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喉结滚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哥哥......”
沈惊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无从说起,他小声问:“哥哥,疼吗?”
“不疼。”俞昼缓慢地回答,“沈惊,做人不疼,做禽兽才疼。”
沈惊眨眨眼,眼泪掉在俞昼的疤痕上。
他把自己手腕上的疤和俞昼的贴在一起:“哥哥,可是我觉得做人才疼。”
第60章
俞昼真的变成小宝宝了。
沈惊让他坐下,他就坐下,让他站起来,他就站起来,让他举右手,他就举右手,乖得很。
这样的俞昼让沈惊觉得很新奇,他指挥俞昼坐在沙发上,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说:“哥哥,你现在是一个宝宝,我是一个大人,你要听我的话。”
俞昼盯着沈惊:“沈惊,我听话。”
沈惊眼珠转了转,恶趣味地说:“哥哥,那你现在叫我沈惊哥哥。”
俞昼眼里浮起疑惑,不解地看着沈惊。
沈惊催促他:“快啊,叫沈惊哥哥!”
俞昼抿了抿嘴唇,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沈惊不是哥哥。”
沈惊不爽了:“那沈惊是什么。”
俞昼抬头,专注地看着天花板:“这是沈惊。”
沈惊也抬头,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圆形吊灯,像耀眼的太阳,也像皎洁的满月。
他指着灯问俞昼:“哥哥,你说这是沈惊?”
俞昼也伸手,让皎白的光落在自己手心里,然后他缓缓收起五指,把那捧光虚握在手心里:“嗯,是沈惊。”
“......”沈惊冷笑了一声,“你想把我挂在天花板上面吊死,哥哥,你太恶毒了,我又不是你的班主任!”
他从小到大只想把班主任挂到教室天花板的电风扇上。
俞昼重复着张开手掌又缓缓合上的动作,合掌的时候不敢用力,怕把那捧光抓疼了。
沈惊拿起一个抱枕扔在地上,指着抱枕对俞昼说:“哥哥,这是你。”
然后他跳到抱枕上,双脚蹦了起来,边蹦边恶狠狠地说:“踩死!踩死!踩死!”
俞昼要把他吊起来,他就把俞昼踩在脚底下。
连着蹦了十几下,沈惊蹦累了,从抱枕上面下来,他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抬着下巴颐指气使:“哥哥,俞昼被我踩扁了,你自己把俞昼捡起来吧。”
俞昼很听话,弯腰捡起抱枕,拍了拍。
沈惊得意洋洋地说:“哥哥,你看俞昼可不可怜,被一个脏东西踩得又扁又塌。”
俞昼把抱枕递给沈惊。
沈惊“嗤”了一声,不屑地说:“干嘛给我,这么脏,我不要脏东西。”
俞昼认真地说:“这个是俞昼,给沈惊。”
沈惊愣了两秒,撇撇嘴,接过抱枕搂在怀里:“好吧,哥哥,我误会你了。”
俞昼现在是个小宝宝,小宝宝是最纯真善良的,怎么会想要把他吊在天花板上呢?
沈惊再次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天花板上除了一盏灯也没别的啊,俞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忽然,沈惊心念一动,瞪大双眼,羞怯地问:“哥哥,你不会说我是光吧?”
俞昼只知道盯着沈惊,听得懂的话他才回答,听不懂就不说话。
沈惊陶醉了:“哥哥,我就是一束光,照亮了你......”
说着说着一阵恶寒,沈惊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觉得俞昼不可能是这个意思,这种过时的烂梗霸总小说都不用了。
于是他又抬头瞅了瞅天花板,一脸狐疑。
所以俞昼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想把他吊上天花板?
·
沈惊的后颈又开始痛了,他伸手往后一摸,简直烫手。
俞昼现在这弱智模样,要是他也倒下了,那俞昼死在屋里都没人能发现。
想到这,沈惊在手腕内侧狠狠掐了一把,借着疼痛让自己保持短暂的清醒,赶紧给齐知舟打电话求助。
铃声响了好久,齐知舟才接起电话,嗓音里带着被从睡梦中吵醒的疲惫:“小惊?”
“知舟哥哥,”沈惊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发疯了,得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于是语速飞快,“救命!”
齐知舟嗓音一紧,担忧道:“怎么了?”
沈惊脱口而出:“俞昼以前有没有想过把他的班主任吊在天花板上?”
