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温时淳从“自己”的脸上看见了好几种情绪，最为醒目的一点，“他”好像认出了自己——不同于机械「时」在刚刚喊出“艾克斯”这个名字时的自然意识识别，这一刻，“他”的反应就像是见到了一个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

　　就好像这台机械人在这一瞬间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艾克斯，艾克斯——”

　　机械舱中的人语调惊喜，随后，一切都比起之前更为逼真了，这一刻，眼前的机械人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了。“他”的表情生动，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情绪，同温时淳打着招呼。

　　“艾克斯，好久不见——艾克斯，你最近好吗？”

　　说完，“他”似乎想要走出那台机械舱，不过机械舱中的无形电子层束缚了“他”的行动。

　　那是一道看不见的隔离层，使舱内的机械人无法离开。

　　“好久不见。”温时淳说。

　　思考着机械「时」这样的反应会带给直播间中的人何种认知。不过旁边还有一个不确定性的Z，最后温时淳还是决定随机应变。

　　Z的目光这时也从屏幕上方抬起，落在了X10机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温时淳说话时的语调。

　　温时淳自己也清楚，他刚刚的回应就好像他与机械舱中的“自己”真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与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械人对话是一种略显新奇的体验，至少在此之前温时淳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不过机械「时」似乎有些怕那个立在一旁的人。

　　在看见一旁的“赞格莱”后，机械「时」的声音与情绪都收敛了很多，“他”喊了一声：“哥哥。”

　　温时淳这时也看向了Z，刚好看见对方垂下视线。而后下一秒，机械舱内的“人”就回档至了原位。

　　温时淳回头时，机械「时」的眼睛已经重新闭上了，那张精致五官上的情绪缓缓消散，回归宁静。

　　Z操控着控制屏，让机械「时」回到了之前的待机模式。

　　“怎么了？”温时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这个人之前说要送他礼物，结果礼物才启动了不到一分钟就收了回去。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而且机械时唤赞格莱哥哥。

　　尽管现在还没有明确指示，温时淳感觉X就是时这件事应该很难藏住了。

　　此时，副本中的人尚不知道，副本外，在温时淳和Z同频后，看向两个直播画面的观众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以至于……

　　直播间中的讨论从一开始的：

　　【Z和X之前认识？Z刚刚说了好久不见。】

　　【如果是X的话，他和谁认识我都不怎么意外……】

　　【赞格莱给艾克斯准备了什么礼物？】

　　到机械舱打开后，众人看见X的直播分屏中更新后的副本信息：

　　【X找到自己的人形机体了？！】

　　【好哥哥！果然给弟弟准备了！】

　　【和艾克斯一模一样的机械体！可恶啊，这个精神屏障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快让我看看X！】

　　【朋友别慌，等X单独行动后，我们就能看见了！】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是急急国王，大佬——有大佬能剧透一下吗，艾克斯弟弟的模样——真的是审美界天花板吗？！】

　　【对对对，大佬——作画大佬——心善的大佬——】

　　他们知道大佬们都不受这精神影响的！

　　奇怪的是，这一次无论弹幕怎么哀嚎，都没有一位好心的S级出来描述“艾克斯”的样貌。

　　直播间也渐渐有人发现了之前那些偶尔还会参与讨论的大佬们好像独独在这件事上集体失声了。

　　【奇怪，是艾克斯的样貌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在直播间里敲了这么一句话，但发送弹幕的这位玩家一直坚信艾克斯的模样定然是好看的，不光是因为副本中的原住民反应，还有艾克斯的模样——实际上不就是X吗！那可是温柔徽章的持有者！

　　温柔啊——天然就令人抱有了美好的遐想——

　　弹幕这时有人说道：【就算比不过「时」，至少也是国民弟弟级别的……】

　　嗯——对，等等……时，时！

　　一语惊醒不少人。

　　对了！未来城的地下还存放着一个机械时！

　　等到X的直播画面中再次传来对话声后，众人听着机械人与X的对话，又懵了一片：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艾克斯和他自己的机械身体还是认识的？】

　　【听这语气挺亲近啊。】

　　【这个副本中的机械人不是有智慧和情感吗，所以……艾克斯的机体难道是一台智慧机械？虽然只听到了声音，但感觉智能程度很高。而且副本提示里可是称其为“完美无瑕的机械人”。】

　　【但那也太奇怪了吧，你会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机械人做朋友吗？】

　　【要是能看见画面就好了！】

　　【不过这个机械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怎么还有些熟悉。奇怪。】

　　实验舱前方，Z的声音缓缓响起，同他身旁的人解释：

　　“这是赞格莱为艾克斯准备的机体，它可以完美的承载艾克斯的灵魂，而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或后遗症。”

