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罗先生,可真当是货真价实的吃货一枚。
小毛心中腹诽着,手中动作倒是丝毫未含糊,利落地将铁锅给摆桌上。
罗有光迫不及待地掀开铁锅上面的盖子,这一下,那香气直接涌了出来,里头还在滚沸着,叫人忍不住狂咽口水。
阿笙瞧了林市长的位置,眼神茫然,奇怪,怎么没见着林市长,林市长是出去了?
阿笙比划着,问二爷,“二爷,林市长呢?”
“林市长有事,先行离开了。”谢放拉开他旁边的椅子,“你晚上是不是还没吃?来,坐,同我们一块吃。”
阿笙眼露错愕。
啊,那林市长岂不是饭都没吃,便走了?
二爷特意约的林市长在这儿谈事,林市长却是一口没吃便走了,没耽误二爷谈事吧?
瞧着二爷的神色,倒是没瞧出什么,似是林市长的离开,并未对二爷有什么影响。
可二爷本来就不是会情绪外漏之人……
听见“林市长”这三字各自,罗有光心里头就跟长了倒刺似的,浑身不舒服。
他拿起筷子,对着阿笙招呼道:“我说小兄弟,这种大快朵颐的时刻,就不要提那扫兴之人。坐,坐。这一品锅啊,还是要趁热吃才对味!”
扫,扫兴之人……
阿笙面露尴尬,这话怕是也只有出自罗先生口中。
阿笙迟疑着,他也坐下一快吃,会不会不大好?
虞清松也劝道;“阿笙,既是罗先生也邀请你一块坐,便一块坐吧。”
转过头,对小毛道:“小毛,等会儿若是厨房那边需要阿笙过去,你再过来说一声。”
小毛应声道:“哎,好。”
闻言,阿笙这才犹豫着,在二爷的边上坐下。
阿笙坐下后,谢放将自己的碗筷给了阿笙,对小毛吩咐道:“小毛,你再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小毛:“是,二爷。”
…
小毛取来碗筷。
这席间,属虞清松最为年长,也便由他招呼其他三人动筷,“来,开动吧。阿笙的一品锅,我也是头一回尝……”
谢放给老爷子夹了一个蛋饺放到后者碗里,“那老爷子可要好好尝尝,阿笙做的这一品锅,味道一点不输天仙居。”
虞清松还没尝呢,嘴里先夸上了,“呵呵,那是,阿笙的厨艺自是没得说,”
“呼,嫩!香!好吃,好吃!确实一点不输天仙居的一品锅!”
谢放同虞清松还在说着话,罗有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一块鸭肉送进嘴里,鸭肉酥烂,鲜嫩无比,不忘腾出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半点没吝啬对阿笙的夸奖。
这一品锅,一共有七层,每一层的食材都不同,譬如最上一层铺的是蒲菜叶子,往下,依次是煎过的鸭块、卤鸡块、蛋饺……还有大片大片的猪肉、新鲜的竹笋……
味道是层层递进,腴滑爽口,叫人欲罢不能。
罗有光是每夹一道菜,都赞不绝口。
阿笙见罗先生这般喜欢,可开心,他比划着,“那您多吃一些,这一品锅,本来就是为您才学的。”
让他多吃这个动作,罗有光瞧懂了,可后头的,他就没看懂了。
他手里还夹着一块猪肉呢,就压根没舍得放下筷子,转过头,去看虞老爷子,“老爷子,小兄弟说什么?”
“阿笙让您多吃一些,他说这一品锅本就是为您才学的。”
罗有光眼神不解。
为他才学的?什么叫为他才学的?
他这人,只要是好吃的,他都喜欢,又不似那林宗海,就好一品锅这一口,为何小兄弟会说,这一品锅是为他才学的?别是当中有什么误会。
虞清松也是才知道这个事,因此,他替罗有光转达了之后,好奇地问道:“阿笙,你怎的说你这一品锅是为罗先生学的?罗先生喜欢吃一品锅?”
阿笙摇头,他看了眼二爷,老师解释,“因着罗先生的文章,吉祥居才能有个开门红。我便想请罗老师吃顿饭,是二爷提议,不如请罗老师吃一品锅。
我寻思着,这时节,吃一品锅刚好。”
虞清松再次替阿笙传达了他的意思,罗有光听了之后,眉头皱起,“谢南倾的提议?”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阿笙,“小兄弟,你同谢南倾很熟?”
