,你护送我回国。如今边防图也给你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南溪又惊又怒, 可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即使是为自己争取公平,也显得像是在无理取闹。
暗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用充满讽刺和鄙夷的目光盯着南溪:“八皇子说错了, 卑职可从未答应过一定会将您安全送回南钰国, 是您自己误解了。”
“再说回来,八皇子体虚病弱不良于行,长途跋涉加上天气严寒,就是薨在半路上也是在所难免。”
“想必陛下也能理解卑职的失职,不与卑职计较的。”
南溪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语气得直打哆嗦, 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气狠了。
“甲六,压着他走最前头去。”
暗一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随着他一声令下,甲六从一名死士手中拿过一根麻绳,先是开口对着南溪说了一声得罪了后,便毫不留情的将他双手反剪于身后,将他整个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未免节外生枝,甲六还用手绢将他的嘴堵住,再用布条缠了好几圈封住了他的嘴。
南溪也没想到甲六竟为了防止挣脱逃跑做到这种地步,他不由得心中没底,祈战的那些禁卫军应当不会误伤到自己吧?
这时暗一虚伪至极的说了一句:“八皇子又不是嫌犯,你困成这样,八皇子多丢脸面啊。”
甲六低头思索了片刻,最后憋出了一句:“那属下下次就不绑着八皇子殿下了。”
要不是被封住了嘴,南溪都要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给气笑了。
下次?恐怕下次再见面,就说不定谁才是那待宰的羔羊了。
没人知道南溪在想什么,甲六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庙外走去,而暗一则紧跟其后,最后才是负责断后,必要时以命拼杀杀出突破口的死士。
一行人以南溪作为挡箭牌出了庙门。
火光之中,祈战负手而立,眼底不见一丝情绪,凉得渗人。
在南溪出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就拧紧了眉心,眼中杀意渐显。
他都从未舍得这样绑着南溪,这些人怎么敢的?
“给他把绳索解开。”
祈战嗓音压得很低,那并非是商量的语气,是直接命令,也是在警告。
暗一嗤笑一声:“为了抓我们出动了将近一个营的禁卫军,皇上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十分的狡猾,说话时并未上前与祈战对峙,而是躲在南溪和甲六的身后不肯出来。这样就算暗处有弓箭手埋伏,想要射杀他除非连南溪一起射死。
“孤说过,交出南溪饶尔等不死,识趣的就乖乖放人,若是不从……”
祈战眼神越发阴冷,他侧目瞥向李延,后者振臂一挥,所有禁卫军便气势汹汹的齐声低吼,最前排的禁卫军列起盾牌,其余禁卫军手中长矛唰一声划破空气,矛尖向前正对着暗一一行人,只待祈战一声令下就发动进攻。
与此同时,甲六一手扣着南溪后脖颈,袖中剑剑刃抵到了南溪喉咙。
暗一冷笑道:“都别动!我这属下的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你们陛下的心肝,那可就不美了。”
禁卫军们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而将枪尖压低半分。
祈战一脸意味深长,他笑意不达眼底:“哦?拿孤的男宠的性命来威胁孤,你不觉得十分的可笑吗?”
“他不过是孤一个高兴时就逗弄一下的小玩意罢了。”
暗一像是被掐着了喉咙的鹅,被他的话噎得说不上话来。
难道真是他高估了八皇子在祈战心中的地位?
可祈战分明独宠八皇子一人,又是让他自由出入御书房,又是让他批阅奏折的,哪个男宠能得此殊荣?
他不由得看了南溪一眼,后者在听了祈战的话语后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若非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恐怕早已不过身份教养对祈战破口大骂了起来。
他不由得懊恼的撇了撇嘴,俯身在甲六耳边道:“计划有变,等会儿我带着弟兄们杀出去,你趁乱杀了他。”
“可是统领,他是……”
“这是陛下的密旨,按照命令行事。”
甲六一脸愕然,他欲言又止,但他一个死士只有听命行事的份,而且死士也不该有任何自己的想法。他迅速的收敛起所有情绪,语气生硬冰冷的说:“属下明白了。”
他们的谈话并未避讳南溪,南溪自然也全都听见了。对于南寰下密旨要除掉自己,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由于说不了话,双手也被绑,原先约好的暗号都做不出来,南溪只能朝祈战缓慢的的眨眼。
原以为祈战会看不懂,没成想他竟朝自己微微颔首,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突然发难。
只见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逼近,在于暗一和甲六只有一臂远时,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同时抽出,反手握住剑柄剑尖上挑,直逼甲六喉咙而去,空着的左手则紧握拳头,不遗余力的朝着暗一的胸口轰去。
暗一与甲六差点都来不及闪避,暗一极速后退避开了那一拳。而甲六则因为剑刃离得太近,下意识反应要用南溪挡剑的,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抬手以手臂挡住了这一剑,手中袖剑也毫不犹豫的压下南溪喉咙。
祈战趁机抬脚踹了他肚子一脚,抓着南溪的手臂就强行将他抢了过来。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预料到祈战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会为了南溪以身犯险。
南溪脱离了危险,但颈侧却因此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正滴答滴答的滚落着血珠 。
没了南溪作为挡箭牌,对方又人多势众,暗一大喊一声:“撤!”
