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目光落在闻书玉身上。
闻书玉立刻说:“都是臣少吩咐的,我不过是底下跑腿的那一个。”
其实还是靠着组织的关系,才拿到了这名书画家的字。各种隐情就不用细说了。
裴老将军注视着闻书玉,目光深邃:“你辅佐阿臣尽心尽力,办事也很牢靠,我对你一直很满意。阿臣还年轻,容易感情用事,不够稳重。你在他身边,一定要多提点他,可不要跟着他一道胡闹。”
裴老将军也对闻书玉失职的不满,只是他的警告比裴家慎要隐晦许多。
“将军请放心。”闻书玉如应付裴家慎一样,谦恭、惶恐,“我会更加警醒,时刻自省,一定将臣少护周全!”
裴老将军勉强点了点头。
“爷爷!”裴将臣半跪在祖父身边,讨好地问,“爷爷不觉得我今天很帅吗?”
裴老将军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
“你?”老人嗤笑,“你今天不过就是把小闻给扑倒了而已。枪还是人家特勤开的。”
“可我反应快,动作也特别帅呀。”裴将臣牛高马大一个小伙子,此刻如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努力讨着长辈欢心,“我朋友们看了视频,都一个劲夸我呢。连我们队长都发短信夸了我。”
“才多大点事,就来邀功了。”裴老将军的眼角堆积层层笑纹,明显被孙子逗得很开心,“看你这么大个头,其实还是个孩子!”
“臣少反应机敏,英勇救人,怎么不帅气了?”旁人捧场附和,“我孙女和她同学把那段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呢。”
裴将臣陪在祖父身边,说笑打趣,尽彩衣娱亲之能事。
闻书玉则无声后退,贴着墙角站着,终于从话题风暴中抽身。
出了这样的事,裴将臣不便在媒体前露面,不得不缺席了祖父的寿宴。
前往侧门的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裴将臣问好。但裴将臣没怎么搭理人。
幸好人们都将他的消沉归结于这场枪击案。尤其是女职员们,都以充满怜爱和同情的表情目送裴将臣远去。
闻书玉跟在裴将臣身后,脑子里回想着裴家慎和裴老将军的话。
裴家慎做了总统后,也有了当权者的霸道和脾气。他隐藏在训斥里的警告一点儿都不留情面:你闻书玉是来保护裴将臣的。如果反而让裴将臣因保护你而遇险,那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你都要给我滚蛋!
自上次闻书玉从叛军手中救出裴将臣后,两人的暧昧绯闻便渐渐传开了了,估计裴家两位大家长已有些不满。
今天的枪击案更是将一个事实直白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闻书玉已由裴将臣的守护者,渐渐成为了他的一个弱点。
一个集全家所有资源精心培养的未来继承人,如果因为这个弱点而受伤、甚至折损,那闻书玉就是裴家的罪人!
相信杨教授也不想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闻书玉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这次的工作报告该怎么写,一时没注意到裴将臣拐进了卫生间。
下一秒,胳膊一紧,人就被裴将臣给拽了进去。
“……”
闻书玉控制住反击的本能,放松身体,任由裴将臣将自己摁在了洗手台边。
裴将臣的脸颊绷得紧,以至于肌肉在细细颤抖。
“别在乎二叔和爷爷的话!”裴将臣眯着眼,沉声道,“尤其是二叔,他就是迁怒你罢了。真是的。你是个文职人员,遇到今天这种事你有什么办法?还有,你是我的人,你是走是留我说了算!”
问题就是,你目前说了还不算。
闻书玉讪笑着,试图和裴将臣拉开一点距离,但反而招来裴将臣更加强势地压制。
“去哪儿?”裴将臣的目光有点渗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您别急。”闻书玉只好尽力把上身向后仰,手撑在了洗手台上,“您遇了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挨训是应该的。其实总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您不应该为我涉险。我有保护你的职责,如果有一颗子弹飞来,也该是我为您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裴将臣眉心紧锁,“你编来糊弄我的吧?”
“我可以把工作守则给您看。”闻书玉说。
“去他X的守则!”裴将臣骂了脏话,“规矩到我这里改了,你没有给我挡子弹的义务!”
“那也不能让您给我挡子弹呀!”闻书玉的神态依旧十分吻合,“臣少,咱们俩什么身份?我可受不起您这份维护。请您以后务必以自己为重。对于我们这些下属来说,只有您安稳了,我们才能安稳。”
裴将臣沉默了。
闻书玉见他松动了,进一步劝说:“先前太忙乱了,一直没有机会和您说。臣少,我非常感激您今天掩护了我。我的感激简直……无以言表!以后我就算为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
“谁特么稀罕你肝脑涂地了……”裴将臣大骂。
这时门外传来人声。
闻书玉正要裴将臣推开,伸出去的手却被扣住,然后被裴将臣拽进了隔间里。
闻书玉:“???”