罗有光不是蠢笨之人。
他先是约虞老在这儿见面,这般巧,后头就遇上了林宗海同谢南倾两人。
如此说来,岂不是……
未等阿笙回答,谢放观罗有光之神色,率先出声道:“我同阿笙确实相识已久。只是阿笙同老爷子确实不知情,一切都是我个人的安排。”
阿笙同老师虞清松均露出茫然的神色。
二爷(南倾)同罗先生在打什么哑谜?
倘若不是虞老爷子在场,阿笙小兄弟又于自己有恩,最为要紧的是,两人瞧着的确不像是知情的模样,以罗有光的脾气,在得知被人算计后,定然起身愤怒离席。
最令罗有光郁闷的是,他怕就连以上的几点,亦皆是在谢南倾的算计之中!
罗有光一双黝黑的眸子锐利地盯着谢放,“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谢放避而未谈,只是道:“这一品锅,的的确确,是阿笙特意为罗先生做的。不如,吃了这一品锅再谈?罗先生请放心,这顿饭,绝不会令您有愧于您的文字,也愧于北城的民众。
否则您大可在报纸上,对我大书特书。”
“哼。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
罗有光听后,冷冷一笑,他再次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阿笙拿勺子,为自己舀了一口汤——
压压惊。
不知道二爷怎么得罪罗先生了,这饭吃起来,硝烟弥漫的。
不过眼下,二爷同罗先生应当是,暂时和解了?
…
“号外!号外!”
“东洋人出局,东郊铁矿的独立开采权或许花落谢家!!”
“东洋人出局,东郊铁矿的独立开采权或许花落谢家!!”
翌日,北城街上,报童拿着当日新鲜出炉的兴报,奔走相告。
“东洋人出局了?东郊铁矿由咱们的商人独立开采了,是不是?”
“这么说,咱们的人示威游行,还是有用的了?当局当真改变主意,不让东洋人碰咱们得铁矿了?”
“消息可不可靠啊?我怎么觉着……就跟做梦似的?赶紧,快看看是哪家报纸,别是空欢喜一场。”
“是兴报!是兴报的罗有光,罗大炮主笔,这消息……应当是错不了吧?”
北城茶楼、酒肆,处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这个惊天消息的民众。
…
“没有!我绝无那方面的意思。”
“造谣!那是赤果果的造谣!罗有光那个人,您不了解……他那个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文人的话,您能信么?他们文人就是仗着自己有根笔杆子,在那儿信口雌黄。”
“裕田先生,您听我同您解释。”
“裕田先生,裕田先生……”
“嘟——嘟——”
电话那头,已是一片忙音。
林宗海手里头捏着话筒,面色铁青。
这个该死的罗大炮,竟然捏造新闻事实,这是存心要陷害他!
这下,他要怎么同上级,怎么同东洋人交代!
裕田禾丰的电话,绝不是今日打来市长办公室的第一通电话,兴报的发行太广了。
秘书忧心忡忡地问道:“市长,您说,这下可如何是好?”
第207章 骑虎难下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林宗海紧咬着牙关,将手中的电话用力地搁了回去。
他抬起脸,对秘书沉声吩咐道:“去!去将兴报的洪怀业给我叫来!”
他倒要问问,洪怀业到底是怎么管理的手下的人的!
这件事,兴报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否则,他看着兴报,也没必要再在北城办下去了!
秘书迟疑地出声,“可是,市长,如今这影响已经造成……”
就算是现在兴报将罗先生给开除,对事情也于是无补啊!
现在外头都盛传,东洋人出局东郊铁矿的开采权,偏生这个节骨眼,他们跟没法发一个声明,证明此事子虚乌有,否则一旦民众知道他们确实属意由本地商人同东洋人一起开采铁矿,只会更加激起民愤。
林宗海发了火,“你只管先叫人去将洪怀业给请来!”
秘书被吼地吓了一跳,“是,是!属下这就去。”
忙不迭退出了办公室。
林宗海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面,面色沉沉。
程秘书所言不无道理,事到如今,便是给兴报施压,让他们开除罗有光,影响已经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