话音一落,两枚烟雾弹也随之炸开,呛人的气味弥漫,视线也收到阻隔,死士们纷纷趁机四散而逃。
同样的伎俩禁卫军之前就已经体会过了,所以在烟雾弹炸开前士兵们就已经先一步撕下衣服的布料捂住了口鼻。
禁卫军侍卫长一声令下:“杀!”
而后两方人马就在浓雾之中交上了手。
祈战抱着南溪退到了烟雾弹的范围之外,李延连同十几名暗卫跟在他身侧随行护卫。
南溪颈侧的伤口不小,额上冷汗津津打湿了额发,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透明,隐约泛着几分青灰。
祈战脸色很难看,他先用金创药为南溪简易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撕了布条为他包扎,总算勉强止了血。
处理完了伤口他才为南溪松绑,拆了脸上绑着的布条。
他心疼不已,但又怕伤到南溪而不敢使劲,只能虚虚的搂着,问南溪:“疼吗?”
“不疼。”
南溪摇头,很是虚弱,费力的说完就没了力气。
祈战又怎么不知他是在哄自己?那么长一条伤口,不疼是假的。
他抱着南溪起身:“我带你回宫疗伤。”
南溪想说这点疼痛自己还能忍得住,只是没曾想刚开口,就觉得胸腔一阵气血翻涌,脑中响起嗡鸣刺耳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竟吐出了一口污血。
祈战瞳孔紧缩,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染上了血色。
南溪想安抚他别担心,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先一步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他费力的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了祈战的手中。
“那剑上有毒!”
李延失声惊呼,他深知南溪对祈战的重要性,一时着急上火得差点嘴角燎泡。
他抬脚踹了身边的暗卫一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备马车回宫!”
可这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马车?
暗卫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忙道了一声是,扭头就要往华光寺赶。
只有华光寺离得最近又一定会有马车。
“不用去了。”
祈战突然出声阻止,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他盯着掌心之中的药丸看了很久。
那颗药丸正是南溪昏迷前塞给他的,若是无用的话,南溪大可不必这般费劲。
祈战眼神狠厉阴郁,迅速将药丸捏碎掐着下巴将药末灌了进去。
他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着:“你若是死了,孤便踏平南钰国为你报仇。”
第53章 他甚至比祈战更为阴暗卑劣……
“他怎么样了?”
南溪吃下那药丸后情况有所好转, 祈战甩下李延,让其收拾残局,自己带着一众暗卫快马加鞭先一步回了皇宫。
但直到回了宫南溪也没见醒, 这使得他心情非常的差。
太医院院使颤颤巍巍的跪下:“回陛下, 万幸八皇子殿下及时服下解药,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为何还不醒?”
祈战负手而立,垂眸看着他, 看不出喜怒。
院使解释道:“八皇子殿□□虚, 这毒素猛烈, 半个时辰就能要人性命,即使及时服下解药也需再修养一段时间。”
未了, 他笃定的保证:“最晚不过明日殿下就能醒来。”
祈战沉吟不语,半晌后朝他摆手:“你先下去吧。”
院使连忙起身行礼退下, 生怕他火气上头了迁怒自己。
他走后, 祈战将寝宫内的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自然也包括青栀和宝来。
他坐到床榻边,盯着南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眉心紧锁。
自打体内的槲毒被拔除, 南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虚弱的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呢?”
外面的世界处处充斥着危险,或许只有关在笼中,他的小鸟才不会受伤。
祈战神经质的伸手抚摸着南溪的脸颊,眼底是化解不开的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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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醒来的得比预料之中的时间还早, 天刚擦黑他就睁开了双眼, 当目光触及到熟悉的明黄色床幔时,他第一反应是转头去找祈战的身影。
屋内并未掌灯,光线很暗,只能靠着朦胧的月光依稀看到床边站了个人。
那人背着光,几乎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 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带着几分让南溪心惊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