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放在卷衣袖,见状,顾不得才折了一折的袖子,长臂一伸,将人给扶住。
顺利将人给捞住,谢放扶阿笙坐浴缸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方才魂都要被你给吓没了。”
阿笙这会儿衣服都脱去了,二爷这么一扶,两人之间便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几乎肌肤相贴。
阿笙抵在二爷胸口的脸蛋红透。
稍稍稳住身形之后,他抬起通红的脸颊,同二爷比划着,“对,对不住……”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忽然没站稳,其实他的手也可以在浴缸边缘扶一下的,不至于当真摔倒,只是二爷动作比他更快而已。
谢放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无需同我道歉,我是担心你,不是责备你。”
末了,添了一句,“你的手受了伤,需少比划。”
阿笙微垂着脑袋,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放:“试着用说的吧。”
阿笙抬起脸,他微张着嘴。
啊?
见状,谢放失笑,他食指同拇指同时捏住阿笙的脸颊,“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把‘啊’的声音发出来。人们遇到危险时,会本能地喊‘啊’。
来,喊一声‘啊’听听——”
阿笙坐在浴缸里,耳尖微红,眼底很是有些无措。
他,他还是不习惯,尤其是在二爷面前发出声音。
他的声音同那枝上的乌鸦好听不了多少……
谢放鼓励他,语气温柔,“试试。往后遇上危险了,不知道发‘啊’的音怎么办?发声这件事,除却平日里多练习,你也得首先习惯,用声音,用言语去交流,而不是继续用手势。阿笙会发‘啊‘的音的,对么?’来,像这样,张开嘴,啊,试着发出声音。”
第329章 进步很大
在二爷的一再鼓励下,阿笙鼓起勇气。
他微张开嘴,努力让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好几次,他感觉声音已经到了嘴边,可是他越是努力,喉咙就越是发紧,脸颊憋得通红,黑色的眸子更是覆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阿笙转过脸,无助地看向二爷。
他真的很努力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少年身形削瘦,皮肤却是瓷白,脖子以及锁骨处都被染上了绯色,脸颊生红,唇瓣像是抹了桃色的胭脂。
谢放在心底苦笑,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阿笙曾告诉他的,每回只要一练习发声,喉咙便阵阵发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喉咙那阵发紧的感觉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谢放低头,拿过方庆遥事先备好的放在浴缸上的毛巾,“无事,许是有些紧张。我先给你洗澡?”
阿笙很是舒了口气,下意识地点了点脑袋。
脑袋点至一半,忽地想起二爷同他说的,要他尽可能地改一改不出声的习惯,于是便“嗯”了一声。
极小的一声,同蚊呐相差无几,小得快要要听不见。
尤其是谢放刚将毛巾放水里,波动了浴缸里的水花,发出“哗哗”的声音几乎要将阿笙的声音给盖过,可谢放还是听见了。
他将香皂抹在毛巾上,擦拭阿笙的背,声音含着笑意,“这样就很好。”
阿笙身子僵直。
奇怪,他这会儿没有要出声,可喉咙却莫名地发紧,手更是紧张地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
“头发长长了。”
阿笙微转过头,瞥了眼长过耳后的头发,这阵子,确实是长了不少。
繁市什么都贵,便是剃头的花销都比符城,甚至比北城都还要贵,他也便不像过去那样,稍微长长了一些便去捡短一些,时常是想得起来才去。
没想到都长过耳了。
阿笙比划着,“回头找个时间去理。”
谢放将他过长的碎发拨到耳后,再次拿毛巾轻擦他的后背:“这个力道刚好么?”
嗯?
什,什么?
二爷忽然换了话题,阿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谢放低笑出声,“擦背的力道,刚好么?”
阿笙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忽略背后的那双手,这会儿,身子便有控制不住地紧张,脑袋有些僵硬地点了点。
“那便好。”
擦过后背,便是前面。
谢放拿着毛巾的手,来到阿笙的身前。
阿笙倏地往后躲。
担心他会摔着,谢放赶忙将手中的毛巾扔水里,在阿笙的肩上扶了一把,低头睨他,“躲什(么)……”
话说到一半,没了言语——
担心会不小心湿了阿笙手上的伤,谢放。水放得浅,水中的情状也便瞧得一清二楚。
阿笙脖颈红透,低着脑袋,没敢去看二爷,只快速地比划着,“洗,洗得差不多了,可以,可以了。我想起身了……”
太过慌张,以至于手势都没有章法,很是有些“语无伦次”。
谢放坐手在阿笙的肩上轻按了下,声音沙哑,“还未好。”
阿笙着急得想哭,眼睛红红的,瞧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
谢放的手伸入水中。
毫无防备,阿笙“啊”地一声,叫唤出声。
少年的声线低哑,像是夏日午后的风所裹挟的热浪,粘|稠、潮湿,身子则像是被抓了尾巴的猫,躬直了削薄的背。
谢放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阿笙发出一声闷吭,比方才的那一声低唤,还要叫人黏糊。
谢放竭力克制着自己,他稍稍松开了手,轻吻阿笙的耳后,“放轻松……”
这一句话,不单是对阿笙说的,又何尝不是提醒他自己。
这叫他如何放轻松?
阿笙脑袋靠在二爷的肩上,眼尾泛红。
这个澡,阿笙洗得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一些。
…
阿笙年轻,加之遵医嘱,没有让伤口碰过水,伤口回愈合得快,手上的纱布换了三、四回,便渐渐地结了痂。
伤口结痂后,阿笙便说什么都不肯让二爷替他洗澡。
好在,他夜里大都比二爷回来得晚,二爷也忙,得知他可以自己洗澡之后,倒是没说什么。
“叩叩——”
是夜,阿笙从柜子里取出换洗的衣服。
听见敲门声,阿笙将衣服放床上,前去开门,认出来人,眼睛微微睁大,“二爷?”
谢放瞥见阿笙放在床上的衣服,“打算去洗澡?”
从二爷口中说出“洗澡”二字,阿笙便难免想起前几日他同二爷在浴室里的那些荒唐事,脸上便忍不住冒热气,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爷替他洗澡的这几日,阿笙不仅伤口在逐渐愈合,便是……便是是用肢体语言去回应这一习惯都慢慢地在改。
因为只要他下意识地摇头或点头,二爷便会要他“出声”。
“可方便请我进去坐坐?”
阿笙:“……”
自,自是方便的。
阿笙刚要下点头,愣了片刻,努力用说话去回应,“好,好……”
阿笙还是只能说单字,且每回第一次说时,发生总是格外地艰难,需说第二遍,发声才能清晰一些。
谢放轻刮了下阿笙的鼻尖,进了房间,“现在进步很大。”
阿笙弯起唇,轻声地关上房门。
“二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单字还好,只要涉及稍长一点的对话,阿笙的手还是比脑子更快一些。
比划完,阿笙才反应过来,二爷不喜欢他用手势,微懊恼地咬了咬唇。
阿笙十来年都用手势来同人沟通,谢放自是知晓这习惯自是非一朝一夕便能全然改掉。
他看出阿笙眼底的懊恼,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已经做得很好了,慢慢来。”
阿笙便开心地弯起眉眼。
“有没有瞧出,今日我有什么特别之处?”
啊?
阿笙微张着嘴,下意识地去看二爷。
二爷今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二爷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