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怀什么都没回,迈步朝前走去。
宋俭站在原地也没动。
宫德福走过去小声说:“宋大人呦,您侍奉天子左右就要学会谨言慎行,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
话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不跟上来在后面做什么?”
宋俭眸光一亮:“嘻~”
他赶紧跑上去。
“陛下陛下……”
宫德福人站在后面,有点傻眼。
他听着帝王与少年之间的对话。
“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案子,你又为何要如此在意?也是因为你要让行善者得善终?”
少年腼腆的笑了笑:“这倒不是,属下还背了其他句子呢。”
“嗯?”
少年朗声道:“勿以善小而不为!”
帝王眉目浮起浅淡笑意。
宫德福:“(阿巴)”
天爷啊,多少年没见他们陛下这样笑过了。
湖心亭。
凌烟湖上的这座亭子宋俭之前来过一次,那是他刚被从诏狱放出来的时候。
当时他只顾着害怕,根本没仔细欣赏过凌烟湖的景色,现在再看,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哪怕已是冬日,仍然别有一番趣味。
徐羡又被从礼部叫来,在亭中与帝王煮茶下棋。
“陛下如今下棋好似……温和了些。”
萧应怀在无为那里也听过同样的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棋罐边缘,只说:“心境不同,气自然也不同。”
徐羡闻言,视线抬了下,瞥向蹲在帝王身后在地上画圈圈的人。
他轻笑一声,了然于胸。
此时的宋俭早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萧硬槐明明说出来走走,怎么就开始下棋了。
下棋是走走吗?骗人。
他无聊的在后面蹲了会,蹲得腿都麻了,又站起来,在亭子里溜达。
溜达来,溜达去。
萧应怀听着耳边的动静:“……”
所幸没溜达一会人就累了,又团到了他身边的软垫上。
宋俭:“啊——哈——”
他擦擦眼角的泪花,望着君臣在棋盘上无声的厮杀。
“……”
为什么没有手机,他也想厮杀,他想去王者峡谷全军出击。
宋俭又打了个哈欠,低头抠手指。
抠着抠着,视线突然注意到帝王身上的披风。
他吸了下鼻子,视线看向其他地方,若无其事的样子。
正在下棋的萧应怀清晰的感觉到后背某个地方被人用手指摸了下。
摸完一次还不消停。
还换着地方摸。
呵。
有时候内力太深厚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俭对此一无所知,他手指轻得不能更轻,只是想去摸摸上面精致的龙纹刺绣而已。
萧应怀不搭理他的小动作,全神贯注的下棋。
半刻钟后。
“咚”的一声,团在旁边的人睡着了,脑袋不偏不倚的抵在他的胳膊上。
与此同时,“啪啦……”
他手里的棋子也飞了出去。
宋俭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触发了百分百撞飞领导手中物的技能,因为他人已经在梦里会周公了。
“miamiamiamia~”
徐羡唇边噙着笑意,默默帮帝王将棋捡了回来。
“陛下,该您了。”
这一觉宋俭睡得好香,睁开眼时天色将将昏暗,亭中烧着几个炭盆,在室外竟也暖意融融。
宋俭还迷瞪着,好久才反应过来身上盖着件披风。
哦草。
宋俭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腮帮子上印着条红红的印子。
徐羡和帝王都已不在湖心亭内,他们在廊外站着,似是在聊什么。
宋俭爬起来就往外跑。
“陛下!属下知错了!”
萧应怀听到声音扫了一眼过去。
“怎么说?”
“今年举子名册中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属下不该擅自睡觉!”
宋俭喊完才意识到,萧硬槐压根就不是在和他说话!
他默默往后缩了缩,擦了下颊边的口水。
一直等到徐羡退下,男人的视线才落了过来。
宋俭赶紧摆出忏悔的模样。
萧应怀:“既睡醒了,就再陪朕走走吧。”
宋俭抬起头:“?”
他迈步跟上。
走着走着,天空中恍然飘起了小雪,白生生的,有如苔米一般,落入湖面便消失殆尽。
宋俭是南方人,哪见过这景象。
“陛下!陛下!下雪了!下雪了!”
“朕没瞎。”
“是雪啊陛下!雪!快看雪!”
“……”
“呜!!”
“哇!!!”
“雪啊!!!”
萧应怀觉得,眼前这人惊奇的模样,倒是比初雪还有意思一些。
第35章 能屈能屈
初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满城银装素裹,大红宫墙琉璃砖瓦仿佛一夜之间都披上了狐毛大氅。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御书房外, 宋俭正在宫院里到处溜达着巡逻, 本来按照排班他应该在书房内值守的, 不过宋俭很积极主动的接过了这个在外巡逻的艰巨任务。
他巡一圈就摸一把雪, 巡一圈就摸一把雪,两只手冻得红红的。
宫德福见状忍不住笑道:“宋大人当心冻着, 老奴让小五子给您去抱个汤婆子来。”
宋俭忙着玩雪, 头也不抬的挥手:“不用不用。”
“噢!对!小五子有空的话就帮我找根胡萝卜吧!”
小五子应了句:“好嘞宋大人!”
宋俭说完又开始撅着屁股在地上滚雪球。
此时的御书房内,几位肱骨大臣刚被赐了座, 正在和帝王商议国事。
今日进宫的大臣并不多,因为宫外道路雪厚难行, 帝王下旨休朝两日,一切礼节都免,无事不必进宫。
汤涞吸着冻出来的鼻涕,拿着册子说了下官员年底考课的事情,他主管吏部, 每年都免不了这一遭。
官员队伍里有合格的自然就有不合格的, 名册上着重圈出来几个显眼的酒囊饭袋,朱笔在名字下方标记着大大的叉。
萧应怀看罢:“过些时日让这几个人来朕这里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