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霸道的酒气像巨浪一样往鼻腔里涌,沈惊后颈又在跳,像是亟待喷发的火山。
他熟练地去摸俞昼的裤兜,摸出两颗药,仰头吞了进去:“哥哥,你生病了,我牵着你,我不能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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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酒店今夜都是俞家的,俞昼可以住进任意一间空房。
在一个岔路口,沈惊看路标,往左是客房部,往右是出口,沈惊很自然地往左拐。
但俞昼停住了,沈惊拽他,俞昼像一座山,拽不动。
沈惊说:“哥哥,走啊!”
俞昼淡淡扫了一眼路牌:“沈惊,走错了。”
沈惊占到路牌底下仔仔细细瞅了好几眼:“哥哥,没走错呀。”
俞昼站在岔路口,重复道:“沈惊,走错了。”
沈惊点点头:“哥哥,我懂了,你信息素失控了,所以你生病了,你以为自己是一棵大树,长在这个地方了。”
他自己都筋疲力竭,实在没力气再去拽俞昼了,干脆一屁股往地上坐下:“哥哥,现在我也是一棵树了。”
反正俞昼不走,那谁都别走了,在这过一夜得了,等明早有人发现他们再说。
谁知道俞昼把沈惊从地上拽了起来:“沈惊,走错了。”
沈惊焦躁了起来,朝着俞昼小腿踹了两脚:“你要我带路,我带路了你又不走,你想干嘛啊俞昼!你说话!”
俞昼好像真的成了一棵树,不知道躲,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沈惊咬着下嘴唇,一下子就心软了,他乖乖认错:“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踢你,你现在生病了,是个小宝宝。”
俞昼说:“沈惊,走错了。”
沈惊往左走,俞昼还是不动,他往右走,俞昼这回动了。
他走一步,俞昼也走一步,他走两步,俞昼也走两步。
沈惊真是无语了,俞昼好像精神错乱了。
他无奈地说:“哥哥,那边是大门,我们去左边,去房间睡觉。”
他尝试着把俞昼往左边的客房部带,俞昼又变成一棵树,生了根,不走了。
沈惊按捺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俞昼,你不是看不清路吗?你是不是在装?你耍我!”
他一激动就甩手,俞昼垂眸盯着沈惊手里的领带,像是很怕沈惊再次扔掉领带。
沈惊觉得自己也很不正常,他心跳一阵快一阵慢,快的时候他很烦躁,慢的时候他又想掉眼泪。
“哥哥,”沈惊深呼吸,摊上小宝宝状态的俞昼,只能认了,“我们走吧,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表面上是他牵着俞昼,实际上是俞昼在带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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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是庄园式,内部非常大,遇到岔路沈惊就看路标。
他试了好几次,俞昼就认准了出口,别的方向是怎么拽都拽不动。
沈惊分析原因,俞昼现在像个小宝宝,智商也下降了,可能只认识“出口”这两个最简单的字。
距离大门大概还有一公里,直走就到了,沈惊气喘吁吁,一阵阵的心悸,冷汗止不住往下淌。
沈惊觉得自己太有病了,俞昼是大少爷,只要打个电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来照顾俞昼,他在这凑什么热闹?
想把俞昼扔掉,不想管俞昼了。
俞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嘶哑道:“沈惊,回家。”
沈惊:“......”有种他不管俞昼,俞昼就能立刻当场死在这里的错觉。
他又从俞昼口袋里摸了两颗药往嘴里送。
吃完药,沈惊觉得好多了,俞昼病了,他也病了,更像是偶像剧了,般配死了
于是沈惊又高兴了起来,晃了晃俞昼的手:“哥哥,走了。”
前面有人开着巡逻车过来,是巡夜的保安。
保安远远就朝他们喊:“哎,两位先生!”
沈惊欣喜地转头对俞昼说:“哥哥,我们有车坐了!”
俞昼却一把环住沈惊,把沈惊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沈惊挣扎:“哥哥你干嘛!”
俞昼说:“沈惊,你不看别人。”
浓郁而侵占性十足的酒香往沈惊身体里钻,把他浸泡的浑身儒湿,沈惊甚至有种溺水的错觉,张嘴只能够喘气,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巡逻车停在他们面前,保安认出了俞昼是今天宴会的主人之一:“先生,你们在找客房吗?我送你们过去。”
俞昼像是自动开启了某种防御机制,全然不似面对沈惊时毫无自理能力的模样,而是对答如流:“不用了,我们有事。”
保安瞥了眼俞昼怀里的沈惊,心说现在的有钱人玩得真开放啊:“先生,这里离客房部比较远,坐车会快很多。”
俞昼注意到保安瞥向沈惊的眼神,他面部微微抽搐,嗓音发沉:“不用了,谢谢。”
保安简直如芒在背,Alpha信息素忽然极具攻击性,他再多呆一秒都觉得呼吸困难,立即开着巡逻车走了。
沈惊觉得自己要溺毙了,俞昼才松开对他的钳制,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哥哥,我快要死了!”
