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烨第二日早朝便自请去西南剿匪,祈战允了,命他带上五万将士即刻启程,赵烨早朝都没上完就去点兵出发了。
将士出征家眷都是要留在京中的,但赵烨临走时求请祈战准许,让他将两个儿子也一并带走了,说是带去磨炼心性,祈战也一并允了。
自此,赵烨京中便只留了夫人与两房妾室,以及被打入了冷宫的贤妃。
赵烨领兵出发时,一封家书从宫外传入冷宫,贤妃打开家书只看了两眼就失手将其撕成了两半。
她颤抖着手将家书置于烛火上烧成了灰烬,做完这些后,她脸上划下两行清泪,自嘲的苦笑着:“我这一生,终究是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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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做完今日的训练累得气喘吁吁,今日祈战没空陪他,靠着青栀和宝来将他扶回了轮椅上。
他的双腿实在胀痛难忍,让青栀将自己送回了寝宫。
他人刚躺下,祈战便走了进来,自发的为他按揉着双腿。
按照往常,祈战是一定会打趣他,但今日却异常的沉默。
南溪看他神情不对,隐约觉得可能是出了事了。
他问祈战:“发生什么事了?”
祈战并未马上作答,而是收了手上的力道,缓缓道:“冷宫刚刚走水了。”
南溪瞬间瞪圆了双眼:“那贤妃呢?没事吧?”
祈战道:“倒是没死,只不过……”
他话说一半却不说了,南溪心急如焚:“到底如何了?”
“人没死,但被救出来前,让烧断的房梁砸到了脑袋,能不能醒来尚是未知数。”
第39章 心也跟着乱了
贤妃昏迷了几日便醒了过来, 不知是因为伤了脑子,还是潜意识里在逃避着什么,过往的记忆全都忘了, 就连安阳侯世子都不记得了。
贤妃失忆这个结果, 算得上是件幸事。
祈战对外宣称贤妃已死,但实际上转头就把人送去了李延的府邸上,连带着太医院院使和另外两名太医也一起跟着去了。
自此, 世上再无贤妃, 只有李延的妹妹李娴, 安阳侯世子即将过门的妻子。
“贤妃好可怜啊。”
青栀谈起时只觉得十分的唏嘘,南溪却说:“眼前这个结果, 于贤妃,于安阳侯世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到底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贤妃本是能够嫁给心爱之人的, 最后却要为了家族为了她的父亲入宫, 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后来父亲意欲造反,第一个被舍弃的也是她。
她这一生确实是不值得的,但好在她有个足够爱她的竹马, 也不算坏得彻底。
南溪甚至有些羡慕她。
祈战亲自下了旨赐婚,贤妃与安阳侯世子的婚礼定在了五月二十八,这是钦天监算出来最快的一个吉日。
成婚当日十里红妆,祈战带着南溪一起去了李延的府上。
李娴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 脸上洋溢着幸福腼腆的笑容, 哪还有半点曾经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淡漠?
南溪打心底为她高兴,转头让青栀将自己特意嘱咐带来的笼子提上前来。
“我听闻李将军说小姐很喜欢狸奴,便让下人去抓了一只幼崽回来,”
他说着掀开笼子上盖的黑布,笼内是一只漂亮的橘色长毛猫。猫崽怯生生的缩在笼子一角,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奶声奶气的咪咪叫。
李娴果然很喜欢它,在南溪将猫崽递给她时她下意识便伸手抱进了怀里,手法娴熟的安抚逗弄。
小猫崽似乎找到了依靠,脑袋抵着她的掌心轻轻挨蹭,耳尖一抖一抖的。
李娴稀罕不已,朝南溪说了声谢谢。
南溪道:“李小姐喜欢便好。”
此前小年糕抓伤了祈战以后就突发恶疾死了,为此南溪还颇为惋惜。
他总觉得小年糕是因为自己才没了,这次之所以送猫崽,也是有几分小年糕的原因在。
就让这猫崽代替小年糕陪着李娴吧。
南溪和祈战没在府上待太久,在李娴披上盖头上了喜轿之后便启程回宫去了。
离开李延府邸的那段路上,马车远远跟在喜轿的后方,南溪撩开窗帘看着,直到在街道的尽头各自拐向了相反的方向才收回目光。
“爱妃一直看着那喜轿是因为羡慕吗?”
