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秦孝源留下的一封密信,但我烧掉了。”
宋俭:“为什么要烧掉?”
宋渐很久没说话。
“……信中都是秦孝源通敌卖国的罪证,月戎公主的儿子阙斯伯,也是秦孝源的儿子。”
宋俭瞳孔地震:“草。”
宋渐:“我知陛下定要斩草除根,而阙斯伯此人好战,若他知道这个秘密,也定然要将秦孝源的尸首要回去,国仇,家恨,一旦开始,战事便永无止境。”
“我自知我此举自私,我只是……只是有些厌倦了。”
说到此处,桌上的手机恰好读到:“生逢盛世,当不负盛世,新时代的青年,沐浴在新时代的春风里……”
宋俭手指蜷了下,不知怎么便开口说了句:“厌倦了战争的话,那就好好看看如今的盛世吧。”
宋渐说:“对不起。”
宋俭心情正激荡着,突然想起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对了!”
“宋渐!军械库在哪!月戎王室的人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他们正在到处追杀我!军械库的位置在哪!”
宋渐神色一凌,正要开口。
宋俭陡然醒了过来。
他大睁着眼睛,然后猛地从榻上坐起。
我草!!!
草!!!
重要的秘密!永远!永远!说不完!!!
宫德福听到动静从门外跑进来,激动的大喊道:“哎呦宋大人,宋大人您终于醒了!哎呦!哎呦!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让老奴看看!”
宋俭晃着脑袋,试图把自己打晕过去再做个梦。
宫德福吓得不轻:“哎呦您这是怎么了。”
宋俭试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他问:“德芙公公,我睡了几天?”
宫德福:“睡了有七天呢。”
宋俭:“啊??”
一个梦做了七天吗?
他又问:“陛下呢?”
宫德福突然支吾。
宋俭心头涌上一股很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边关急报,月戎大军突然迫近西塘关,陛下他……前日就已带人离开了汾州城。”
第67章 蝎子玉
宋俭陡然睁大眼睛, 心跳漏了一大拍。
“陛下……陛下去边关了?”
宫德福说到这里落下几滴泪:“是啊,老奴拼死劝阻都没能让陛下回头,陛下是心怀天下大义的人, 我这一把老骨头终是目光短浅, 只盼得陛下平平安安的才好……”
他还在哭哭啼啼, 正准备说下一句, 榻上的人却突然跳下来,鞋都没穿就飞奔着朝门外跑。
宫德福差点没晕过去:“啊啊啊啊啊啊呀!宋大人!!您要去哪啊!”
宋俭只埋头跑。
宫德福跟不上, 吓得两腿发软:“宋大人!宋大人!宋大人您别跑了!”
眼看着少年即将要冲出院门, 前方突然落下来两道身影,是龙啸和无常。
两人将少年一把拦下:“大人!”
宫德福赶忙跑了上去:“天爷啊, 天奶啊,我的祖宗啊, 陛下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照顾好您,您要是跑出去出点什么事,老奴才真是死也……”
话还没说完,宫德福突然看见少年眼眶通红,人站在原地, 不跑也不闹, 只是安静掉眼泪。
宫德福瞧了也揪心不已,终归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更何况边关凶险,怎能不担心。
他也擦了擦自己眼角,安静许久,还是认真的把其中利害说了一遍。
“如今月戎国已知晓您怀揣军械库的秘密,必不会善罢甘休,陛下早已想到, 所以离去之时托人假传了消息出去,说您已经跟着陛下到了西塘关。”
“月戎国视线暂时转移,相比西塘关,汾州才是更安全的地方,您好好待在这里,切记别让陛下分心啊。”
“而且宋大人,您莫要觉得待在汾州便是贪生怕死,不是这样的,月戎大军迫近,战事打响只是时间问题,隆光三十八年的汾州之战历历在目,现在整个汾州都是人心惶惶,陛下需要有人帮他稳住后方。”
“不仅如此,汾州阴阳鳞册一事牵连甚广,如今也到了不得不办的地步,都察院的钦差大人们即日便能抵达汾州,您留在汾州与高汤二位大人督办此事,也算了了陛下的一大心病,您说呢?”
宫德福说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少年怔怔的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宋俭突然又转身朝着房内走去。
龙啸和无常对视一眼,打算跟上去,却被宫德福一手拦了下来,他叹着气摇摇头。
他也知道这件事对宋俭来说有些过于残忍,所以并不多说什么,只望少年能尽快想通。
厢房的门关了足足大半天,一直到太阳西斜之时才再次打开。
“德芙公公!汤大人和高大人去哪了?我们晚饭要等他们一起吃吗?”