裴将臣一手落锁,一手将闻书玉摁在门板上。
虽然不明白两个男人在男厕所里为什么还要躲着人,但闻书玉很识趣地没有挣扎。
一个男人打着电话走进了洗手间。
“……我也不想缺席呀哥们儿,但你也看了新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新闻办怎么可能不加班?……那个男的?是太子爷身边的助理,大红人呢,可受宠啦……嘿嘿……”
男人这两声笑得十分暧昧,隔间里的气氛也随之沉了下来。
职业属性让闻书玉很不习惯受制于人,更别说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但隔间里的空间实在有限,闻书玉没有地方躲避,只有将头转向一侧。
但这阻止不了裴将臣那带着明显温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一直没有移开。
“……听说两人早就有一腿了……又能干活,又能在床上伺候,又不会搞出孩子。这种全方位人才,简直就是资本家的最爱……”
因为身躯几乎毫无间隙地贴着,闻书玉第一时间就感受到裴将臣因愤怒而紧绷的肌肉。他立刻握住了裴将臣的手腕,注视着裴将臣的双眼,摇了摇头。
闻书玉冷静、坚定,又充满包容的目光,如一双无形的双臂搂住了裴将臣,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裴将臣的怒火并没有因此消退多少,但总算打消了冲出去给那人一拳的冲动了。
“……哟!想爬太子爷的床的人多了去了。他一个男人能爬上去,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裴将臣的头再度低下。闻书玉将脸别开,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流拂过耳郭。
“别理他们。”裴将臣低语,“他们就是嫉妒你。”
闻书玉整个人都紧贴在门板上,实在躲无可躲,硬是被那一股气流弄得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裴将臣感觉到了闻书玉的颤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刚才我没为你说话,是怕二叔和爷爷加倍为难你。我后面会找机会和他们好好解释的。你可别以为我不在乎你。”
闻书玉轻微摇了摇头,没敢出声。
裴将臣注视着闻书玉那片渐渐发红的耳垂和因侧着头而显得格外修长的脖子,突然觉得牙龈有点痒。
虽然明知道就闻书玉对自己的感情,自己这么逗有点恶劣,可裴将臣就是忍不住。
说起来,闻书玉这人也真奇怪。
他是怎么做到一方面挺身为自己挡血水,一方面又被枪吓得往自己怀里扑的?
这样想着,裴将臣的唇又凑到了闻书玉耳边:“你当时往我怀里扑干吗?别是撒娇吧?”
“我没有!”闻书玉的眉心猛地一抽,“我是想掩护您!”
什么人会在那档口撒娇呀?
“就你?”裴将臣噗哧笑。
外面的说话声一停。闻书玉飞速捂住了裴将臣的嘴。
裴将臣没动,但眉眼依旧带着笑。
“……就是专门针对裴将臣的!”外头的男子又继续说了起来,“过去也时不时闹一场,但是像今天这样闹到开枪打死人,还是头一回……”
裴将臣嘴唇蠕动,湿热的气息拂得闻书玉的手心直痒痒。
闻书玉的手一颤,随即被裴将臣扣住,拽开。
那可恶的嘴唇又凑到耳边,低哑的语音钻进了耳朵里:“我逗你玩的。别生气。嗯?”
闻书玉屏住了呼吸。
可他控制得住呼吸,却控制不住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和节节攀升的体温。
“……反正就是婚前玩一玩,也许过阵子就换一个了。”外面男人笑嘻嘻,“不说这个了。你们什么时候再组局……”
男人放完了水,手也没洗,打着电话离开了。
洗手间终于恢复了安静。
闻书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裴将臣推开。
裴将臣后退了半步,没反抗。
作者有话说
书玉:都还没睡过呢,谣言就已经传出五百里了……
臣少:这说明大家都觉得我们俩是般配的一对呀!
第64章
闻书玉快步走出了隔间,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凉的空气。肺腑间那滚烫粘稠的感觉终于被驱散。
他拧开水龙头,洗着汗湿的手。冰凉的水也总算带走了裴将臣的嘴唇留在掌心的触感。
“我会和人资部说一下的。”裴将臣斜靠在洗手台旁边的墙上,“那个男人说的些话,我会让他们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闻书玉关了水,扯了张纸擦着手,“人言如流水,是堵不住的。当初我决定回到您身边的时候就看开了。您也别介意。”
裴将臣感觉到一种滞涩、酸楚的感觉在舌头底下蔓延,如吞了一枚苦果。
自己高高在上,很多话进不了自己的耳朵。而闻书玉在下头,估计更难听的话都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不是看开了,而是已经麻木了吧。
“我还是会去和人事部谈谈的。”裴将臣坚持,“把老子说得像个大淫魔似的,什么玩意儿?”
“他们那就是嫉妒您。”闻书玉把方才裴将臣对自己说的话送了回去,“别生气。嗯?”
裴将臣噗哧一声,笑容十分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