“若是爱妃也想体验一下坐上喜轿出嫁的感觉,那孤也不是不能……”
祈战慵懒的半靠着车厢,神情若有所思,好像当真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南溪被他这话吓得呼吸一顿,又羞又恼,下意识就抓起手边不远处的果盘里的一只桃子堵住了他的嘴,强行打断了他剩余没说的话。
做完以后他才回过神来,方才自己的举动似乎是过于出格了。
他惴惴不安,但明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好在祈战被他这样冒犯也没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的勾唇笑了笑,丝毫不嫌弃的就着没削的果皮,将那桃子全吃了下去。
桃子新鲜清脆,咬开时咔嚓咔嚓的脆响,南溪后背发凉,总感觉祈战在吃的不是桃子,而是他自己。
当天夜里,祈战果然借题发挥,像吃那桃子一般将他里里外外的吃了个遍。
南溪破天荒的没能起早训练双腿,一觉睡到了午后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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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赵烨果然刚带兵抵达西南,与他豢养的私兵一汇合便自立为王造了反。
当天早朝,祈战将信使传回密函的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让底下的百官一一传阅看清楚了。
“孤自认待你们不薄,但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报孤的?!”
“外界传言孤残暴不仁,可孤何曾滥杀过无辜?”
“孤所杀之人哪个不是死有余辜?”
祈战这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朝臣们纷纷跪下叩首,无人敢应答。
祈战看他们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来气,了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指着大臣们怒喝:“一群废物!”
左相司徒瑾上前道:“陛下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先平乱叛军要紧。”
祈战深呼吸一口气,捏着被气疼的眉心道:“李延。”
李延上前屈膝半跪:“臣在。”
“孤命你即刻点兵前往西南平乱,所有反抗者,格杀无论!”
李延犹豫片刻,道:“陛下,那赵烨……”
祈战眼神一凛:“抓住后,就地格杀。”
大臣们心中惊骇,不曾想他竟是连让赵烨被生擒押送回京听候发落的机会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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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造反,其家眷全都是被赵烨舍弃掉的人,祈战知道就算拿捏着她们也不会对赵烨造成什么威胁,他干脆就帮赵烨制造一个彻底铲除这些碍脚石的机会。
李延将其家眷全都绑到了西南,吊于大军前方威胁赵烨投降,赵烨足够心狠,竟亲自搭箭将她们全部射杀。
赵烨两个儿子到底涉世未深,也不如他心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被父亲射杀,脸上均是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自此赵烨便彻底没了弱点,一声令下,叛军与李延的大军厮杀在一起。
李延年轻气盛,十五岁便开始领兵打仗,自成名以来从无败绩,但赵烨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军交战各有伤亡,最终以赵烨龟缩回都灵郡城内结束。
短时内赵烨都不会再主动出战,李延带兵退居十里外安营扎寨,将都灵郡里里外外的围困了起来,更是直接断了都灵郡的粮草补给路线,显然是打算将赵烨直接困死,再来个瓮中捉鳖。
皇宫内,南溪已经能撑着双杠缓慢的抬动一条腿,只是抬起的幅度不高,也不能往前迈开。
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对南溪而言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他咬着牙训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耗尽了所有力气。
“累了就歇息,何必这般逞能?春雨大夫又没有要求你必须连续训练满一个时辰。”
祈战掐着他的腰将他从双杠上提了下来,嘴上说着数落的话,眼底却藏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南溪趴在他肩膀上喘着粗气,闻言反驳道:“我没逞能,我心中有数。”
祈战不置可否,却一言不发的将他送到了软榻上,吩咐青栀去打来热水,而后将配好的药包放入水中,仔细的折起裤腿将他的双腿都放入桶中泡着。
祈战从头到尾亲力亲为,一点怨言都没有,南溪不由得看着他出了神。
南溪不明白,祈战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他可是晋国的皇帝,天下人的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如此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心甘情愿屈尊降贵为他洗脚。
“祈战。”
南溪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而不是用尊称。
祈战抬眸不语,似乎在等他接着说下去。
南溪唇线抿直,他不知该不该将心底一直留存的疑惑问出口。总觉得一旦将那层脆弱的窗纸戳破,费尽心思维持的假象大约就再也回不去了。
祈战大约也察觉到南溪想说的事很重要,他起身让青栀和宝来将水桶撤了下去,又吩咐他们短时内不必进来,而后自己起身去锁上了房门。
再回到南溪面前时,他拖过一张椅子坐到南溪面前,双手十指交握,一脸正色道:“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八皇子想跟孤说什么?”
祈战明显是上了心也认了真,一副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南溪自知没有了退路,他半敛眉眼眼神闪躲,在踌躇了许久后才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治好我的腿?”
祁战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要问的只是这个。
他轻笑着,捏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孤想要治,便治了。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这对南溪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南溪很清楚祈战是个怎样的人,他本性恶劣,阴暗又偏执,更是一个控制欲强到令人窒息的人。
正因为如此,南溪才会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