宫德福抬头看去,发现少年笑意盈盈,还是以前那副活泼的模样。
他稍稍放心了些,笑道:“两位大人在调查税收之事,晚些回来。”
宋俭从房中跑出来,见宫德福又在灶前做饭,主动过来帮忙:“德芙公公,这白菜好大呀,我来帮你吧。”
宫德福点点头。
宋俭抱着小菜篮到旁边,背对着宫德福,一点一点把外面一层白菜帮子撕了下去。
-
西塘关,城门之上。
严嘉赐远眺着城外,忧心忡忡,不多时身侧来了一位高大沉稳的老将。
“爹。”
严翀:“如何了?”
严嘉赐回道:“还在迫近,按探子回禀的消息来看,不出三日就能抵达西塘关外。”
严翀眉头紧蹙:“此番月戎来者不善,恐又是场恶战。”
严翀是两朝老将,无论是对月戎还是其他小国,他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只是这一次……
他看着城中郁郁葱葱的林木,心下有些沉重。
正值酷暑。
此番交战环境与隆光时期那几场战争全然不同,先不说将领士兵受不受得住这样的气温,庄稼还没丰收,百姓正是农忙之际,军中的粮食储备能撑多久也是个大问题。
西塘关全城戒备,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早已炸了锅。
兵部筹备粮马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地卫所调兵支援边关,任谁看这都是要打仗的苗头。
有大臣要上书到玉山请天子回京,却被告知天子早就到嵊关了,于是又开始哭天抢地:“战场上刀剑无眼!怎能让陛下冒此风险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一个文臣等于五百只鸭子,一群文臣堪比养殖场,哭的喊的闹的叫的,稍微性急点的当即就要备马追去边关了。
最后被兵部尚书廖寇文一嗓子骂回来:“陛下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隆光四十年陛下率兵大败月戎时年仅十八岁,谁有陛下那样的军事将领才能,你们这些窝囊的,不知道做实事光知道给陛下拖后腿,谁再嚷嚷一句本官就算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将你们先斩后奏了!”
退回来的大臣:“嘤。”
朝堂上一群嘤嘤怪,靠谱同僚庞清又离京去了汾州办事,廖寇文已经很头疼了,幸好没过多久帝王口谕就到了京中,着郢王监国暂理朝政。
萧应怀抵达西塘关时恰是三日之后,月戎已在关外三十里地处驻扎,时时派人来挑衅,野蛮又嚣张。
城中都军府中,帝王正站在沙盘前垂着眼眸,他身上仍是一袭最普通素净的长衫,然而眸光冰冷,睨进犯敌人如蝼蚁,让人不寒而栗。
严嘉赐说:“微臣抓了些来挑衅的月戎人,他们叫嚣着让大燕交出……秦孝源的尸骨,还有宋大人。”
有军械库之事在前,萧应怀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他伸手极轻的拨掉了沙盘中代表月戎首领的旗子,说道:“既敢叫嚣,那他秦家便要做好被朕斩草除根的准备。”
严嘉赐神色也跟着沉了下。
此刻的汾州。
大根寨。
“大……大大大大哥,你看……看我……捡到一个……好东……好东西……”
大当家转头看见一道疤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成色上好雕刻精致,伸手就是一巴掌:“你捡的?你平白无故在这鸟不拉屎的山上能捡到这么好的玉?我让你捡!让你捡!让你捡!”
说一句就打一巴掌,打得一道疤嗷嗷叫:“错……错错错了,是我偷的,偷……偷的……”
“从哪偷的?”
一道疤:“城……城西袁家。”
大当家稍一想就知道一道疤肯定是昨日在罗寨村时干的好事,袁家人与那里的百姓发生了矛盾,险些将几位老人打死,他们去罗寨村帮忙,一道疤顺手就偷了块玉。
城西袁家与汾州官员勾结,肆意侵占百姓农田,最是黑心肠,大当家也便没计较,只说:“将这玉收好,袁家人可能会在城中找人盯着,你过些时日再去当掉。”
一道疤:“好……好的大哥!”
他手里捏着玉,仔细的摩挲着上面莹润的光泽。
这蝎子玉,做得真是活……活灵活现。
嗯!
他心情大好,殊不知城西袁家因为这一块玉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