　　“譬如失忆等问题。”

　　温时淳听着这道解释，这与他刚刚收到不久的游历见闻3更新后的内容相差无几。

　　【游历见闻3.(2)】

　　【机械舱内保存着一台与艾克斯意识完美契合的机体，或许你可以将意识转移到这具堪称完美的机械身体中……】

　　【提示：存在获得游历探索积分可能性】

　　……

　　任务显示除了已经获得的20点探索积分，更新后的游历见闻3中仍存在着可获得积分。

　　“这是在建议我进行量子意识转移吗？”

　　温时淳看向Z。同时也想到了之前那个没能完成的任务——与世界背景4关联的“突破并进行一次量子意识转移”。

　　当时在借助辅助器进行意识转移后，温时淳曾推测过该任务未显示成功的原因或许在于他自身并未达成突破的条件。

　　换句话说，这个任务需要他本人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条件下进行量子意识转移。

　　“一般的机体无法承载人类的意识，赞格莱早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一点。

　　人类意识想要在机械上苏醒，需要机械达到一定的智能程度。所以他一开始的研究方向一直在提升机械的智能上。后来的事情你已知晓，智慧机械的出现引爆发了一系列的问题。而量子大爆炸后发生的人机失忆现象就是最为明显的意识与机械不匹配所产生的后遗症。”

　　Z说着，他抬手示意向机械舱中的“时”：“但你可以放心，这是一台完美的成品，早在十年前，赞格莱就已经将它制造出来了。”

　　“为了艾克斯。”Z补充道。

　　温时淳这时抬头看了眼机械舱上的号码，上面刻着：X- - -11。

　　这极有可能意味着眼前的机械人编号已经排到了数字11。

　　温时淳：“11之前，还有10个实验品吗？”

　　Z回道：“是。”

　　听到这个回答，温时淳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舱中的机械「时」身上。

　　刚刚机械「时」在唤他时，一些与机械「时」相关的记忆也在那时涌入了他的脑中。

　　——艾克斯生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而照顾他的“人”中就有机械「时」。

　　艾克斯与机械「时」的关系不仅是熟悉。眼前的机械人曾悉心照顾过生病的艾克斯，他们很亲近，所以机械「时」之前的反应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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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时淳在回忆中思索道：“他照顾过生病时的艾克斯。”

　　“是。”Z没有否认这件事，他说：“为了让艾克斯的意识能够更好的嵌入到这台机械体中，赞格莱为你们创造了相处的时间，用以增强意识的契合度。”

　　温时淳对这个原理不置可否，但也听懂了赞格莱的用意。

　　对方试图介入到实验体的各个方面，以此来杜绝任何潜在的风险。这样的谨慎几乎能反应赞格莱对弟弟的重视程度，如果他的目的是帮助生病的艾克斯获得新生。

　　这时，Z也说起了艾克斯当初消失在公众眼中的原因：“十五年前的天体与地磁异象，艾克斯在那一天暴露在了强辐射环境内，情况很危险，那之后赞格莱一直在想办法治疗他的弟弟。”

　　“将人的意识导入机械之中，以此来获得恒久的生命，这项研究并不是那时才开始。但在弟弟生命危在旦夕的情况下，赞格莱的研究有了明显突破。”

　　“研究中存在两个主要难点，一是人类意识量子化，二是意识的载体。因为量子的无形，赞格莱便选择了机械作为意识的载体。只要两者能够成功嵌合，人类的意识就能以量子形态存活于机械之中，永久的。”

　　Z说到这里时微微一顿。

　　“至于剩下的，你已经知道了。”

　　在Z说起这段过往时，相关记忆也在温时淳脑海隐隐浮现，他沉默半响。

　　而Z所说的后来的事，便是赞格莱为了使人类意识更好的嵌入机械，研究者开始不断的提升机械的智能程度，而后智慧机械出现——

　　温时淳的目光落在了机械舱中。

　　“赞格莱既在提升机械生命的智能，又设置了阀门限制它们。”

　　两个行为看起来十分矛盾。

　　或者，赞格莱只在限制他想要限制的。

　　至少艾克斯回忆里的机械「时」已经与人类无异，在他们的相处中，这个与温时淳模样一样的机械人有着极为自然的情感流露，就像对方刚刚认出艾克斯后一样。

　　即使是温时淳回忆起那些画面，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但温时淳也回想起了机械「时」在苏醒最初时那短暂几秒间的反应。在机械「时」完全认出艾克斯前，有几秒间“他”就像是无记忆的。

　　温时淳转向了身旁的人，“他体内也有智能阀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