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昼眼眸一缩:“沈惊,我的疤不好看。”
“不会啊,哥哥,”沈惊也翻出自己的左手腕,把他的伤疤和俞昼的放在一起,“我也有一个。”
语气得意洋洋的,好像手腕上有个疤痕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弟弟偶尔展现出柔软和赤诚的底色,像一颗子弹,正中俞昼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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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晃着小腿:“哥哥,你晚上怎么信息素飙起来了,你还是被你爸爸刺激到了。”
俞昼也很头疼,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应该脱敏了,但理智还是轻易就脱轨。
“不过你也不用自责,”沈惊说,“是你爸爸太过分了,用你妈妈的遗物来刺激你。不过那个蝴蝶项链真的那么可怕吗?对你有那么大的影响啊?”
俞昼笑了笑:“那枚吊坠是他为我妈妈定做的。”
沈惊诚实地说:“那你爸还挺有眼光,那个蝴蝶太好看了。”
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
“沈惊,”俞昼嗓音平稳,毫无波澜地说,“吊坠孔在蝴蝶的翅膀上。”
沈惊惊愕地睁大双眼,回想那只蝴蝶的模样,蝴蝶的两只翅膀各有一个小孔,穿着挂绳。
再轻盈灵动的蝴蝶,也是飞不起来的。
沈惊想要安慰俞昼,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说什么都觉得苍白。
他抿了抿嘴唇,抬起手臂,环抱住了俞昼僵硬的背脊。
俞昼深呼一口气,在这一刻终于服下了他的药,彻底平静下来。
“哥哥,”沈惊贴在俞昼耳边,轻声说,“以后不要用消毒水洗手了,我给你亲一亲。”
那么重的消毒液味道,他又不是傻子,一闻就闻出来了。
俞昼心口发烫:“知道了,谢谢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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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沈惊终于正式搬到了二楼。
他来俞家的时候只有一个蛇皮袋,现在有了两个自己的行李箱,衣服大包小包都打包不完。
俞守泽和乔潇潇不在家,吴阿姨去干洗店取衣服,赵管家被俞昼吩咐去取一份文件。
别墅里只有俞昼和沈惊两个人,沈惊靠在沙发上吃大石榴,指使道:“哥哥,你把我的枕头也拿上去,不要把枕头压扁了,我喜欢睡鼓鼓的枕头,不喜欢睡扁扁的枕头。”
其实他只喜欢睡板砖。
俞昼已经搬了五趟,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沈惊,枕头就不用了,我给你换新的。”
“你干嘛呀,搬个东西这么多意见,”沈惊冷冷道,“哥哥,你不想搬就不要搬了,我叫知舟哥哥和司亭哥哥来帮我搬,我还要把知舟哥哥的奸夫也叫来,他染个头像混混,混混有力气。”
俞昼捏了捏鼻梁。
沈惊继续阴阳怪气:“齐明旭也可以帮我搬,我们班的同学都能帮我搬,就你不能。”
屋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沈惊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把大石榴塞到俞昼手里,拎起杂物间的一床棉被,吭哧吭哧往二楼拖。
俞守泽和乔潇潇进门,看见这一幕,乔潇潇说:“小惊,你怎么自己搬行李?”
沈惊抹了抹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俞叔叔,潇潇姨姨,我可以的。”
俞昼:“......”
第86章
沈惊真的搬到二楼了才发现,二楼也没什么特别的。
至少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
他在二楼溜达了一圈,全是灰扑扑的。
俞昼的书房是灰扑扑的,卧室灰扑扑的,衣帽间灰扑扑的,客卧灰扑扑的,就连影音室这么快乐的地方都是灰扑扑的。
二楼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摆设都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规规整整,纹丝不乱。
太压抑了,没有一点正常人生活的气息,乍一看还以为俞昼在二楼戒毒。
刚来俞家别墅时,沈惊疯了似地想要上二楼,因为他想踏入属于俞昼的领域,想把俞昼也弄脏。
但现在的沈惊已经看清了,二楼并不属于俞昼,只是一片被俞守泽掌控的区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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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失望地叹气:“哥哥,这里还不如杂物间呢。”
俞昼站在客卧门口,双手抱臂,闲懒地倚着门框:“怎么?”