齐知舟绷紧的嗓音又放松下来,好笑道:“小惊,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沈惊用力甩甩头,完了完了,脑袋开始不清楚了。
他看了眼边上乖乖坐着的俞昼,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知舟哥哥,我哥哥的信息素失控了,他现在变成一个宝宝了。”
“你说什么?!”齐知舟低呼,“你们在哪里?”
沈惊急促地说:“你上次来过的那个房子,就是司亭哥哥家......”
啪!
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被抢走,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哥哥!”沈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忍不住尖叫,“你到底要怎么样!我的药没了,我要是疯了谁照顾你?我要打电话求救,不然我们两个都死了!”
俞昼直勾勾地盯着沈惊,眼神懵懂,似乎不懂沈惊为什么忽然大喊大叫。
沈惊搓搓脸,在心里默念三遍“不要发神经”,然后好声好气地对俞昼说:“哥哥,我现在马上要发病了,你坐好。”
他捡起被摔成两截的手机,拼上了,开不了机。
沈惊急得火烧火燎,手指快要把开机键按烂了还是不行。
他一边发抖一边碎碎念:“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发癫,哥哥是小宝宝,不要发癫......俞昼你他妈疯了!手机坏了,我们都要死了!”
实在控制不住了,沈惊把手机重重砸在了俞昼身后的那面墙上。
俞昼纹丝不动,就这么看着沈惊。
“哥哥,对不起,”沈惊不断深呼吸,面容微微抽搐,“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生病了,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俞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知舟”。
沈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接起电话,颤抖着放到耳朵边:“知舟哥哥,我刚刚发病了,我砸我哥哥了,你和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和他说......”
齐知舟打断他的胡言乱语:“小惊,冷静下来,听我说。”
沈惊点头,怕俞昼再把手机摔了,连滚带爬地进了浴室,把浴室门反锁。
俞昼在外面敲门,力道刚好,不轻也不重。
沈惊顾不上理会敲门声,向齐知舟说:“知舟哥哥,我要给我哥哥输血,我是他的安慰剂,我给他输血了他就会好的,他好了我也会好的。”
“不能输血。”齐知舟嗓音稳定而清晰,“你已经是临期分化的状态了,不满足安慰剂条件。”
“怎么可能!”沈惊大声反驳,“我不会分化,我是个畸形,我就是给我哥哥做安慰剂的!”
“小惊,现在没有时间向你解释这个,”齐知舟说,“没有伴侣的Alpha信息素失控是很常见的情况,只要平稳度过这几天就可以。阿昼此前失控都是自己捱过来的,这次也可以。你现在立刻离开,把那个空间留给阿昼,他可以挺过去。”
“我不,”沈惊立即反驳,“我不离开,我哥哥离不开我。”
俞昼在外面以一个固定的频率敲着门,沈惊听着敲门声,眼眶酸涩,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我哥哥离不开我!”
“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齐知舟知道拗不过沈惊,无奈地说,“你首先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主卧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种药,叫TOCE,你每隔六小时为自己注射一管。”
沈惊重复着关键词:“TOCE,六小时......”
外面的敲门声停下了。
“小惊,抱歉我现在不能过去,”齐知舟说,“信息素失控的Alpha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任何被他认定的入侵行为都会激起他的攻击性,而你则已经被划入阿昼的领地了。”
·
挂断电话,沈惊打开浴室门,入目一片漆黑。
“哥哥?”沈惊轻轻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顺着门两侧摸了摸,空空荡荡的,俞昼不在。
小宝宝刚才还在敲门,一转眼跑哪儿去了?
沈惊给了自己两巴掌,先不想这些,他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才谈得上照顾俞昼。
打开手机手电筒,沈惊按照齐知舟刚才说的,在主卧抽屉里翻到了叫TOCE的药剂和注射器,他自己给自己打了一管药。
沈惊知道怎么扎针,他爸得了脏病,小诊所嫌恶心,不给他爸看病,都是沈惊给他爸扎的针打的药。
一管药打到血管里,沈惊昏昏欲睡,出了一身虚汗,把上衣都浸得湿漉漉。
等那阵晕眩感过去,沈惊脑海里清明了不少,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满屋子找丢失的俞昼小宝宝。
“哥哥!”沈惊把客厅的灯点亮,俞昼不在客厅。
他又依次去了厨房和客卧,俞昼都不在,那么只剩下房门紧闭的书房了。
沈惊推开书房门,黑黢黢的书房里有个身影坐在书桌后,垂着头,在写字。
沈惊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哥哥,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
俞昼却置若罔闻,坐姿端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沈惊朝他走过去:“哥哥,你在写什么?”
俞昼像是完全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声音,安安静静地垂眸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