俞昼的防御机制闭合,他抱歉地看着沈惊,但是神情里看不出一丝愧疚:“沈惊,你不看别人。”
“我差点就死了我怎么看别人,我看谁了?”沈惊简直是莫名其妙,“哥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掉!扔到垃圾桶!”
俞昼垂下头:“沈惊,回家。”
沈惊又想哭又想笑,他用领带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俞昼,你真的疯了。”
门口有保安和侍应生值守,俞昼又开始发神经,按着沈惊的后脑,反反复复地说让沈惊不看别人。
沈惊被按在俞昼怀里,他动不了,他不动俞昼就不动,两个人像是两台宕机的机器人。
旁人看来,他们在酒店出口不远处紧紧相拥,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实际上只是两个不正常的病人。
沈惊发现了,俞昼既需要他带路,又不让他看除了俞昼以外的任何人。
他泄愤似的在俞昼肩头咬了一口,冷笑着说:“哥哥,你把我的眼睛挖下来吧,这样可以吗?”
这句话仿佛点醒了俞昼一般,俞昼解下手腕上的领带,遮住沈惊的双眼,在沈惊后脑打了一个活结。
沈惊眨眼,透过领带依稀能看到光亮。
俞昼牵住沈惊的手,和沈惊十指紧扣:“沈惊,你不看别人,回家。”
·
他们没有回俞家,而是去了上次去过的“安苑”小区。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人,偶尔有几辆车经过。
但沈惊的眼睛还是被眼罩蒙着,一有车驶过,俞昼就会在沈惊耳边说:“沈惊,你不看别人。”
沈惊任由俞昼摆布,他又累又难受,如果现在路边有板砖,他立刻就能枕上去睡一觉。
好在安苑离酒店不算太远,俞昼刷卡进小区时,沈惊听到了“嘀”一声响,他摘下领带:“哥哥,我们到哪里了?”
门岗里值夜的保安打着哈欠向他们问好,沈惊瞄了保安一眼,立刻就被俞昼牵走了。
俞昼不知道又在发哪门子的疯,脚步加快,走得特别急,沈惊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怎么喊俞昼都不肯放慢脚步。
电梯停在十八层,俞昼用指纹打开1801的门,然后“砰”一声甩上了门。
沈惊摔在地上,透过黑黢黢的空气朝俞昼尖叫:“哥哥!”
俞昼面容森冷,摘下手腕上的手串,重重砸在地上:“沈惊,你看他。”
沈惊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心脏像是要穿破胸膛跳出来了。
他身上没有什么可摔的,于是沈惊站起身,摸索着摸到玄关上的什么玩意,面无表情地砸到了俞昼身后的门上,然后尖声喊道:“我让你把我的眼睛挖出来,你为什么不挖!”
他们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对方,僵持了足足有两分钟,俞昼捡起手串,戴回手腕上:“沈惊,吃面。”
沈惊不知不觉中又哭了,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单纯是情绪失控,根本控制不住了。
“哥哥,”沈惊蹲在地上,呜咽着说,“我要吃药,你给我药。”
“沈惊,”俞昼也蹲了下来,捧着沈惊的脸,“我们吃面。”
轰——
窗外忽然一声闷响,突如其来的下雨了。
一束光亮了起来,是俞昼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沈惊,全世界的灯都坏了。”
沈惊仰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泪痕,脏到没法看。
俞昼拿起手机,手电筒的光不算太亮,但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的狼狈:“没坏。”
沈惊哭得浑身颤抖:“哥哥,吃面。”
作者有话说
惊崽和哥同时犯病,但是这个家里!有!监!控!
第59章 第59章 做人才疼
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窗里窗外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窗外黑沉的夜幕低垂,窗里亮如白昼。
下着雨,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上,像是在跳舞。
俞昼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身前,身板挺得笔直,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
沈惊站在俞昼面前,对俞昼说:“哥哥,我要去拿药箱。”
他抬脚要走,俞昼拉住他的手腕,瞳孔深黑无光,不让沈惊离开。
沈惊用力甩手,恐吓俞昼:“哥哥,你的手不擦药就会烂掉,你没有手了,你的未婚妻就跑了,没人喜欢你,我也不会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