沈惊坐在地上,咕哝着说:“感觉这里是死人才会住的,怎么全是黑白灰色啊。”
俞昼点点头:“很准确的评价。”
听哥哥这么说,沈惊心里就和被针扎了一下。
俞昼常年生活在俞守泽的控制和监视中,一定很痛苦吧。
俞昼肯定也不想自己的生活空间变得如此死气沉沉,他才是最可怜的。
沈惊心疼了,赶紧解释道:“哥哥,我不是说你是死人,虽然你有时候确实是死死的。但是我搬上来了,以后我会买很多黄的绿的红的东西,我把二楼装饰得五颜六色,很活泼,让你一上楼就活了。”
为了让哥哥有更加直观的感受,沈惊开始举例。
“比如在你房间的床头,我就挂一副画,画一朵牡丹花。”沈惊把自己说兴奋了,“然后再铺一块红色的丝绒地毯,给你的床单也换成黄色的柴犬一家人......”
俞昼实在听不下去了,冷静地打断:“沈惊,我的审美取向确实是黑白灰。”
“......”沈惊冷笑,“哥哥,你的意思是把二楼搞得像一片墓地,你也很喜欢对吗?”
俞昼不想扫弟弟的兴,但又确实不想自己的房间被牡丹花壁画和红色丝绒地毯占据。
于是他斟酌片刻:“沈惊,你可以随你的喜好,布置你的房间。”
沈惊故意把行李箱弄得“砰砰”响,阴着脸说:“哥哥,你就变成死人吧,我不会再心疼你了。”
心疼男Alpha就会变得不幸,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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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很不爽,没耐心仔细整理了,提溜起身边的行李袋,泄愤似的把里边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然后,在俞昼的注视下,两块板砖“咚咚”砸到了地上。
沈惊:“......”
忘了板砖被塞进这个袋子里了,真完蛋。
俞昼面露疑惑:“沈惊,这是什么?”
沈惊扯了一件衣服盖住了板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哥哥,这是板砖,你没见过啊?”
“我知道这是板砖,”俞昼眉梢轻抬,“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沈惊纠正道:“哥哥,我没有随身带着,我上学就不带。”
俞昼轻笑一声:“你把板砖放在房间里,是有什么用途吗?”
“板砖还能有什么用途,盖房子啊。”沈惊斜眼瞟着俞昼,用责备的语气说,“哥哥,我在帮你攒房子。你都还没有你自己的房子,我要是你,我真的笑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俞昼抬手摩挲两下喉结,似笑非笑地说,“好,那就谢谢沈惊了。”
沈惊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就蒙混过关了?
俞昼真相信啦?就不继续追问啦?
感觉俞昼也不是很聪明嘛。
沈惊赶人:“哥哥,你别杵在这里了,你不忙啊?你没有自己喜欢的事情要做吗?”
他很烦躁,俞昼发现了他的板砖,就好像发现了他脏兮兮的过去。
有家不能回,时常睡在垃圾桶旁边,浑身臭气,抱着板砖自卫,以致于现在没有砖头他就睡不安稳。
沈惊想拿着板砖往俞昼脑门上来一下,让俞昼忘记他看见过板砖的这段记忆。
手腕上的疤痕隐隐作痛,他隔着衣料,用板砖磨蹭手腕内侧。
俞昼转身离开。
沈惊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真走了啊......
他咬着手腕,黑沉的眼底一点点浮起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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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分钟后,俞昼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个抱枕。
沈惊古怪地笑了笑:“哥哥,你又来干嘛,赶都赶不走。”
俞昼走了进来,淡淡瞥了眼沈惊手腕上湿漉漉的咬痕。
沈惊条件反射地把手压到屁股底下。
但俞昼没有说沈惊有病,也没有问沈惊为什么这么做,他蹲在沈惊身边,拉开两个抱枕的枕套,把枕芯里的棉花取出来一部分,接着把两个板砖分别装进枕套里。
沈惊瘪着嘴:“哥哥,你在干嘛。”
“刚好找到两个尺寸差不多的抱枕,”俞昼拍拍两个抱枕,煞有其事地说,“把你攒的砖头保护好,以后盖房子用。”
沈惊有点想哭了:“哥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俞昼揉了揉沈惊的脑袋:“你说呢。”
沈惊想了想,有点害羞:“你对我这么好,是你应该做的呗。”
俞昼:“......”倒也没错。
刚才还阴沉沉的沈惊忽然变脸,得意得像一只花孔雀:“不然谁和你偷情啊,你连房子都没有,你去相亲都没什么竞争力的。”